APP下载

卢新华:依然站在反思的潮头

2016-06-12倪立秋

文学教育 2016年15期
关键词:梦中人伤痕新华

倪立秋



卢新华:依然站在反思的潮头

倪立秋

作者近照

最初知道卢新华是因为他的短篇小说《伤痕》和中国当代文学史上以这篇小说命名的“伤痕文学”;后来认识卢新华是因为他的长篇小说《紫禁女》,这部长篇带给我的震撼不亚于其短篇《伤痕》;最近见到卢新华是因为我们同时受邀参加2014年南昌大学主办的“首届新移民文学国际研讨会”。在江西九江星子县温泉镇的天沐温泉度假村,我有机会与他相遇交谈,感受这位24岁就已进入中国当代文学史的知名作家的开朗与幽默,阳光与善谈。

一.大学一举成名,人生多次归零——经历跌宕起伏的作家

卢新华,男,1954年出生于江苏如皋。1973年应征入伍,曾任山东曲阜某部侦察班长。1977年退役后被分配到江苏南通柴油机厂当油漆工人。同年参加刚恢复的全国高考,被复旦大学中文系录取。

卢新华真正亲近文学,从他十六岁插队落户时开始。那时他当农民,劳动很辛苦,看不到命运有改变的可能。后来他从江苏《新华日报》上读到一些诗,觉得自己也能写,就开始尝试写作投稿,希望能以此改变在农村劳作的命运。

后来卢新华读到《青春之歌》,书中林道静写给卢嘉川的爱情诗让他印象深刻,很可能是从那时开始他爱上写诗。但真正开始发表诗歌,应该是在他参军以后。当兵期间,他经常站岗,而且一站就是两个小时。为了打发时间,也为了防止自己打瞌睡,他开始利用站岗值勤的时间构思诗歌。这些诗歌后来多半发表在连队黑板报上,比如《侦察兵爱山》,也有一些被当地的《曲阜文艺》和《工农兵诗画专刊》所选用。

卢新华喜欢并开始写小说是在他高考复习时。第一篇小说是他在江苏南通一中高考补习班上写的作文《写在高考复习中的回忆》,主要写一个退伍军人在高考复习中回顾“文革”时受“读书无用论”影响,没有好好读书而浪掷光阴的痛悔心情。语文老师曾让他以这篇为范文给全班朗读。读完后,不仅他自己泣不成声,班上其余同学也哭成一片。这篇作文对卢新华以后走上文学道路逐步建立自信起很大作用。

但卢新华最初的理想并非成为小说家,而是希望成为诗人或哲学家。他从小就喜欢哲学,也耽于玄思冥想。参军期间,他阅读了不少哲学著作,如恩格斯《自然辩证法》和《反杜林论》、列宁《国家与革命》等。

考上复旦后,他开始觉得诗歌尤其是抒情诗容量较小,不适合表达他对一些重大历史事件的思想和看法。而反观中外文学史上内涵较丰富、思想较深刻的作品,大多都是小说。他认为,作为一种文学体裁,小说容量相对较大,可以包容诗歌、散文、政论等多种形式,比如巴尔扎克《人间喜剧》、雨果《悲惨世界》、托尔斯泰《战争与和平》、曹雪芹《红楼梦》等。此外,小说反映社会现实最迅速,这为作家干预和批判现实、成为时代代言人创造良好契机。

因为卢新华,中国文学史出现了一个新名词:伤痕文学。1978年8月11日,他在上海《文汇报》发表短篇小说《伤痕》,由此开创中国当代文学史上“伤痕文学”思潮。《文汇报》以整版篇幅发表这篇小说,引起很大社会反响。一时间,卢新华这个复旦中文系一年级学生一举成名,成为“文革”后首批中国作协会员、中国作协上海分会理事、上海市青联常委、第四届全国文代会代表……套在他头上的光环一圈又一圈。

继《伤痕》之后,他又陆续发表《上帝原谅他》(1978)、《晚霞》(1978)、中篇小说《魔》(1979)、《爱之咎》(1980)、《落榜的孩子》(1980)、《表叔》(1980)、《典型》(1980)、《森林之梦》(1986)等诸多作品。

1982年大学毕业后,卢新华曾任职《文汇报》记者,后辞职经商,到深圳创办实业公司,被媒体称为“文人下海第一人”。虽没赚到多少钱,可他依然惦记着小说,从商之余写出了第一部长篇小说《森林之梦》。1986年春,浙江文艺出版社编辑汪逸芳征得社领导同意,破例为此书预支给他1000多元稿费。汪逸芳是《森林之梦》的责任编辑,她理解该书是作者的生平传记。卢新华揣着这笔稿费赶到上海外国语学院念托福,这时他很需要钱,因为他决定赴美留学。

1986年,卢新华就读于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东亚语言文化系攻读文学硕士学位。留美期间,他蹬过三轮车,卖过废电缆,做过金融期货,当过赌场发牌员;一边谋生,一边不断将人生“归零”,多次在新的行业从零开始,从新的起点再度出发,以此不断更新和挑战自己的生命体验,开阔视野,回眸中国历史和文化,激发对时代和社会的深入思考。

当初想出国,卢新华有多方面考量:一方面,尽管中国很大,历史悠久,文化博大精深,但他仍感到自己是生活在一口“井”里,至多中国这口“井”比较大一点而已。尽管他因写《伤痕》一夜成名,但此后他再写类似作品,想要通过编辑部审查,依然困难重重。那时他总觉得,整个社会文化生活中好像有个紧箍咒,为了能呼吸到更多自由空气,他想到国外去体验感受一下资本主义世界。另一方面,他那时已经在思考“文革伤痕”的成因,已然感到仅从政治层面将其归咎于“四人帮”或这个犯了严重错误的党,其实还很不够。因为从更广阔的历史层面来考察,他觉得中华文化、中国民族性或国民性同样要承担很大责任,之所以当时还得不出结论,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因此为了厘清“文革伤痕”的因缘,他决意出国,要用新的眼光和视角来阅读与审视中华文化。在海外,他经常换工作,改变身份和角色,一方面是出于生存需要,另一方面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让自己在对社会生活进行文学观照时,可以有更多不同的角度选择。

卢新华近影

1986年去美国前,卢新华经历了一段人生最为艰难的日子。那时,他在上海外国语学院参加出国英语培训班,由于辞了工作,没有经济来源,他得每周挤时间为《文汇报》写评论,每月赚一百二十余元的稿费养家糊口。生活如此艰辛也未能熄灭他心中走出国门看世界的希望之火,因为他向往一种身心的自由——他认为这是一个有所坚守和坚持的作家所不可或缺的条件之一。在洛杉矶读书期间,他曾为了生计在学校附近的小镇蹬过三轮车,载人观光,或在观光点之间“摆渡”观光客。他非常感恩上天曾赐给他这段宝贵的人生经历,因为“蹬三轮”让他学会了“放下”——放下曾有过的荣誉和光环,也放下内心原有的执着……硕士毕业后,他曾在洛杉矶一家图书公司做过英文部经理,不久又辞职去开公司,兼做金融、期货和股票。最后由于经营不善、投资失误等原因,这些投资均告失败。

1992年初,他开始在洛杉矶赌场做发牌员,每天在赌桌上阅人、阅牌、阅筹码无数。渐渐地,在他眼里,一枚枚筹码成了一滴滴水,一张张铺着绿丝绒的牌桌成了一个个水塘,而整个赌场便是一片财富的湖泊……他就这样在赌桌上一边工作一边观察思考,感悟人生,终于觉悟到“财富如水”的性质,不仅写出了长篇思想文化随笔《财富如水》,也收获了赌桌上的世态百相作为创作素材……

1998年,随着中篇小说《细节》在《钟山》发表,卢新华开始回归大陆文坛,再度出现在读者面前。此后他出版或发表的主要作品有:长篇《紫禁女》(2004)、《伤魂》(2013),中篇《梦中人》(2014),随笔《财富如水》(2010),散文《沉沦》(2005)、《道失而求诸夷》(2010)、《论回头》(2012)等。

插队,参军,上大学,因《伤痕》而文史留名;当记者,下海经商,考托福出国,留学读硕士;在美国蹬三轮卖废电缆,当英文部经理,辞职开公司兼做金融、期货和股票,在洛杉矶赌场做发牌员……这就是卢新华迄今为止的大部分人生经历。由此可见其阅历之丰富,人生之跌宕起伏。他多次将人生归零,放下既有的一切重新出发,展示出敢于直面和挑战自我、不惧规划人生的巨大勇气。

二.身不在庙堂,心却忧天下——作品中饱含忧患意识

无论是出国前对“文革”的反思与批判,还是出国后对中国文化的批判与反思,卢新华的作品都饱含着浓厚强烈的忧患意识。

出国前发表的《伤痕》、《上帝原谅他》、《晚霞》、《魔》、《爱之咎》、《落榜的孩子》、《表叔》、《典型》等作品内容都与“文革”有关,不是写红卫兵运动、造反、举报,就是写上山下乡、知青返城,揭露王晓华式悲剧人物的心灵创伤,嵌入对主人公们的深切同情。

出国后发表的《细节》、《紫禁女》、《伤魂》、《梦中人》、《财富如水》、《沉沦》、《道失而求诸夷》、《论回头》等作品内容大都与中国文化及思想有关,他选取两条文化批判路径:一是捕捉在闭合与开放之间的文化痛感,如《紫禁女》;一为叩问在权谋文化浸淫下的人性异化,如《伤魂》。

《梦中人》把农民工孟崇仁面对时代洪流时的惶恐和悲痛赤裸裸展示出来。男主人公孟崇仁,谐音“梦中人”,女主人公“孔三小姐”,连接他们两个村落的是一条“孔孟之道”。两人谈恋爱,“孔三小姐”不肯走大道,专门把“梦中人”往阴暗处推……被“梦中人”拒绝之后,“孔三小姐”去城里做了“小姐”,“梦中人”却掏着“钟点费”,到处苦口婆心地说“梦话”,努力劝各地“小姐”们改邪归正。但他不但讨不到“孔三小姐”的欢心,也无法说服其他“自甘堕落”的“小姐”们从良。有一次,“梦中人”因为忘记带钱,让一个已经“决心”从良的“小姐”对他爆粗口,“骂他是个‘骗子’、‘王八蛋’,‘吃饱饭没事干,存心跑到这里来捣蛋,耽误老娘赚钱’,并喝令他:‘滚出去!’”他因此险些被“大盖帽”当做“嫖客”,甚至惊动了镇上“好心”领导来对他做思想工作:“你怎么回事?真的不懂吗?那些外地来的女孩子,都是在帮助我们营造良好的投资环境呢。你把她们都动员走了,还会有哪个老板来投资?……”这位领导竟然如此训导“梦中人”。至此,卢新华把“梦中人”所有可能的救世之路都封死,留给他的,只剩死路一条。

而“孔三小姐”原是孟崇仁的“表妹”,可这个“表妹”并不贤良德淑,多次主动对表哥投怀送抱,被孟崇仁拒绝后,她就走了一条人生“近路”,主动沦落风尘。小说最后,这个手里拎着鸡肉、“浑身散发着醉生梦死气息”的“表妹”,意外死在“梦中人”饥饿的羊角锤下。在小说结尾,卢新华告诉读者,“梦中人”不会醒来,但如果“不想抄近路,走斜道,那么,你肯定还得走‘孔孟之道’”。

至此,小说的寓意、悲剧意味和忧患意识已非常明显:中国社会经济快速发展,金钱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从普通人到政府机关职员都唯钱是举,这些现象让像孟崇仁这样尚有良知的中国人忧心,可仅凭小人物孟崇仁的单打独斗,在强大的社会势力面前,这根本就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更无力回天。

《财富如水》归纳了财富会流动、蒸发、冻结、“滚雪球”、“以柔克刚”、往低处流、“藏污纳垢”等特性,对财富与人性进行深刻反思。这部长篇思想随笔讲述诸多古今中外有关财富与人的故事,显示出作者对这一论题的涉猎既深且广,同时反映出作者对财富、社会、人性、人类深沉的忧患意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处理好财富之水,人性之舟、政权之舟,甚至人类社会之舟都有可能倾覆,作者想借此来为人类敲响警钟。

《伤魂》讲的是一个名字与“共和国”谐音的“龚合国”,在中国某个小地方官场上凭借自己摸索的“频道厚黑学”,贪污腐化、好色专权、道德沦丧、行为荒唐,不仅在仕途如鱼得水、春风得意、逢凶化吉、不可一世,而且家庭“大后方”也极为稳定,有老丈人鼎力相助,“正房”与“二奶”居然能和平共处、情同姐妹……但在一次巨大且荒诞的政治闹剧过后,龚合国的“频道厚黑学”失灵,他心理上受到严重刺激,变成了只会喊“妈妈抱抱”的精神病患者。这部小说的讽刺意味和忧患意识更加明显:贪污腐化、好色专权、道德沦丧,不仅伤害到龚合国这一个体及其家庭,而且会伤到共和国的国魂;作者讽刺的是龚合国这个人,而忧虑的则是共和国的国家灵魂。

卢新华只是一个作家、知识分子,并非官僚贵族,也未身居庙堂,可他却自觉对时代和社会负有责任,选择“文以载道”作为自己创作活动的总体坐标,努力准确地把握时代脉搏,做时代的代言人或诊疗者,尽量表达自己对生活和人性的思考与关注,希望能够警醒世人。他虽身不在庙堂,而其心却在忧天下,这或许就是他作品中饱含忧患意识的重要原因。

三.从《伤痕》到《伤魂》——依然站在反思的潮头

《伤痕》讲述有关亲情和爱情的故事:王晓华在“文革”中与被打成“叛徒”的母亲决裂,离家出走,多年来对母亲心存怨恨。为了改造自己,也为了脱离“叛徒”母亲,她选择上山下乡,到渤海湾农村扎根。在自我改造过程中,她尽了最大努力,却仍不能融合到主流的“上进”行列。而恋人又由于自己的家庭问题不能上大学,只好被迫与其中止往来。八年后,重病的母亲获得平反,渴望见女儿一面。当王晓华终于赶回家时,母亲已离开人世。

卢新华在谈这篇小说时曾说,自己当时的女友、现在的妻子就是王晓华的原型,他还说:“我并没有王晓华的经历。但我相信,现实中的王晓华们很难有勇气写这样的东西。……我在现实中确实也看到或听到过大量发生在王晓华们身上的故事。可以说,‘伤痕’一词是‘文革’留在我心灵中最深刻的印记。”卢新华如此阐释《伤痕》的创作初衷,他试图以小说形式反思“文革”、人性和历史,这篇小说让读者看到了一个敢于反思的作家形象。

从《伤痕》到《紫禁女》再到《伤魂》,卢新华用作品向读者证明他在不断努力站在反思的前沿,以及他对中国文化发展所具有的深刻反思和突破性的建设性意义。

《紫禁女》的标题具有多义性,或许可以这样理解:从紫禁城走出的女儿,或像封闭的紫禁城一样的女人。而“紫禁城”这个词读者也可作不同理解:第一,它是古老中国的象征。紫禁城是清朝旧皇宫的所在地,是皇城,象征皇权,代表古老的集权中国;第二,它是封闭式结构,四周是高大厚实坚固的城墙,在天赋皇权的重重把手下,无论进出都非易事,因此又可将紫禁城理解为古老、幽闭、不开放的旧中国的象征物。

主人公石玉就是一个从紫禁城(有着古老文明的中国)走出去的女儿,或是一个像紫禁城一样封闭的女人,她是天生的石女。石玉和石女可看作是两个谐音词,她似乎宿命地拥有如紫禁城般的结构和命运,带着民族和国家的原罪,承受这种与生俱来、天然未知却又致命的古代刑罚,她的这种身体缺陷,作者似乎赋予这个女人为她所代表的民族受罚的象征意蕴。当石玉知道自己是个石女这个残酷现实之后,其所承受的精神打击可想而知,但她并未因此变得颓废甚至放弃,也没有消极沉沦,而是想方设法努力打开自己,渴望享受做一个真正女人的生命之乐。她四处求医,忍受别人怪异的眼光和恶意的中伤,眼见国内医生无法帮助她实现愿望,她凭借自己出众的才貌争取到出国机会,到美国去寻找机会打开自己。

《紫禁女》这部小说有太多的象征意义和丰富的再造空间,石玉对打开自己的不懈努力,让人无法不联想到正在努力打开国门、不断改革开放、争取发展契机的现代中国;这位紫禁女身心满布的累累伤痕,不再只是代表人物个体的悲剧命运,而是变成全中国、全民族所集体遭受的命运悲剧的象征;她为打开自我所付出的种种代价、所经历的艰难跋涉,烛照出古老封闭的中华民族在走向自我解放、自我拯救、自我提升与发展的过程中所付出的种种努力、所承受的种种苦难,它“俨然是一部寓言式的作品,包括政治寓言、哲学寓言、文化寓言。”

卢新华借这部作品对有着久远历史的古老中国文化进行批判和反思,他比当代文坛上的反思文学作家所达到的高度还要高,看得还要远。之所以会取得如此成就,是因为卢新华走出国门,走向西方,在国外对西方世界有了切身认识和体悟之后,站在东西文化交叉点上,以跨文化的眼光,经过近20年的远距离观照、沉淀、比较和思考,冒着思想风险,接受艺术挑战,以罕见的、打破禁忌的题材选择,创作出这部生命悲情和文化悲情意味都十分浓厚强烈的作品。这部作品是新移民作家在反思中国文化和时代命运方面所达到的新高度,是对中国当代反思文学的超越。

卢新华代表作封面

而《伤魂》的反思则更贴近当下中国现实社会,其中的龚合国是共和国官场和社会生活的一个缩影,卢新华曾说过小说的所有细节都经得起推敲和检验,并一再强调小说的真实性,他希望小说中触及到的权谋文化的泛滥能够真正引起人们的高度警惕,因为文化层面的无形异化是长期身在其中的人们习焉不察的。有些读者可能对“龚合国日记”中“权谋文化”部分特别感兴趣,这进一步证明,他在书中鞭挞和抨击的“权谋文化”之阴魂在中国社会各行各业的滥觞,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龚合国在部队当过副营级干部,转业到某县建工局任办公室副主任,在中国社会由“唯成分”快速过渡到“唯文凭”这样一个崭新时代,他利用周末去读当地师范学校开设的面向在职人员的文秘大专班。就是这样一段读书生涯,成就了他后来的“频道论”或“调频说”,后又被好事者戏谑地称为“龚氏频道”或“龚合国频道”。两年后龚合国在“文秘大专班”毕业典礼上,巧遇其后来的仕途“贵人”——县教育局严局长,这个局长是他父亲在县中读书时的同班同学。从此他成了局长家的常客,得到局长的信任与赏识,并上调到教育局担任办公室主任。半年多后,严局长又打报告将他提为分管办公室和人事股的副局长。再过一年半,严局长离职退休,遗缺便由龚合国接任。两年多的时间龚合国两级跳,由办公室主任跃升正局长。

其“频道论”和“官场厚黑学”让他“受益匪浅”:在官场如鱼得水,财源滚滚;在家有一妻一妾,尽享齐人之福。可一封匿名信不仅让全县官员上演了一幕荒诞闹剧,也让龚合国精神大受刺激,从此变成一名精神病患者,不知是真疯,还是装疯,他已不能像以前那样过正常人生活,只会说“妈妈抱抱”,显得既可怜又可笑。

小说中龚合国留下的那本日记,既点明其为官与做人哲学,又概括和暴露了中国官场的为官与敛财之道。读者读后不光为龚合国个体的“厚”与“黑”深感不耻,还会对其所在官场的“厚”与“黑”深感忧虑和恐惧。小说对当下中国官场的反思与批判,应该能起到警醒世人之效用。

倪立秋,文学博士。先后移居新加坡和澳大利亚,现居墨尔本。著有《新移民小说研究》,参编、译高校教材《中文阅读与鉴赏》、《中文写作》等多部作品。2012-2014年在墨尔本《大洋时报》开设“读诗增智学英文”翻译专栏,发表译诗140余首。在中外平面及电子媒体公开发表散文随笔、名家访谈、文学评论近百篇,计百余万字。有作品入选大陆、台湾、新加坡、印尼、马来西亚、澳洲文学作品集。

猜你喜欢

梦中人伤痕新华
踔厉奋进续写新华章
萨拉热窝:一座美丽而充满伤痕的城市
梦中人
乱发脾气的小熊
为你唱曲离歌
《归来》与“后伤痕”叙事
名利场,一语点醒“梦中人”
我们想要的世界
大画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