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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渔夫

2016-06-07白航

今古传奇·故事版 2016年9期
关键词:元帅毒贩炮弹

白航

兄弟们,今天约一炮?”

俩新兵吓了一跳:“班长,部队里……真、真的是这样?”

“天天闷在山里不打炮做什么?”班长说。胆战心惊的新兵被带到山下平地,射击区内摆放着两杆火箭筒和几枚弹头,新兵愣了很久:“班长,你说的是这个炮?”

班长点点头:“对,咱们炮兵团只有这种炮,完事了,回去把思想课笔记给我抄十遍。”

这是一支山地炮团,为了方便训练,轻型炮具都是放在班内随时可取的。这支部队藏匿在横跨中国与阿富汗两国的兴都库什山脉深处,驻防任务其次,主要是训练和战备,就像全年始终游弋在深海里的核潜一样,没人知道它在哪里,只有需要它出现时,它才会出现。

这里是崇山峻岭间的一片平地,四面山体是天然挡体,部队常在这里驻扎,就是常年在山中,伙食很单一。这天为了帮助改善伙食,上级送来一群猪,首长们瞪着这群猪打起了主意:“要不来一次射击诸元比赛?”长距离射击,射手必须要有火力引导员提供的数据方能命中目标,这些数据就叫射击诸元。

炸猪测诸元之所以难度奇大,主要源于团里的规定:猪剩下多少就是连队改善伙食的大餐。炮火中得永生还算容易,要想剩下整头猪,就像在乒乓球赛上专门在某桌缘扣杀出擦边球的难度一样,存在,但不是随心所欲。

每个连队都分到一头猪,一连派出老兵刘元帅与何正伟当火力引导员,两人带着猪乘车来到四十公里开外将猪放下,然后跑出很远,举起望远镜开始计算诸元,那头即将遭受灭顶之灾的猪突然重获了自由不走反停,认真拱着地面寻找吃食。两人测算完各种数据返回射击阵地,不久,天空划过一记亮点飞向那处,剧烈爆炸震得两人头皮发麻,黑烟中猪打了个趔趄,晃着尾巴朝更深的山中跑去。

猪一跑这就属于高难度的移动目标了,两人一路小跑勾画着数据,又是一枚炮弹飞过,半扇猪肉飞上天又落下,刘元帅下山瞅着这扇炸焦的猪肉,安慰何正伟:“还好咱连还有这大半头猪肉吃呢!”

何正伟四下看了看,突然问刘元帅:“咱们来过这里吗?”刘元帅扛起猪肉:“这里咱哪个地方没去过?”刘元帅说:“看那些车痕是怎么回事?”

这里人烟稀少,这也正是炮兵团选择这里隐秘训练的原因。而这些车痕的出现,则说明山里面还有一群跟自己一样拥有先进装备的山地群体,但他们知道山里面只有他们这支部队。

两人扛着半扇猪肉回到部队,其他连队陆续拿回猪头猪脚甚至猪肠子,那些连长剔着牙说:“今晚把炮手和引导员炖了吧。”

刘元帅两人把车痕的事汇报了一下后,部队很重视地派人去看了看,确实是准专业的山地汽车。虽然弄不清是什么人在这里来往,但既然有人存在,炮兵也就不能在这里打炮了,刚好又接到一个秘密任务,于是一天后,部队如同游牧民族般收拾了家当举家迁移。

这次的任务是试射检验刚研制的子母炮弹,这种炮弹的母弹会在半空爆炸,成群的子弹大面积落下杀伤摧毁敌人坦克群或军团。为了绝对的保密和绝对的安全,部队跋山涉水找了一处又一处的场所,最后终于找了一座山峰做靶子,并派出大量新兵负责大面积警戒,射手全部由老兵班长担任,毕竟只要是试验,就会存在危险。

子母弹被塞进炮膛,猛地轰上天,山峰上空一声爆响,千丝万缕的烟线连着云朵坠向地面,地面瞬间被煮沸,震撼了整个山群和部队。第一枚成功后紧接着又试射几枚,按照试验规定,必须在各种角度各种环境试射达到规定次数才算完成。两天后,在夜间试验时,何正伟熟练地把炮弹塞进后膛,然而,这次那记靓丽的白光没有如期出现,发射阵地突然发生爆炸,浓烟过后空无一物,炸膛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炮兵是最危险的兵种,战争中敌方最会千方百计消灭的部队就是拥有纵深远程打击的空军和炮兵,而在和平时期进行训练和试验武器失败时,飞行员可跳伞,步枪炸膛和误伤充其量是重伤,而炮弹一旦没打出去,士兵就没有一丝生还的可能。

刘元帅第一次直面最好的战友就这么没了,他钻出掩体发疯般跑向刚刚出现的大坑,子母弹的威力之大甚至连一滴血都没留下……

此后,刘元帅除训练开会擦拭武器外,都会看着那个坑打发时间,然而一场恶战却来临了。

这天,部队接到一个电话,上级打来的,说话的却是地方公安干警,警察说:“有一伙毒贩开辟了兴都库什山路,从阿富汗运鸦片到国内,你们常年在山里的部队有发现什么异常没?”部队回答:“前段时间,我们确实发现过几道车痕,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

公安赶进山中查验,只是时间有点长,痕迹已无。公安表示有可能是毒贩留下的痕迹,因为他们从没有固定路线,而且除了他们不会有人开着昂贵的山地车走这种路。

随后,警方直接请求部队:“我们打算在山里蹲守,请给我们个向导;如果我们需要支援,请立刻派部队来增援我们!”

团长非常仗义地答应了,随后派来刘元帅作为向导。接下来的几天,在刘元帅的带领下,警方勘查了几条可疑的路线,每条路线都设有24小时哨兵,这样一来,本来就少的警力变得更加分散,面对装备比自己还要精良的贩毒团伙,警队长没有一丝怵意,因为他知道一但交上火,将有至少一个连的山地炮兵会赶来支援他们。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山里面的干警们都淡出鸟来了,刘元帅却每天该干什么还干什么,队长冲他伸出大拇指:“小伙子就凭这一点,我们服你了!”刘元帅笑了笑,依旧坐在山上挺直腰杆望着四周,安静得如同一具架起的迫击炮。

这天晚上风很大,刘元帅躺在帐篷里睡不着,一阵轻微的马达声被狂风送来。柴油机,风力大概六级,声响微弱,刘元帅下意识地根据这些因素测出射击诸元,告诉队长:“有汽车在3点钟方向约10公里处向我们驶来。”

警方伸长脖子听了好久,方才听到动静,所有人都兴奋起来。不久,几束烈光撕开深山夜色蜿蜒而来,目测是3辆越野车,队长命令放下准备好的拦车杆,对方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撞断栏杆在山道上突然加大油门玩命狂奔而去。

“上车!追!”刘元帅跟着警察跳上车绝尘追去,对方为应付几百公里的跨国山路,把底盘升到夸张的高度,专业的山地装备的缺点是跑不快,而警方车辆只是把底盘略微架高了一些,速度相对较快。警车跌跌撞撞蹭出一路火花,不顾一切追向对方,不料对方车身后开有射击口,一串点射迎面扑来,弹头打到坚硬岩石形成跳弹,消失在山谷间。

“他们是毒贩没错!开火!尽量要活口!”警队长下了命令。纵横交错的山脉间几辆越野疯狂飞驰,身后不同山道突然亮起车灯划出条条光线汇聚在后面一起狂奔,嘶吼的马达更显出山的寂静。

前面枪声不断,一名干警低着头伸出七九微冲打出一个弹匣,换弹匣时,刘元帅摁住他的手:“微冲不行,让我来吧。”说着,他提起脚下的八一步枪,探出天窗略一瞄准打出几串点射,穿透力极强的弹头争先恐后飞出枪口,抵消风力奔向前面车辆,几颗子弹击中车辆,对方司机一时没控制住方向撞在了岩石上,警队长咬着牙露出一丝笑:“跑不掉了!活捉他们!”

然而,他们受到了有史以来最猛烈的反抗,甚至是准军事性的火力,劈头盖脸的重机枪子弹像没头苍蝇般成群乱舞,警方躲在山石后面清楚地感到山体的颤抖,外面石屑纷飞聚成浓雾,警察们勉强抽出空隙探枪还击。忽然几枚手雷扔了过来,彻底把警察们炸蒙了,队长捂着耳朵大声问刘元帅:“你们部队离这儿大概有多远?”刘元帅想了想说:“至少60公里!”

队长紧张地问:“赶来支援我们需要多久?我们还能拖得起吗?”刘元帅两手食指交叉比了个手势,大声说:“最多十分钟!你要死的还是活的?”

“最好是活的!”

刘元帅爬上山顶摸出电台:“需要远程火力支援。”

“正在准备,请报告射击诸元。”电台那边回复道。

“正在进行。”刘元帅边回答边测诸元。以往当火力引导员时,总是跟何正伟搭档,这次的目标终于不是猪羊而是正儿八经的敌人,但却成自己一人了。刘元帅隐去心里突来的伤感,细心测量毒贩所在位置的海拔和方向,下面有来有往的子弹在半空成了一道火蛇,警方明显抵挡不住,刘元帅冷静地把各类参数发回部队。

片刻之后,天空划过一颗红色的流星坠落在山内,发出惊天巨响。正在猖狂开枪的毒贩根本想不到会有炮弹在身边爆炸,冲击波和气浪再加上弹片碎石涨潮般涌向毒贩,爆炸过后,枪声顿时也停了下来。

“打得准不准?一发炮弹够不够?需要校正参数吗?”团长没有用术语,上来就是大白话的询问。

刘元帅持枪下去看了看,几名毒贩昏死过去,但还有生命迹象:“不用了。”

这枚精准的炮弹引发警界浩瀚惊叹:“看看人家炮兵团,几十公里!重型榴弹炮!震晕而不伤着敌人!咱们就算在室内扔爆震弹都未必这么精准!”而在部队,刘元帅却受到了连长歇斯底里地训骂:“你这不是能留全尸吗?全连就指望你多吃口新鲜猪肉,你赔全连那半扇猪肉!为警察办事这么用心,你还是炮兵连的人吗?”

因为这句话,警察进山来送锦旗的时候,顺便赶来几头活蹦乱跳的猪送给连长,连长笑眯眯地收下,直夸刘元帅是个好兵。

公安局长参观了简陋的指挥室,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引起了他的关注,准确讲是上面标注的山峰名称:福庆峰、正伟峰、大迫峰、三号峰、吃土峰、晴天峰……

局长问:“我能知道这些名字的来历吗?”参谋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没啥,这些用人名命名的是咱部队的官兵,都牺牲了……他叫张福庆,02年迫击炮哑弹,他把新兵踹到安全渠里,自己来不及跳下去……这是何正伟,前段时间试验新武器时牺牲的……大迫和三号峰是纪念那年装备新型武器时命名的……这个吃土峰……当年团长跟战士打赌,说谁能实现迫击炮平行射击目标他就当众吃土。

“您可能不知道,山里实在无聊,有时需要专注某事或找点乐子,研究了很长时间,战士们硬是实现了这个目标,当初许诺的团长已经升到师部做了师参谋长,听到消息后专门回到这儿当着全团的面吃了半碗土……这个晴天峰就是你们进来的路,这座峰名字换得勤,以前还叫过家驹峰和逍遥峰。前年新兵到来的时候唱了首歌,歌名就叫晴天,挺好听。咱们这才知道有个叫周杰伦的取代了许冠杰、邓丽君和任贤齐……这山其实并不远……但就是两个世界。咱们这么命名就是告诉现在的新兵,好好当上几年兵,你习惯的生活就在身边。”

“我可以组织干警进山向你们学习吗?”局长问道。

参谋长摆摆手:“我们就是山里的渔民,开船逮鱼没有固定地方,下次再来你就找不到我们喽!”公安局长没再说话。

回去之后,工作累了或者休息时,局长总爱眺望远处山脉,他知道里面藏着一支四“海”为家的炮兵部队,因为有他们,他感觉这座山脉就是一条雄伟的长城,在无声无息地保卫着这座城市和国家,心里的安全感总是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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