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愿望

郑小亮

如花是个年轻的妈妈，身材高大，内心柔弱。

如花的丈夫因病去世，来劝她改嫁的人踏破了门槛，都被她拒绝了。

这天中午，儿子小壮放学回来，两眼噙泪，满脸伤痕。如花心疼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小壮放声大哭：“同学们欺负我，说我是没爸爸的野孩子。”如花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晚上，如花做了个梦，梦见丈夫坐在她的床头，对她说：“这些年辛苦你了，你还是改嫁吧。”如花连连摇头，说：“不行，我担心别人作贱小壮。”丈夫叹了口气，告诉了如花一个秘密：他有办法实现如花三个愿望，但实现愿望的同时，会付出一定代价。

如花两眼一亮，说：“如果真是这样，我的第一个愿望，是变得声如狮吼，叫欺负小壮的孩子听了害怕。”接着，如花把小壮受欺负的事告诉了丈夫，说：“谁再敢欺负小壮，我就去吼他个胆战心惊！”

直到如花醒来，这个梦还清晰的在脑海里浮现，她一声苦笑。

临近中午，如花刚从菜市场回来，见一群孩子正追着小壮，还拿小石头砸他，可怜的小壮把书包顶在头上拼命往家跑。见此情景，如花再也忍不住了，大吼道：“干吗欺负我家小壮！”这雷鸣般一声吼，把那些孩子吓傻了。

那以后，同学们再也不敢欺负小壮了，他们一看到如花撒腿就跑：“小壮的疯妈妈来了……”

如花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疯妈妈”的雅号，难道就是实现愿望后的代价？唉，只要能保护小壮，当个疯妈妈也无所谓了，如花心里平静了下来。

有了妈妈的保护，小壮再也不怕上学了。时间一长，小壮还成了“孩子王”。以往是他被欺负，现在是他欺负别人。这个变化，如花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没多久，如花又碰到麻烦了。那天晚上，如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惊醒，声音是从大门外传进来的，看样子是有人在撬门。如花慌忙起床，为了不叫小壮受到惊吓，她一把捂住小壮的嘴巴，把小壮抱起来从后门溜了出去。

如花浑身发颤，向邻居们求救。一阵嘈杂后，邻居们都拿着电筒、木棒赶到如花的家，在一片喊打声中，邻居们撒开大网围捕，终于把小偷给逮住了。

叫如花后怕的是，那个小偷身上，除了撬门锁的工具，还有一把砍刀。报警后，警察质问小偷，为什么会选择在如花家入室盗窃，那小偷交待了：“我踩过点，这家没男人，就算被发觉了，也好对付。”

受此惊吓后，如花晚上都不敢合眼皮，直到有天晚上撑得眼珠爆血丝，才昏沉沉地睡下。刚合上眼，如花的丈夫又坐在床头唤她：“如花……”

如花猛地一咬嘴唇，钻心的痛，她不觉得怕了，而是哭哭啼啼把家里遭贼的经历告诉了丈夫。

见丈夫半晌无语，如花也停止了哭泣，因为她感觉到丈夫的心在流泪。沉默片刻后，如花突然问道：“你不是说能满足我三个愿望吗，我的第二个愿望，就是变得强壮如牛，叫壮年男人都害怕！”

许过愿望后，如花的身体真的发生了变化，她的手一天天粗大、手上的茧子一天天增多，连皮肤也越来越粗糙、黝黑。几年过后，如花能轻松搬起一个煤气坛子，扛起一袋大米。

有天，如花家里又遭贼了。面对贼人的威胁，如花直接操起床边防身用的擀面杖，与那个拿刀的贼对干起来。几擀面杖下去，打得那人头破血流后，竟把那人提起来扔出门外十多米远。

如花“女金刚”的威名传开了。只要认识她的人，凡事都会让她三分。那以后，如花娘儿俩天不怕地不怕，睡得安安稳稳。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小壮也长大成人了。小壮从小耳濡目染妈妈的“威猛”，坚信只有像妈妈这样，拳头压倒一切才不会受欺负。

但这次，小壮惹麻烦了：他被一群狐朋狗友邀去赌博，试了几手后，便彻底迷上了，后来输得一塌糊涂，家里欠了不少债。

这下如花也无能为力了，只能苦口婆心劝小壮戒赌。等到小壮浪子回头，偿清了债务后，如花的脸上也刻满了皱纹。

这天，如花心事重重地对小壮说：“小壮，妈妈就快老得不能动弹了，想最后帮你一把，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你要自食其力，以后好好照顾自己。”说罢，如花老泪成行。

小壮跟妈妈的感情很好，他惊讶地说：“妈你说什么傻话呢，你要到哪里去？”一连催问几遍后，如花才告诉他实情：“这么多年，我们娘儿俩能相依为命，全靠你去世的爸爸帮忙，他托梦说能满足我三个愿望，第一个愿望，我变得声如狮吼，叫你的同学不敢再欺负你；第二个愿望，我变得强壮如牛，叫我们家不会受贼人威胁；就在昨晚，我又许下了第三个愿望，希望我能变成一只灰熊……”

小壮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奇怪地问：“为什么希望变成一只灰熊？”如花叹了口气，说：“我问过你爸爸了，这三个愿望，只能限于我身体上的变化，本来想许愿要点钱财给你，但这是不可能的，我想如果我变成灰熊后，你砍下熊掌，取下熊胆，还能卖不少钱……”

小壮浑身一颤，眼泪直往下淌，他跪在爸爸的遗像面前不停地磕头，请求爸爸不要实现妈妈的第三个愿望。没一会儿，他的头便磕出了血，地上一片鲜红。

那以后，小壮像变了一个人，能独当一面，好好照顾自己和妈妈了。再后来，小壮还成了家。

可能是小壮的诚心感动了爸爸，如花最后想变成灰熊的愿望没有达成，不仅如此，自从小壮成家后，如花好像变年轻了许多，连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了……

（责编/刘 兵 插图/王万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