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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扎克作品中的现实主义风格

2016-06-06梁萧

现代交际 2016年1期
关键词:写实巴尔扎克现实主义

梁萧

摘要:法国文学巨匠巴尔扎克的作品充满了批判现实主义色彩,以写实为基调,成为19世纪法国社会的一面镜子。他善于在特定环境下塑造典型的、具有代表性的、富有个性化的人物;再通过人物再现的写作手法,折射社会,堪称现实主义写作风格的代表作家之一。他所描绘的现实世界,并非是生活的复制品,而是基于小说家敏锐的观察力,用小说写作手法呈现“真实”的世界。可以说,他是一位创造现实的现实主义作家。

关键词:巴尔扎克;现实主义;写实

中图分类号:G634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5349(2016)01-0140-05

作为现实主义小说的奠基人,巴尔扎克不仅开辟了小说的新天地,更将小说的表现力提升到空前的高度。他强调塑造人物要典型化,从典型化中突出人物个性,再通过典型人物这一个“点”去折射社会现实的一个“面”。他所刻画的人物如“伏脱冷”、高老头的女儿,将个性与共性完美结合,又展现得淋漓尽致,使之成为典型的小说人物。他的作品反映社会现实,以写实为基调,长于描写丰富多彩的生活,刻画的法国社会风俗细致入微,读者通过人物命运的变化,看到了19世纪法国社会所经历的巨变。他通过创造现实来描写“真实”世界的创作模式,被誉为“创造现实的现实主义者”。

一、还原巴尔扎克

巴尔扎克作为现实主义文学巨匠,是塑造典型小说人物的大师。在其二十载的创作生涯中,创作了《高老头》、欧也妮·葛朗台》《幽谷百合》等脍炙人口的不朽之作,而《人间戏剧》更是被誉为“法国社会的百科全书”,真实地呈现了19世纪法国社会中金钱的统治地位,深刻剖析了人性的丑与美,在世界小说史上树立了一块迄今为止仍无法超越的丰碑。[1]与他同时代的法国文学巨匠维克多·雨果在其葬礼上发表了这样的赞誉:“在最伟大的人物中间,巴尔扎克是第一等的人;在最优秀的人物中间,巴尔扎克是最高的一个。”[2]

尽管巴尔扎克在生前并未得到应有的赞誉,但在其死后,人们逐渐认识到他作品的伟大之处,并将其誉为“现实主义”小说的奠基人。在今天,我们重读巴尔扎克作品时,不禁被其光怪陆离的小说场景、极富个性的人物形象、对现实世界中追逐金钱名利心理的深刻剖析所折服。他的作品兼具了现实主义小说的三大特性,即真实的细节描写、典型的人物形象、客观的叙述方式。要解读巴尔扎克作品,剖析他是如何创作出如此“真实”的小说,首先要还原巴尔扎克,还原他的创作历程。

(一)折射社会的镜子

巴尔扎克的小说总是站在现实主义的立场上折射社会。现实主义又被称为“写实主义”,是相对于“理想主义”而言的。它强调对物体的感知、理解,与物体独立于人类心灵之外的存在是相一致的。现实主义小说产生于19世纪的法国,正是巴尔扎克生活的那个年代。现实主义作品具有三个重要的理论:

一是真实客观地再现社会现实。这一点作为现实主义创作的立足点,将呈现人类生存现状的本真状态视为目标,追求叙述故事的客观性和真实性,强调外在世界要与内心世界形成统一,主观意识与客观事实形成统一。巴尔扎克用精致的细节描写不仅客观地呈现了小说内容,更通过深层次地剖析人物和内在联系,真实地呈现出故事的本意,但他并非照搬现实生活,而是合理地、巧妙地将想象力融入故事结构中,在小说中创造出一个真实的社会现实。

在19世纪活跃的作家中,不乏现实主义者,比如浪漫现实主义代表狄更斯、奇幻现实主义代表陀思妥耶夫斯基、诗意现实主义代表奥托·路德维希,却鲜有如巴尔扎克这样直接折射社会现实的。他小说成为当时法国社会的缩影。他在《人间戏剧》的序言中称自己为“法国社会的秘书”[3]。在他的视域中,当时的法国社会注定成为历史,而他在刻画人物的同时,无疑在编制美与丑、善与恶的性格清单,在搜集社会事件的同时,也在观察整个社会,观察人类在面对社会变革时的不同选择。

二是广为人知的典型理论。这一点是现实主义理论的核心。具有典型性格的文学形象,更具代表性。在同一部作品中,典型人物特殊的性格或特征,作为与一般人物区别的重要标志,作为主要人物更能吸引读者的阅读兴趣,使作品得以升华。

巴尔扎克开创了“人物再现”写作方法。他笔下的人物典型、极富个性,再现了19世纪法国人追逐金钱和名利的心理,以及内心的丑恶。他将整个社会都装进大脑里,在写作中还原一个个真实的场景、鲜活的人物。但他并不止步于复制、照搬记忆,而是寻求更高层次地“再现真实”。他很好地将典型人物与一般人物整合在一起,在同一部小说中完美呈现出来,愈加突出再现典型人物,使作品独具特色。

三是历史性的要求。历史性似乎与现实主义是矛盾的,但在现实主义小说恰恰成为历史的记录者和观察者。它用真实的细节和典型的人物将还原历史的本真。巴尔扎克笔下的人物总是置身于真实的社会场景中,在政治、经济和社会关系的复杂环境中挣扎。他完美地展现了人与环境的关系。即使现在,我们阅读他的作品,眼前也能浮现19世纪的法国,他将历史留在了笔下。因此,才有“法国社会百科全书”的赞誉。

(二)想象力创造现实

但现实主义风格并非完全排斥想象力的作用。事实上,任何作家都不可能经历过小说中的所有情节。而每一个作家的故事都或多或少地具有相似之处[4],或是构思的故事总会有中断的地方,明智的作家会挖掘想象力,在尊重真实物质材料的基础上,增加一些变化,或将不连贯的地方连贯起来。对素材的重组,即要发挥想象力,而这种想象力是合乎逻辑的、贴近现实生活的。

尽管巴尔扎克的小说人物来源于生活,小说情节也来源于生活,但在他的作品中却没有是一处照搬生活的。他将搜集到的物质材料进行艺术加工,使之符合小说创作的需要,同时也符合读者的情感诉求。比如他在《乡村教师》和《乡村医生》等作品中描绘的田园生活,是一种理想化的生活环境。而他本人的生活与乡村生活、田园生活相去甚远。在创作过程中,尽管有些情节来源于真实的乡村生活,但人物的情感、个人行为等方面,则需要他发挥想象力,却揣摩人物,借用生活中搜集的人物素材。可见,想象力与现实主义创作并不矛盾,甚至起到激发作者创作欲望、启发灵感的作用。

巴尔扎克笔下的人物之所以成为经典,是因为具有鲜明的代表性。每个读者都能从他的小说中找到自己的影子,但又无法用一个形象与某个现实中的人对应上。他笔下的人物代表一个类型的人,却并不代表某一个人。这些人物是由成千上万的人物重叠组合而成的,是构建在丰富的生活观察和卓越的想象力基础上的。

巴尔扎克的想象并非构建在虚幻、不着边际的联想上,而是建构在真实的基础上。在真实的现实中,融入适当的联想与想象,并且强调细节的真实性,才使想象的情节合情合理,使想象的人物真实可信。在巴尔扎克的作品中,想象与真实是两记铁拳,是同等重要的天平两端。二者通力合作,才能保护天平的稳定,使巴尔扎克的作品富有蓬勃朝气。

(三)洞察人性

巴尔扎克是一位散发个性魅力的作家。他以冷峻的目光观察生活、观察生活中的人,他的目光具有穿透力,能够直指被观察者的内心世界。作为一位优秀的现实主义作家,首先要具备洞察人性的能力。

巴尔扎克的作品中,各个细节联系紧密,人物之间相互依存,这些都来源于强大的洞察力。他在展现人物外表的同时,能够跳出自己所创造的小说世界,以观察者的视角来审视人物的内心,从而深层次地剖析人物的内心情感。比如《人间戏剧》中,他处处暗示人物的心理活动,甚至超过了暗示的程度。

他在洞察人性的基础上,又将人物的性格写到了极致。他所塑造的人物形象极具个性色彩,要么坚如钢铁,要么纯洁如金,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他运用创造现实的手法,再现人物,也再现了人性。

巴尔扎克笔下的世界,就是我们所生活的世界。他的想象力深埋于文字之中,潜藏在“真实”的场景之中。他用小说的载体,展现了成百上千的人、事、物,用真实的语境在诉说他的故事,折射出社会的不同侧面,仿佛一面多棱镜,任读者在小说的世界中自由驰骋。他仿佛拥有一双洞若观火的眼睛,凌驾于世界之外,却又仿佛置身其中,把世人、世事剖析得鞭辟入里。他笔下的人物,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是一个时代、一个社会的浓缩。他用真实的物质资料来书写人性,用丰富的想象力和冷峻的观察力来创造“真实”的世界——他是“创造现实的现实主义者”。

二、“创造”现实

现实主义作为一种哲学传统、人类的世界观而长期存在。它构建于悲观主义认知的基础之上,是人类道德水平提升的表现。“对于现实主义者来讲,历史是循环往复的,历史上的治乱兴衰,是以周期形式呈现的”[5]。而巴尔扎克将这种哲学观念运用到了文学创作中。在他看来,法国社会处于大动荡时期,当前的社会必将成为历史。在他的作品中,无处不显露现实主义的影子——披露人性的丑恶,并将其折射到社会。

但他并非一味地继续现实主义观点,而是运用“创造”现实的手法,在小说中重塑一个现实世界。这种创造出来的“现实世界”更加真实,人物性格被无限放大,更加极致纯粹;而小说的场景虽然充满了偶然,但却丝毫不露“创造”的痕迹,使偶然变得合情合理。

(一)再现人物

巴尔扎克作品中最大的特色莫过于人物再现手法。也就是将成千上万人的性格有序重叠起来,汇聚到一个人物身上,使这个人物展现出极致、典型的性格,具有时代代表性。人物再现有很多种方法。总结巴尔扎克贯用的方法,大致分为两种类型:

第一种类型:塑造社会中普遍存在且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巴尔扎克塑造这类人物形象时,首先从人物的职业入手,再塑造人物性格,使人物愈加鲜活。使“每个人物都能代表一种社会类型,展现了社会的一个品类”[6]。

比如守财奴形象。这是社会上最为常见的一类人,无论贫富贵贱,人类对于金钱和财富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也许守财奴就在我们每个人身边,只是我们没有悉心观察,没有像巴尔扎克那样深入剖析他们的内心世界。在他的笔下,守财奴形象是狡诈与吝啬的代表。

如《欧也妮·葛朗台》的主人公葛朗台就是这样一个满脸贪婪、满心吝啬、老奸巨滑的典型守财奴形象。在人物形象塑造方面,他不仅注重人物外在形象的塑造,更加注重人物行为的塑造,通过动态且固执的行为,衬托人物的性格和内心世界。对于葛朗台这样的守财奴,突出其骨子里的拜金主义是极其重要的。如描写他一年中只理发两次;迫使全家人过着近乎于苦行僧式的生活,连柴米油盐的用度都精打细算;面对摇摇欲坠的楼梯竟不舍得花钱修理;侄儿来探望他,多买了一支白蜡烛、咖啡中多放了几块糖,就被视为倾家荡产的行为。而面对生命垂危的爱人,他竟在关心是否会花很多钱,有没有必要吃药这些事情,将守财奴内心的冷漠和“视钱如命、六亲不认”的人生信条展现得淋漓尽致。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仍然没有放过牧师胸前的十字架,直到把它抓在手里,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巴尔扎克用近乎黑色幽默的方式,将“坑”“蒙”“拐”“骗”的性格特征写进了葛朗台的骨子里。他所创造的“守财奴”形象,真实且具体——葛朗台不仅是一个吝啬鬼、守财奴,更是一个将金钱凌驾于感情之上的人。亲人的逝去、爱人的痛苦,都丝毫没有动摇葛朗台对金钱的占有欲望。巴尔扎克将现实中守财奴的性格及特征在葛朗台身上集中体现出来。尽管这个人物是他“创造”出来的,却无比真实。

再如《贝姨》的主人公李斯贝特(贝姨),是一个拥有畸形嫉妒心和强烈复仇欲望的女性,由于长期的性格压抑,以及金钱促使的人性扭曲,导致了贝姨的嫉妒心向变态方向发展。她嫉妒长相秀美、被全家寄予厚望的堂姐,甚至想摘下堂姐漂亮的鼻子。成年后,堂姐嫁给了男爵,而贝姨仍然在为生存而挣扎;甚至为了生存,她不得不穿梭于阔亲戚中,又再次受到了金钱的刺激,促使嫉妒心愈发强烈。嫉妒心和怨怼使她的内心出现了扭曲,她变得脾气粗暴、古怪,有时候不近人情,表面上竭尽全力讨好堂姐,背地里却不断地阴谋设计陷害堂姐。而当她所爱的青年要与堂姐的女儿结婚时,她内心嫉妒的火焰被燃起,最终走上了复仇之路。

与葛朗台不同,巴尔扎克在“创造”贝姨这个形象时,通过揭示现实社会对人物造成的不良影响,来展现人物情感变化的因由,再加以深度剖析,使人物形象更加多面、真实。比如贝姨对文赛斯拉病态的爱与占有欲,展现了金钱社会对人性的摧残和压抑;同时又呈现出人物内心可悲的一面。

当然,诸如葛朗台这样的守财奴、贝姨这样的妒忌狂,在法国社会动荡的大转型时期,代表了一个类型的人。巴尔扎克不仅观察到社会上存在的某一类型人,还观察到他们的内心世界,对于金钱的渴望、亲情的冷漠,以及安全感的缺失。他将这一类人不同的行为习惯、性格特征重叠在一起,造就了如此典型的人物形象。

第二种类型:在同一部小说或不同部小说中反复出现的人物,通过描写人物的不同侧面,不断完善人物形象。在巴尔扎克的作品中,很多人物都是多次出现的,甚至二三十次之多,但每一次仅呈现出人物的一个或几个侧面。直到将全部作品读完,一个完整的、鲜活的人物形象才会跃然纸上。

比如拿破仑的形象,在巴尔扎克《人间戏剧》这部长达91部的作品中,几乎每部作品都出现或提及了他。无疑,巴尔扎克是拿破仑的崇拜者,是他创作力量的源泉之一。他几乎写尽了拿破仑的一生,从家世、生平、参加的战役、成为第一执政、坐上皇帝宝座、被流放孤岛……他将拿破仑一生的轨迹都勾勒出来,包括他从人生巅峰跌落低谷,最终骨灰被运回法国,无不在《人间戏剧》中一一再现。人物再现的艺术手法也得到了忠实体现。

在塑造拿破仑这个人物形象时,巴尔扎克通过不同的作品、反复塑造人物形象,但在阅读中我们仍能发现很多熟悉的情节。这并非情节单调或老套所致,而是因为作为拿破仑这样举世瞩目的名人,其人本身就是传奇,他的很多故事、包括他的性格、兴趣、情史等等,早已为世人所知。故在塑造人物时,巴尔扎克更加关注“故事的合理性,能够激发读者的爱与恨、细节安排做到真实可信即可” [7]。他同样运用“创造”的方法来展现真实的拿破仑——一个魔王、野心家、暴君。在他的小说中,拿破仑被勾勒出不同的人物形象,形成了一个琳琅满目的人物画廊。

再如伏脱冷这个人物形象,也是在巴尔扎克作品中反复出现的重要角色。随着伏脱冷的多次出场,其人物性格也在不断发展变化。在《人间戏剧》中,伏脱冷以逃避警察追捕的苦役犯出场,作为著名的盗贼头目,他手中虽握有账目,却并未得势。巴尔扎克在塑造人物时,创造出的这些“现实”,与当时法国社会现实相吻合,使读者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野心家和政客。而在《高老头》中,伏脱冷变成了一株资产阶级土壤中孕育出来的毒菌,他杀人放火,是个极端利己主义者。他贩卖黑奴得到了四百万,为了成为一名绅士,不惜杀死泰伊番唯一的儿子,并把年轻的拉斯蒂涅拉下水。巴尔扎克成功塑造了恶人的形象,并将不同的作恶行为集中在伏脱冷的身上体现出来,他再次用创造的“现实”抓住了读者的心。再到《幻灭》这部作品时,伏脱冷的罪恶勾当再次升级,他不仅继续引诱年轻人堕落,更开始了越狱。在这部作品中,伏脱冷的罪恶形象才构建完成,他性格中的邪恶一面发展到了极致,为读者留下了一个“成王败寇”的恶人形象。

在巴尔扎克塑造人物形象的过程中,既有像拿破仑这样,通过反复出场不断交待人物不同性格侧面或情感侧面的,也有像伏脱冷这样在不断出场中不断升级性格特征的。但有一点是共通的,巴尔扎克用创造“现实”的方法,将同一类人的不同行为、性格和思想集中在一个人物身上展现出来,使人物形象更加极致、丰满,反而愈加真实。

(二)环境描写

巴尔扎克的小说,在塑造人物方面下足了工夫,但这并不代表其小说风格的全部,在现实主义作品中,折射社会是小说的另一大主题。他擅长社会环境的描写,细腻而精细的景物描写,除去为小说增色外,还起到了衬托人物的效果。在他的小说中,人物性格、内心活动总是相互影响、相互折射的,而环境描写有助于表现人物的性格、行为,并通过外在描写刻画人物的内心世界,使人物愈加丰满,也给读者留下了充分的思考空间。值得一提的是,巴尔扎克在环境描写方面不仅运用真实的环境,而且也用到了创造“现实”的手法。

首先,巴尔扎克运用大量的环境描写,甚至运用现实环境,增强了小说的真实性,也增加了情节描写的细腻与真实感。[8]在他的小说中,主要场景选取固定为三大地点,即巴黎、外省和乡村。其中,比如小说《高老头》的主要场景就设定为巴黎,并围绕巴黎展开描写,增加了小说的真实感。而巴尔扎克在环境描写中又运用了创造“现实”的手法。比如用“动物丛林”来隐喻巴黎的野蛮,用“海洋”来比喻巴黎的嘈杂和神秘,用“泥潭”来隐喻巴黎是一个金钱至上的地方。

外省和乡村是相对于巴黎而言的。巴尔扎克尤其喜欢“乡村”,他认为乡村是美好的。比如在小说《幽谷百合》中,他描写现实中的乡村,来隐喻纯洁和道德。他将大自然喻为“昙花一现”,却将“社会”喻为永恒,展现情感是永恒的主题。

当然,在他的小说中,除了精制描绘三大场景的建筑和社会风俗外,对贵族生活的描写,也使读者产生了身临其境之感,增加了小说的真实性。阅读他的作品,仿佛置身于19世纪的法国,或在巴黎、或在其他城市、或在乡村,能够感受到丰富的生活情趣和无比真实的人物。

其次,巴尔扎克运用真实的情境创造展现环境对人物性格的影响。在他的作品中,往往开篇进行大量的环境描写,既渲染气氛,将读者的情绪调动起来,有助于融入小说氛围中,又通过环境描写来展现人物性格或思想,为人物塑造设定特定环境。比如小说《欧也妮·葛朗台》中,巴尔扎克在开篇对外省的特定环境进行了充分描写,进而缩小场景描写的范围,将读者的视角集中到葛朗台家中,对主人公的生活环境进行了深入细致的描写,有助于展现主人公的性格。通过环境来限制主人公的一些行为和语言,使人物跃然纸上,形象而鲜活。

他不仅擅长创造“现实”环境,来刻画人物性格,更擅长描写人物性格与环境的关系。比如在小说《幻灭》中,主人公吕西安是来自乡村的青年,他内心强烈向往纸醉金迷的上层生活。在亲眼目睹社会上一桩桩黑幕后,人物的性格发生了扭曲,从与环境的格格不入转而融入那些不法的勾当中。巴尔扎克创造了一个“真实”的社会环境,用多个“偶然”一步一步将主人公带上绝境,为人物性格的转变“创造”诱因,为人物性格变化铺垫合情合理的理由。

(三)第二视力

巴尔扎克小说的卓越之处,不仅在于人物再现和环境描写两个方面,还在于他具有“第二视力”。尤其在他创造“现实”的过程中,第二视力的作用尤其不容小觑。巴尔扎克曾提到“哲学家气质”使他的大脑产生一种精神现象,即使科学也无法解释的现象,他通过推理即可创造出“现实”或看到所描写的对象,他称之为“第二视力”。[9]

第二视力帮助巴尔扎克全神贯注地融入创作中,将他的思想毫无保留地融入文字中,甚至有时分不清想象与现实。他通过第二视力看到了人物背后所隐藏的世界,看到了一般作家所看不到的社会现实,而他将他们展现出来,为读者呈现出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他深谙事物的内在联系,能够洞察事物的内在真谛。他将“观察与洞察联系起来,凭借浑然忘我的境界,使他直达事物的本质”[10]。比如巴尔扎克在创作《人间戏剧》时,揭示了法国社会种种光怪陆离的现象,形形色色的人物。他以观察者和“秘书”的身份,向读者描绘了19世纪法国社会的现状。

三、总结

巴尔扎克将文学分为三大体系,即“形象文学、观念文学和折衷主义”。他将自己的作品归类于第三种——文学的折衷主义,即将理性与感性完美融合。在他的作品中,既存在无比的真实感,又不完全照搬生活。他是创造“现实”的现实主义者。

他的作品,处处折射社会现实,如同一面能够照见法国社会现实的镜子。他真实客观地展现社会,创造典型的、具有代表性的人物,顺应历史的需要。在创作中,他运用丰富的想象力来创造“现实”,再现人物。比如吝啬的葛朗台、妒忌成狂的贝姨,再如他在作品中不断完善的拿破仑形象……第一个人物都具有鲜活的生活,具有典型的代表性。他善于运用大量的现实环境描写,增强小说的真实性;又善于运用真实的情境创造展现环境对人物性格的影响。

总之,阅读巴尔扎克的作品,犹如步入19世纪法国社会,看到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形象从身边走过,萌生了无比真实之感,仿佛置身于法国社会大百科全书中。

参考文献:

[1]2000年法国巴尔扎克文学会会长、巴黎索邦大学阿尔莱特·米歇尔(ArletteMkhd)教授专门为此发表一篇《声明》,坚称巴尔扎克全部作品的总题为《人间戏剧》,而非“人间喜剧”。

[2]莫洛亚. 巴尔扎克传[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4:677.

[3]彭冬林. 巴尔扎克作品的象征美学向度[D].北京外国语大学, 2013:22.

[4]多萝西娅·布兰德. 成为作家[M]. 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15:25-27.

[5]凌之鹤. 一份能指繁复的历史证词——浅析《汤因比奏鸣曲》的几个关键音符[J]. 大家, 2014(04):43-49.

[6]Pierre Lazlo, Buffon et Balzac:variations dun modele descriptif, Romantisme, no.58, 1987, pp.69-70.

[7] 克里斯·巴蒂, 刁克利 译. 30天写小说[M]. 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13:74.

[8] 韩冬梅. 谈巴尔扎克小说的环境描写[J]. 芒种, 2014(03):61-62.

[9] 袁树仁译. 巴尔扎克全集第24卷[M]. 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03:206.

[10] 郭宏安. 巴尔扎克:观察者?洞观者? [M].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2006:98.

责任编辑:孙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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