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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心作画,没错

2016-06-05赵健雄

中国画画刊 2016年5期
关键词:作画艺术品画家

文/赵健雄

潜心作画,没错

文/赵健雄

赵健雄

文化学者、诗人、作家、时评家

中国画乃至一切艺术作品的出路无非两种,一是仅仅供自己消遣,二是满足旁人的某种需求,而作者则从中得到经济、精神或其他方面的满足和利益。

我们看远古的岩画,往往像是个人随心所欲的创作,别无用心,不存在供给方与需求方的分别,这当然也是可能的。但就算博取同伴赞赏,也得首先满足别人的眼球和精神需求,然后作者才能收获属于自己的愉悦,或其他好处,这还是可以看作接近买卖的交换关系。当然也可能有更高目的,如布置祭祀场所,或受命为部族记事与写史,画家从中得到的主要或更多是形而上的快乐。

自有绘画以来,许多作品与宗教有关,中世纪的西方绘画,甚至可以等同于宗教绘画,直到文艺复兴以后,才有更多作品通过对神话人物与现实生活的刻划,来表达人文精神的觉醒。

达·芬奇相当一部分作品,都画在教堂的穹顶。还有些皇室与贵族豢养的画家,主要精力用在替主人作像上。

而中国绘画,至少其中一部分,也和宗教有关,最突出的例子就是敦煌壁画。那是无数不知名艺术家,以毕生精力创造出来的,举世瞩目。也有宫庭画家,专为皇帝与贵人服务,也留下了传世或只是当世有用的艺术品。

相形之下,文人画宗教意味薄弱,但实际上大自然即他们的宗教,传统水墨画家到高天远地与花鸟虫草中去寻求世俗社会中不可得的东西,如清逸淡泊,或个性张扬,以安慰自己与别人的灵魂。

近代以降,情况大抵依旧。黄宾虹在上世纪50年代初故去后,家属与后人向浙江省博物馆捐赠了超过一万件个人创作。如此大量的遗作藏于家中,只能解释为他生前作画,主要是自娱,否则依订单来完成任务,作品就都散在外面了。林风眠抗战期间隐居于重庆的一处仓库,终日埋首笔墨中,因为买不起油画原料而改作中国画,那也不是从卖钱出发的。事实证明,好作品往往深植于画家的内心,忠于自己是创作正常乃至超常发挥的前提。但人是群体动物,社会的状态与情绪当然会影响画家,眼下这个时代,主流价值观视金钱为几乎评判一切事物的标准,众多画家难免把价格高下当作首先考虑与追求的目标。事实上值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之交,林风眠受表现主义影响创作《痛苦》一类大画时,关注的肯定不是售价,而是说出自己对社会及世事的理解和看法,并以此表达他认为正确的观点与投身某种政治变革或改良。

古人与前辈这样做的时候,即使考虑到了需求,也是社会需求,而并非仅仅个人的经济利益。

要讲艺术品生产的“供给侧改革”,不可不先说说上面一些前提性质的认识。

在商品社会中,艺术品当然也是商品。尤其并非为宫廷服务的画家,要谋食,除了做官,至少也得家有薄产,才可能完全或多数情况下不去计虑画价。

上世纪初,沪上所以聚焦了那么多画人,就因为那里是通商码头,作品卖得出价钱。

而从上世纪中叶起,不管各省是不是设立了画院,都有一批画家是国家发工资的,当然得根据政府需求来规划自己的创作。那时讲平均主义,画家的工资及其他收入,通常和一般人也无大异。变化主要发生在改革开放之后,尤其进入新世纪时,艺术品除供爱好者观赏与收藏外,还和通行市场经济的其他国家一样,成了投资标的物。尤其外资进入收购与炒作,迅速抬高了一些画家作品的价格。而当红画家,便成了自觉不自觉的“供给侧”。钱是有魅惑力的,很少人能够做到不受其引诱和影响。即使陆俨少这样的大家,到了晚年试图变法,也因为市场和中间商一下子不能够接受而放弃初衷。如果不是这样,显然我们会看见一个更加丰富,有可能超越其中年状态的大画家。有人称陆其实就缺这点,否则定会有更大的成就。诚哉斯言!

也就因为有了旺盛的市场需求,当下的中国画家较之其他艺术品生产者(譬如舞蹈家),有相对而言更好的经济收入和生存状态。这无疑乃好事,也有坏处。一是需求会发生变化,譬如当代艺术品领域外资得利后大规模撤出,就令一些画家的身价即刻跌落。而最近经济增速整体回落,加上反腐运动发力与所取得的成效,也导致另一些画家的作品不那么好卖了。

凡当事者,没人喜欢这种局面。但它确有好处,那就是让人沉稳下来,专注画艺的精进与提高,同时考虑需要不需要作出某些改变,那是自己一个人的“供给侧改革”。

这种改变,可能面对市场,也可能面对别的需求盛衰而不得不实行。

前些日子碰到一个北方来江南谋食的业余画家,说叫她妹妹也过来在宁波开了个铺子,画卖得不错,我有些奇怪,问用的什么法子?回答无它,低价策略而已。一幅小品,装裱后卖两三百元,销售情况很好,打算在杭州再开一家。

稍有名气的画家当然不会采取此种策略,更可能的是反其道而行之,即正好从此前的忙乱中脱出,提高自己,包括视野、胸襟和技艺,把市场下行看作一个难得的机会,潜心创作。

事实上,过日子必须的花费并不很多,今天真正过不下去的人,至少在这个圈子里几乎没有,煎熬当事人的无非是超出于此的欲望,而享受作画本身其实有更大的乐趣,可惜能够安享这种乐趣的人,现在越来越少了,真是非常可惜。

从前文人画,不就是画着玩的吗?

中国历史上,包括当下世界各地,似乎都没有把金钱多少看成衡量做人与治国成败差不多惟一标准的,GDP至上带来的经济快速发展,除了造福百姓,也带来一些后果严重的问题,如生态破坏、资源浪费、道德滑坡等等,文化人对文化本身的热爱也大受影响,许多文化人当年不是都下海了吗?后来其中一部分又上岸来做文化或只是恢复自己从前对文化的兴趣,因为有钱并不能解决生活中一切问题,甚至带来更多的麻烦。一个特别的例子是摄影家罗红。这个以做蛋糕起家的食品公司老板,事业有成后,开始重温少年时代的旧梦,几乎走遍中国西部所有省份,追寻大自然的美景;更用十多年时间,几十次走进非洲,租一架直升机,航拍野生动物,他大力资助当地环保事业,也为自己的拍摄工作赢得更多便利。

今年秋天,罗红为自己也为大家建造的摄影艺术馆(位于北京顺义,占地面积180亩)峻工并开展,馆中陈列了他从几十万张片子中精选出来的150张作品。罗红说,这不仅是安放他灵魂的地方,也是让孩子们了解自然、感受自然之美的地方。

与罗红相比,画家无疑是更幸运的,靠出卖自己的作品就可以谋食,甚至过得很好,无须像罗红那样,得先叫生意发达,才有实力来做喜欢的事情。

既然衣食无忧,不免想起一句老话:夫复何求?管它哪一侧发生什么变化与改革,还是专心作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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