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尽头
2016-06-05黄文军
文/黄文军
文/李志伟
时间尽头
文/黄文军
1
老实说,能活着回到地球,我已经很幸运了。只是今日的地球,实在有些诡异和滑稽。
我是二十年前乘坐“激励”号单人宇宙飞船离开地球,进行深空远航任务的。本来这个任务只有五年,可奇怪的是,五年期满时,总部却让我继续飞行,具体归期待定。二十年来,我不间断地在太空漫步,足迹几乎踏遍了太阳系99%的角落。
一年前,所有遨游在太空的宇宙飞船突然接到了来自地球的命令,要我们迅速回到离自己最近的太空基地。“激励”号的动力系统出现了不小的技术故障,飞行速度只是设计时速的十分之一,但我还是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往距离自己只有0.26个天文单位的海王星基地飞去。当我的飞船离海王星基地只有50万公里的时候,海王星基地突然发生了爆炸,爆炸引起了强烈的闪光,瞬间的亮度堪比几千颗太阳凌空!
天哪!要不是我的飞船动力系统受损,我岂不是……我震惊了,心跳直逼每分钟200下。
不,不仅仅是海王星的基地,天空中同时出现了七个光点,这说明,所有建立在其他七大行星上的太空基地在同一时刻发生了不明原因的爆炸。
闪光很快就消失了,七大基地在须臾间化为齑粉,300万名宇航员也在眨眼之间化作了宇宙的尘埃。这就是震惊世界的太空7 Bases爆炸案,简称7B爆炸案。
为了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奋力往地球赶去。经历了整整一年的飞行,我终于重回地球的怀抱。
进入大气层的时候,我特意选择了向阳的半球,并且将损毁的引擎转速又降低了99%。因此,我的回归,没有任何人和仪器察觉。
2
我的单兵宇宙飞船降落在太湖,因为那里泊着爷爷留给我的一叶乌篷船。我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划着乌篷船顺流而下。由于这种交通工具和着装实在太过20世纪,我遭到了不少人的耻笑。
“快来瞧啊!那人居然还在用桨划船,真是太搞笑了,嫌自己力气多用不掉吗?”腰间系着氦气球悬浮在水面上采红菱的少女捂嘴笑着。
“是啊,瞅瞅那身破衣服,都可以进历史博物馆了!”岸边用超声波钓竿钓鱼的小男孩附和道。
我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并没把这些冷嘲热讽放在心上。令我震惊的反倒是他们的打扮,虽然他们的衣着和我离开地球时并无差别。但他们的头顶都安装着发条,正以一种缓慢的速率旋转着。
“年轻人,以后别戴那顶怪帽子,都把时间发条盖住了。万一阻碍了它的旋转,你一个跟斗栽进河里不就淹死啦?”驾着涟漪能快艇(利用水的涟漪的能量作为前进动力的快艇)的水上警察对我提醒道。
“是,是!”我连连点头,神态虔诚。
事实上,我当时根本连什么叫时间发条都不知道。
一个小时后,我终于回到了久违的家。开启了一台早就被这个时代淘汰的电脑。万幸的是,它还能连上互联网。
“什么叫时间发条?”我直接询问语音搜索引擎。
“您好!时间发条是每个人出生后,安装在头顶的一个装置。只要你还有时间余额,它就会转动。一旦时间发条停止运转,你的人生就会暂停,需要别人帮你续时。郑重提醒,请及时为自己的时间充值,以免人生暂停,谢谢配合!”音箱里传出了回答声。
“如何为自己续时?”
“笨蛋,地球人都知道。一是登录地球时间总局官网购买时间卡,二是电话拨打续时热线80016!”电脑居然骂我了。
又经过了大半天的查询,我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自我离开地球后不久,地球上就接连发生了一系列怪事,比如奥运会决赛上,短跑健将的百米速度突然降到了1分58秒;半集电视剧的中间居然插播了长达三天的广告;甚至还出现了绵延半个月之久的月食。
科学家们后来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时间已到了尽头,正在消失!
为了阻止时间的消失,科学家们开始了卓绝的努力。终于,他们成功了!他们成功地将时间一点点地收集起来,并存储在地球的核心。但是,这个实验耗资巨大,因此每个人若想得到时间,必须付出相应的金钱。于是,地球时间总局成立了。
难道这就是“一寸光阴一寸金”的真正含义?我们中国的古人真是有先见之明啊。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关掉了电脑,仰躺在床上,思索明天的计划。
必须先伪装成安装有时间发条的人,再去地球宇宙总部查找一些资料,然后尽快去做时间手术,以免时间不够用。
我拆下爷爷留给我的礼物(一只绿色的铁皮发条青蛙)上的发条,将其安装在了太阳能摩托车的头盔上。还好,它还能“咯咯咯”地转动。关上门,戴上头盔,我跨上了摩托车,开始了飞驰。
道路很空旷,偶尔也会遇见一些骑车和跑步的人。他们的头盔顶上都有发条,缓缓地旋转着。这画面真搞笑,仿佛我们都是一个个大型的电动玩具。
我此行的目的地是地球宇航总部,想去搜寻一些有关7B爆炸案的蛛丝马迹。真是倒霉,没过多久天空就阴云密布,太阳能摩托车没有了动力,反倒成了我的累赘。我将摩托车停在了一旁,坐在石阶沿上叹息,等待出租车的驰援。
3
半小时后,出租车终于来了。我跳进了出租车,告诉了司机目的地。
“兄弟,你的头盔很赞啊,是不是用了柔性金属啊,不然你的时间发条也不会从头盔里钻出来。”司机开始和我侃大山。
“是啊,若不能伸出头盔外,时间发条的旋转就有可能被阻挡啊!”我想起了水警的话。
“对了,你是直接付时间币还是付电子时间币?若是时间币,你可以直接从我头顶的缝隙里投进去。”司机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我这才发现,如今的地球人不仅要在头顶打个洞安装发条,还要切开一个类似储蓄罐的槽口,以便投币。
“若是电子时间币,请将电子序列号告诉我。”司机继续说道。
“时间币?电子时间币?我只有现金哎。”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现金?喂!别开玩笑,我昨天生意不好,没有为自己续时。要是你不能马上为我续时,我的车子可要半路抛锚啦!”
“不,不会吧……”
“什么不会,就会!”
突然,司机不说话了,手和脚也不动了,头顶的发条也不转了。当然,车子也不动了。
“喂,喂!”我开始摇晃司机的身体,可他毫无反应。
我明白,他的时间,暂停了……
我昨天查过地图,知道附近有个新ATM兑换机(AU TO TI M E M ACH I N E)。便赶紧打开车门,去兑换了几枚时间币,又飞奔了回来。
将时间币投入司机脑门的槽口后,他头顶的发条果真重新开始了旋转。
“我就知道兄弟你刚才是开玩笑的,明明是随身带着时间币,嘿嘿!”
“是啊。”我呵呵一笑。心说,时间暂停可真搞笑,刚才发生的一切他竟一点都不知道。
一个小时后,司机载着我来到了地球宇航中心。可惜的是,此处已变成了一块平地。我摇了摇手,示意司机送我回原处。
回到原处,天仍未放晴,我只能推着摩托车回家。到家,已是夜里。我躺在床上睡不着,一是感慨地球宇航中心已经夷为平地,7B爆炸案已无任何线索可寻;二是纳闷自己既没做时间手术,也没为自己续时,为何自己的时间仍一切如常?
看来,必须去地球时间总局瞧瞧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来到了传说中的地球时间总局。
“干什么的?”工作人员问道。
“哦,时间发条好像松了,请你们调试一下。”
“进来吧!”他把我领进了一个小黑屋。
黑屋里满是奇怪的光影壁画,还播放着诡谲的音乐。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来到我面前,手里还提着一个尾端坠着金属球的链子。让我坐定后,他开始了摇晃。
“睡吧,睡吧。请记住,时间已经是奢侈品,必须购买,须购买,购买,买……”他竟然在对我催眠,而且那声音是那么熟悉,赫然便是一年前让我返回太空基地的人。
我奋力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用疼痛感来阻止自己被催眠。然后,我迅捷地从座椅上站起,一拳头就击碎了他的面具,我的动作太剧烈,自己的头盔也飞掉了。
“你是——地球球长?”我震惊了。
“你居然没有进行时间手术,你究竟是谁……”
“我是宇航员J。”
“宇航员?不可能。所有没做过时间手术的宇航员都被我设计炸死了。现在的地球人,没有人能逃过我的催眠控制。所有人都认可必须花钱向我购买时间。他们的大脑里已被烙上了时间是有偿的钢印,是不可能反抗我的。”
4
“浑蛋!”我又是一拳头,把球长打翻在地。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时间还是曾经的时间,静静地前进,流淌,对任何人都公平,不长也不短,更不会消失。
球长已经成为阶下囚,成为亿万人痛斥的对象。
而我的地球同胞们,自然一个个解除了催眠的控制。只不过,他们都变得更爱惜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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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志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