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故饰会

谢静

初见孙明月，这是一个身着素色苎麻长裙，空气刘海下绽放明朗笑容的女孩。胸前佩戴着的一枚蓝色花朵，是她亲手设计制作的首饰，名为《虍1几》。丝绣为画，金属做框，一柔一硬的结合，古典中带着现代简约的线条感。孙明月说，这就是她想要诠释的“新中式”。

从浮世绘到一把绣花梳

银质外框的线条经过夸张的设计，看似发梳，但又打破了传统发梳的形制和功能；嵌入其中的绣片图案取自宋代花鸟图样，使得整套作品又似一幅幅画框，充满了典雅之美。“这是我的本科毕业设计作品，也是第一套成型的刺绣首饰——梳绣。”介绍起眼前的这套作品，孙明月的语气中还带有当初作品完成时的小骄傲和兴奋感。而她的设计灵感则源自大学时期一堂看似再寻常不过的主题首饰课。

老师将许多日本浮世绘作品带给同学们观察，随即给出一道题：从浮世绘中提取元素设计一套首饰。同时，还提出了一个全新的要求：首饰外框是金属，但内部画面则要用手工丝线绣来呈现。“这样的结合让我眼前一亮，也让我发现了自己原来对刺绣如此感兴趣，手绣能力好像也还行。这就是‘梳绣最原始的灵感来源。”

不过，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 了孙明月面前：学校里有专业的金工课程，但却没有现成的刺绣老师。该怎样提升自己的刺绣手艺呢？“脑子里一下就想到了苏绣。苏州离南京不远，我可以时常前往苏州，跟那里的绣娘学习刺绣技艺。”

在制作“梳绣”前，孙明月并没有见过其他的刺绣首饰作品，从设计到制作都是她摸索着完成。很庆幸，这套作品为她后来的刺绣首饰研究奠定了很好的基础。“平针、乱针、打籽绣是我现在常用的针法，有时将几种针法混搭起来使用，还会呈现出更加别致的视觉效果。”

每件饰品都有它的故事

坚持用刺绣作为首饰的设计元素，孙明月说这是源于她内心对传统文化的喜爱和尊重。她希望自己的作品不仅有外表，也得有灵魂，有内涵。“我不知道大多数人在面对首饰时，是更关心作品的形式和工艺，还是更关注作品背后的故事。对我而言，所有作品都是在讲述自己的故事。”

说到这里，孙明月提起了她的“沉”系列，设计灵感来自著名建筑师贝聿铭设计的苏州博物馆。“在古朴的苏式建筑里，‘沉下来慢慢体会，灰色线条与大面积的白色墙面就在我的脑海里交错成一幅平面的水墨画。”

把这些立体的、具象的物体平面化，孙明月发现了它们的另一种美。在刺绣工艺上，她也想打破传统的绣法和画面视觉效果，所以对于每一根丝线都细细把关。“在绣的时候要讲究先后、上下、左右的顺序，丝线颜色的深浅也需要在绣制过程中随时调整。”为了表现建筑灰色的线条，孙明月设计制作了一个个造型各异但几何感十足的银质金属框架。嵌入绣片后，完美营造出了她想要的立体视觉效果。

没过多久，孙明月又在“沉”的基础上，设计制作了水墨画般灵动唯美的“见”系列。而最新发布的“彼岸花”系列，则呈现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幻境。时隔一年还停留在脑海中的那朵水边小花，被孙明月用近千张手稿最终定格下来。她对自己近乎苛刻的要求，也换来了一批忠实的拥护者。

在孙明月刚成立不满一年的“M·Y Jewelry”工作室里，常常有一对母女前来做客。自孙明月研究生毕业开始，她们就找到这位小才女做私人订制。一来二去，陌生人成为了知己好友，好到连孙明月自己都舍不得戴的作品，甚至是孤品，“只要她们喜欢，我都会忍痛割爱。为饰品找到真正欣赏它们的主人，是我最大的欣慰。”

享受手作时的乐此不疲

曾有一些老工艺师评价年轻设计师：设计天马行空，操作很难实现。

但孙明月却认为：设计就需要大胆创新！“如果在设计时就考虑能否实现，那么这件作品本身就不能够表达当代首饰的理念了。”不过，在首饰的实用性上，孙明月也在不断地挑战自己。

如何让绣片与金属进行替换组装，以及绣片的清洗，是孙明月思考得最多的问题。“最初我想到将绣片取下来清洗的方式，所以对金属框架进行了可拆卸的设计，可这又可能会对金属框架的后期维护带来麻烦。”反复思量，她又在刺绣上下了一番功夫。“对比一般用于高端成衣手工刺绣所采用的丝线，我选用了只有其几十分之一粗细的丝线进行绣制。必定会大量耗费人力和时间，但用这种方法绣制的绣片，只要不接近火源或腐蚀性强的液体，就不易损坏也可以用清水清洗。”

只是，这些挑战似乎还不能满足孙明月内心对工艺的追求。一次偶然的机会，孙明月从美国艺术家Marry Lee那里领略了另一门惊艳的手艺——金属编织。这段学习经历，让她零距离地感受到了编织工艺的魅力和大师作品带来的视觉震撼。

在此之后，孙明月便尝试着用金属编织去表达布艺的柔软。她用金属丝表现衣物边缘的布料在没有经过锁边时的状态，再用珐琅烧制的搭扣代替服装上的纽扣，既有装饰性，又赋予了它连接饰品的实用功能。其实只是从材料上进行了巧妙的置换，没想到视觉效果却如此惊艳。

“于我而言，制作首饰是我最为享受，并乐此不疲的事情。在手作时我会很有存在感。”对于金属和刺绣的结合虽已做了很多研究，但孙明月说，她在设计和制作这两方面都还是学习者。这个行业不允许女孩子娇弱，叫累喊疼，有时候看到自己为了梦想几乎被毁掉的双手，孙明月也会心疼一下。不过，她也准备好了要在现在的基础上来一点突破和创新。“在材料上可能会选择一些非主流的材料，不过具体的操作还需要保密，希望谜底揭晓的那一刻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