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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作家近期创作简评

2016-06-03张艳梅

当代小说 2016年5期
关键词:野人棒棒短篇小说

张艳梅

2016年初,山东作家创作呈现出很好的态势。不仅老中青作家都有新作,而且相当一部分作品刊发在全国重要文学期刊,并被《中篇小说选刊》《小说选刊》《小说月报》等各大选刊选载。如《天涯》2016年第1期张炜的《兔子作家》、《中国作家》2016年第1期赵德发的长篇小说《人类世》、《解放军文艺》2016年第1期尤凤伟的中篇小说《我们的田野》、《飞天》2016年第1期王方晨的中篇小说《嘎达梅林》、《创作与评论》2016年第1期魏思孝的短篇小说《跳楼男》、《山东文学》2016年第1期东紫的《差点失效的人》、《时代文学》2016年第1期郝炜华的短篇小说《原来你也在这里》、《鸭绿江》2016年第1期嘉男的《和尚的灵魂》和邵云飞的《月瑶曲》;《阳光》2016年第1期刘亮的《月半弯》、《收获》2016年第2期张世勤的中篇小说《樱雪》、《人民文学》2016年第2期刘玉栋的短篇小说《南山一夜》和凌可新的短篇小说《马一得老头》、《天涯》2016年第2期王方晨的《世界的幽微》、《青年文学》2016年第2期房伟的短篇小说《中国野人》、《作家》2016年第2期魏思孝的短篇小说《吾友赵西》、《福建文学》2016年第2期柏祥伟的短篇小说《二叔的荣誉》和王宗坤的短篇小说《流水落花无情》、《鸭绿江》2016年第3期程相崧的《金鱼》、《福建文学》2016年第3期乔土的《烟花散》,等等。本文简要介绍其中几篇。

房伟的《中国野人》。刘连仁是山东省高密县人,1944年被日军强行掳到北海道,并被强迫在北海道某煤矿从事劳动;1945年逃脱,此后在北海道山林中度过了13年艰苦的野人生活;1958年回国。1996年向日本法院控告日本政府。2000年因胃癌去世。2001年日本东京地方法庭判决日本政府赔偿刘连仁2000万日元。房伟依据这段历史完成了小说《中国野人》。站在民族立场上,这段历史让我们愤怒并且疼痛;在生命哲学意义上,一个人如何在与世隔绝的艰险环境中生存下来,他与周遭的世界构成了怎样的对抗与依存关系,当他回到正常生活中来,他又将面对怎样的心灵考验,他要如何面对完全不能理解的炼钢铁和除四害?我们又将怎样看待野人雪天里的焦虑,以及对日本的想念:“冰窟窿里的小鲫鱼、海边的海带、海胆,煮熟的洋芋,还有野韭菜、野白菜、口蘑,都仿佛在梦中钻出来,散发出诱人味道。”这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可以简单解释的。这篇小说因此具有了更丰富的阐释可能和更开阔的思想视野。

张世勤的《樱雪》。作者在创作谈中写道:“人们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永远不会停止,因为生活或好或坏都不会停下它前行的脚步。理论上说,每一个社会都是有病的,人亦是。我每天都生活在喧天嗨地的城市之中,或许是受母亲——一个小脚女人的影响,我不相信城市。但小说《樱雪》是一个地道的城市题材,它表达了我对城市某些方面的看法。”小说写的是上世纪90年代中期到新世纪前十年这十多年间,主人公项天和好友闵繁浩,以及樱雪、眯眯、柳如叶、文晴晴、纳小米等女性的生活和情感故事。这些年轻人在城市喧嚣嘈杂的漩涡中挣扎,各有所得,各有所失。樱雪属于底层女孩,生活艰辛,却聪慧美丽而善良。作者把这个女孩子作为理想女性和美好人性的标尺,从不同视角呈现其天性和个性中最美好的那些品质。可惜生活的种种变迁,最终仍旧让这个近乎完美的女孩面目全非。小说以细腻的笔墨,使个人的成长、城市的变迁与时代生活,形成多声部的混响。“我感觉我这些年,仿佛一直在收藏着一件价值连城的瓷器,可不论怎么去保管,到头来还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碰落了,变成了一堆碎片。为什么美的东西总是这么易碎?那只看不见的手到底是谁的?”作者在创作谈中仍旧忍不住感慨:“城市深水区的爱情,却让我无比迷茫。它像极了一株脆弱植物,生长在年龄、职业、学历、官职、金钱、白天与夜晚、丑恶与俊逸、高尚与卑微、痛苦与甜蜜、梦想与现实的丛林之中。”也许,不仅仅是爱情,城市本身就意味着充满危险和较量的丛林。

刘玉栋的《南山一夜》。邱东来五年前和妻子赵金娜离婚后,儿子大壮跟着妈妈生活。中考大壮考了很好的成绩,赵金娜一高兴,就答应东来带着儿子到山里的泉沟村住几天。父子俩在绣川湖边上的农家乐玩得挺开心。风景好,人也淳朴,食物新鲜美味,可惜,乐极生悲,大壮和小青找螃蟹时,被蛇惊吓,发起高烧,东来无奈连夜回城,带儿子住进医院,和前妻难免一番冲突。小说写得从从容容,人近中年的压力和感慨漫漶在字里行间,离了婚事业无成的无奈和失落也都表达得张弛有度,不生硬,不尖刻,还有那么一些宽容让人心生温暖。离了婚的夫妻之间,两代父子之间,都是日常生活的琐碎,就像那突然而至的巨大的疲倦,让东来沉沉睡去。山里的花花草草,菜园,果园,鱼塘,朴素热诚的卢爷爷,单纯而又开朗的小青,这一切和城市的喧嚣嘈杂斗志昂扬形成了鲜明对比。完全超脱世俗生活显然是不可能的,在内心里保留一片平和淡然的净土,应该是玉栋的心愿吧。

凌可新的《马一得老头》。马一得老头养了一匹马,名叫棒棒。人和马就像一对兄弟,无话不说,心心相通。女儿宝珊大学毕业谈了恋爱,按照马一得的意思是要干涉一下。宝珊负气故意招惹棒棒,被棒棒拖着伤了腿,后来还是棒棒驮着去了镇上的医院。小说结尾是宝山的男朋友带着麦当劳肯德基来看宝珊,顺便带她回城了。马一得老头不再理会无情无义的儿子,也不再想着任性刁钻的女儿,和棒棒吃着聊着一路回家去了。凌可新写过很多乡村故事,也写过一些城市题材的小说。他对现实生活向来有着清醒冷峻的审视,无论写实主义,还是隐喻象征,都不乏另辟蹊径入木三分之作。在灰色幽默的嘲讽批判之外,凌可新内心始终有着一片温暖纯净的“雪境”。这篇小说以一个家庭的日常生活为背景,以马一得老头和小马棒棒的感情交流为主线,既带出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问题,也映现出人与马之间更真诚深厚的信赖依托。人格化的写法,使人与马的对应关系得到了延伸和扩展。这个世界存在着很多交流和理解的鸿沟,或许在人与人之间,尤有过之。凌可新感叹的大约是如此吧。

王方晨的《世界的幽微》。王方晨小说有着独特的美学追求和鲜明的道德倾向,这在当代中国文坛无疑是非常难得的。说到底,成为一个优秀作家,文学审美自觉,是一个重要尺度。这篇小说依然讲述的是老实街的故事。在这条街上,发生过,也许还正在发生着许许多多家长里短的故事,正是这些来自日常生活,充满烟火气息的柴米油盐故事里,生长着王方晨极简而又丰饶的艺术美感。小说以老实街为背景,以高杰的人生经历为主线,写出了一个时代天翻地覆的动荡感和恒久不变的稳定感。高杰和鹅的感情并不成熟,少年时代的渴望里,有多少人生的理想可言呢?并不是鹅的存在,可以作为奋斗的目标,倒是那个粪池,那个仓皇逃窜的瞬间,定格为一生的耻辱,成就了一个孩子异常坚定的方向。读书,出国,发达,衣锦还乡,开拓市场,改造城市。对鹅的追逐与纠缠,比之年少时更像个无赖。小说试图表达的,沿袭了《大马士革剃刀》的道德思索。鹅作为老实街的代言人,独自养大来历不明的孩子,坚决拒绝高杰是看破他用情的虚实不定,为了保住老实街出卖了自己向高杰妥协,这些底线和牺牲里,有着很斩钉截铁的超越生活的原则,也有着太多拖泥带水的生活本身。小说结尾点题:“‘在澳洲,有种野人,叫幽微。他胡乱比划着,醉眼难睁。‘三米多高,浑身长毛,吃腐烂的尸体……鹅,我就是……幽微。他重新瞪起血红的眼来,竭力地瞪着。‘走,走,你去告诉每个人,幽微来了,谁也躲不掉。”这个“幽微”,才是王方晨写作这篇小说的本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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