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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罗里达州府纪行

2016-06-01谢天海

世界文化 2016年5期
关键词:塞米佛罗里达州政府

谢天海

塔拉哈西是佛罗里达州的政治中心,由于美国城市的功能分化非常明显,这座城市只是一个拥有25万人左右的小镇,其知名度远远小于同州的奥兰多和迈阿密。城市中没有工业,州政府和佛罗里达大学为全城最重要的两大雇主。州政府坐落在城市中心两条繁华道路的交口处,由于 “塔城”处于“佛州”的丘陵地带,地势起伏不平,镇上的建筑大多较为低矮,州政府大楼是全镇最高的建筑,又坐落于一高坡之上,居高临下,颇有“一览众山小”之感。州政府共有两座建筑,最早的政府楼建成于1845年,后来经过反复扩建和改建,样貌发生了很多的变化,目前该建筑保留的是1902年改建时的样子,新政府大楼位于旧州政府的背后,为一所22层的高层建筑,于1977年投入使用,新州府建立以后,经“佛州”议会审议通过,原先的老州政府作为佛罗里达议会历史博物馆继续使用。

笔者到达“塔城”当夜恰逢冷空气南袭,气温骤降,天空中飘着细细的雨丝。州政府与笔者下榻的旅馆仅仅一步之遥。早上9点左右,笔者打着一把雨伞,来到了州政府博物馆门前。这是一座带有文艺复兴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建筑,建筑整体为庄严肃穆的灰色,门廊处有十根廊柱巍然耸立,廊柱上是三角式山墙。时间尚早,博物馆内几乎空无一人,只有两个警察在漫不经心地进行安检,我递上护照,他们草草看看就让我通过了。进入大厅,可以看到大厅中巨大的罗马式拱顶,中厅地面是佛罗里达州巨大的州徽,东西两翼灯火通明。我信步向楼的东侧走去。笔者虽然在佛罗里达州生活了六年,但对于佛罗里达州的历史沿革和政治制度了解并不全面,这次参观使我补上了这一课。墙壁上陈列的照片,屋子里放置的展柜,以及液晶电视当中不断重播的纪录片,讲述着佛罗里达州复杂而曲折的历史。最初,西班牙殖民者胡安·庞塞·德莱昂占领了这片美洲印第安人部落聚居地, 1763年,西班牙与英国通过交易,使该州变为了英国的殖民地。1783年,美国独立战争结束,英国将佛罗里达州交还给了西班牙。从1783年到1810年间,因不满于西班牙的统治,这片土地上曾发生起义,建立起西佛罗里达自由共和国。后来,美国与法国签署的路易斯安那购买协定将西佛罗里达包含其中。最终,美国兼并东佛罗里达,1819年,佛罗里达州正式成为美国联邦的新成员。复杂而曲折的历史加上佛罗里达州独特的地理位置造就了其丰富而多元化的文化景观:法国与西班牙影响并存,印第安文化与拉丁美洲文化相互交织。在“塔城”,这种文化的混合与杂糅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城市的中心区被称为“法国小镇”,里面的建筑让人想起慵懒闲适的法国乡村,距市中心只有几条大街的佛罗里达大学则以西班牙式建筑为主,三四层小楼带有美丽的红瓦坡顶、阳台与阁楼;走在路上,你既能听到拉长音的美国南部英语,也可以听到动听的西班牙语或者法语,甚至可以听到一种西班牙语、英语的混合语言;在饮食方面,除去美式快餐以及墨西哥餐以外,还能品尝到美国南部特有的卡真和克里奥食物,分别体现出法国与西班牙的影响;“塔城”同时也沿袭了拉美人能歌善舞的特点,在当地的舞蹈俱乐部里,你既可以看到欢快轻松的古巴式萨尔萨舞,也可以欣赏到激情四射的西班牙式弗拉门哥舞。

我继续向前走去,看到了墙上的壁柜里陈列着大量印第安人的器物,其中包括服装、头饰、武器以及各种日常用品。通过阅读墙上的说明,能够看到美国政府对于殖民历史的反思。在大量屠杀印第安人之后,美国政府开始反省以前的错误,通过法律,从经济上对印第安人加以补偿,同时也开始对印第安人的权利和文化的保护做出努力。印第安人在保留地内可以继续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印第安文化也逐渐被主流美国文化所接受,在美国社会当中,印第安人的文化符号触目皆是。

眼前的这一切不禁让我想起了佛罗里达大学与当地塞米诺尔部落之间的不解之缘。塞米诺尔部落最初来自美国东北部的俄克拉荷马州,共有三支,其中一支于18世纪进入佛罗里达州,19世纪初与美国发生战争,大批部落人民死亡,整个部落仅剩下二百余人。为了进行补偿,美国政府于1930年将5000英亩土地 (约20平方公里)赠予塞米诺尔部落,使其成为美国唯一拥有自己土地的部落。在自己的土地上,印第安人开设旅馆、烟草专卖店以及赌场,获得巨额收益。其所得收入可独立支配,不向美国政府纳税。鉴于塞米诺尔部落在美国文化当中的巨大象征意义以及与佛罗里达州的紧密关系,佛罗里达大学通过协商,将本校的橄榄球队命名为塞米诺尔,并将部落首领欧西奥拉的头像作为球队的吉祥物。同时,学校还把塞米诺尔人追求自由独立的精神引为校训。在学校南门处矗立的巨型印第安人骑马像下刻着塞米诺尔人骄傲的宣言:“未被征服。”这些陈列品以及博物馆里的说明既让人感受到美国政府正视历史的勇气,也体现出对文化的尊重和对弱势群体的宽容。

走出历史的回忆,我来到了博物馆的西侧,在这里我看到了各个昔日政府部门的办公室,包括州参众两院议会厅,州长以及检察总长办公室等等,议会大厅和办公室依然保持着旧日的模样,议会大厅里的桌椅因年代久远而泛出了黄色,办公室里的黑皮沙发扶手也已磨得锃亮,这些办公室里分别挂着州长、检察长和议员的画像。置身其中,让人几乎能够想象当年议员开会或者州长接见来宾时的情景。办公室展柜内的展品可谓巨细匪遗,大到两侧的墙上悬挂着佛罗里达州旗,小到历任州长的制服、衬衫、办公桌上的种种文具、摆设、州长用车的牌照都一一保留下来。墙上的说明更是包罗万象,涉及文化、法律、健康等诸多方面,普及了大量知识。二楼右手边一整面墙被布置成为一个文化名人堂,将出生在佛罗里达州的著名文学家、艺术家的名字,肖像以及生卒年月都排列其上,排在前三位的是大名鼎鼎的欧尼斯特·海明威、田纳西·威廉斯以及有“灵歌之王”美誉的雷·查尔斯等人。

穿过旧市政厅的后门,已经是上午10点左右,雨似乎变得更大了,进入州政府办公大楼,没有进行二次安检,直接走了进去。笔者运气很好,恰巧遇到了一群来自附近城市杰克森威尔的学生。按照规定,如果参观人数超过了十五人,由州政府安排导游进行全场讲解。我也乐得旁听一下。讲解员名叫罗伯特,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个子不高,显得精明强干。他身穿一件黄色的半袖衫,说一口清楚而流利的南部英语,看到孩子们来了,主动热情跑前跑后地招呼着大伙。在他的陪同下,我们登上电梯,先来到大楼的二十二层顶楼。顶楼上面是一圈玻璃窗,四周的景色尽收眼底,可惜天气不好,雾气比较重,眼前的景象并不是非常迷人,看到孩子们情绪不高,罗伯特开始充当开心果的角色,带着孩子们来到了大楼的另一侧,这里正在举办当地儿童艺术展览,孩子们通过绘画、雕塑、剪纸和拼贴创造了种种属于自己的世界,虽然创作手法稚嫩,但依然能够看到孩子无拘无束、天马行空的自由想象。穿过走廊时,我看到墙上挂着一些美国国家以及佛罗里达州历史上的重要文献,其中一份带有中文的文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这份文稿竟然是1945年日本签署的投降书,上面带有美、中、英、俄代表的签名,其中日方代表重光葵、梅津美治郎以及中方代表徐永昌将军等人的中文签名显得格外显眼,从这一文件放置的位置可以充分感受到美国政府对于国民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良苦用心。

欣赏完了顶楼的风光,我们来到了二楼,这也是整个参观项目的重头戏:参观州政府参议员议会厅。与旧议会厅相比,新议会厅显得明亮而又现代。议会厅外围是一圈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内部的情况,整个议会厅看起来像是一座室内体育场,我们身处在看台区,摆着一排排宽大的长沙发,脚下的圆形的大厅采用了与旧议会厅同样的暗黄色调,一排排桌椅摆成环状,中间是宽敞而舒适的主席台,背后放置着美国国旗和“佛州”州旗。抬头看去,议会厅的屋顶悬挂着巨大的吊灯,周围的护壁板上悬挂着“佛州”著名议员的肖像,肖像的下方,则悬挂了一系列有关佛罗里达州重要历史事件的镜面油画。

罗伯特组织学生们在看台上坐下,然后开始介绍。他对于整个议会厅、州政府运作流程以及整个美国政治生活如数家珍。在他流畅而又不失幽默的讲解中,我和学生们一起了解到整个新议会大厅的结构、建筑过程以及建筑理念。罗伯特指出,这一建筑最近一次翻修是在1999年,实际上材料很新,但故意选择了一些看起来比较古旧的颜色,以便保持与旧议会厅在风格上的统一,而下面的油画是由“佛州”当地著名风景画家克里斯托弗·斯蒂尔用了两年半的时间绘制完成,分别描绘了佛罗里达州以及美国建国过程中的一些重要时刻,每一幅都有着特殊的象征意义,他着重解释了第一幅油画,画的是杰克逊手持美国国旗的形象,选择这幅画的原因是因为杰克逊在成为美国总统之前,曾经担任佛罗里达州的第一任州长。罗伯特还介绍了议会大厅的设备情况,比如说,每一位参议员桌子上有四个按钮,红色和绿色用来投票,黄色用来呼叫工作人员,而白色则是用来告知有电话打到参议员的办公室,而透明的围墙则是为媒体准备的,便于记者及时报道议会决议的进程。

罗伯特的介绍持续了大约十分钟,然后进入了学生的提问时间。罗伯特“欢迎提问”话音未落,十几只小手就同时举了起来。孩子们的问题五花八门,涉及议会的方方面面,有的问议员座位的安排方式,有的则问议员在不开会的时间有没有权利坐在观众席当中,虽然这些问题听起来有些幼稚,但罗伯特一直面带微笑,认真而耐心地一一做答。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蓝色帽兜衫的小女孩问道:“成为议员需要什么资格吗?”看得出,罗伯特一直在等待这样的机会,他深吸了一口气,认真严肃地说道:“需要两个条件,第一你要是美国公民;第二,要至少三十岁,并在这个州住满一定时间,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要求。”他用手指了一下挂在大厅上空的肖像,“这些人就来自我们当中,他们为我们工作,我们尊重他们,我相信你们也有同样的机会坐到那些桌子的后面去。”这个问题的答案显得比较严肃,孩子们一时间竟然没了下文,过了一会儿,一个长得胖胖的、戴着黑边眼镜的小男生怯怯地问道:“我觉得这不是个好问题……”罗伯特鼓励地看着他,他似乎有了一点勇气,接着问道:“我只是想知道大厅中间那个大台灯是怎么换灯炮的……”这个问题似乎把罗伯特考住了,他挠了挠头说:“我记得看到过他们换灯泡的情况,这个灯里一共有八十多个灯,他们大概一次更换其中的一半,但我并不太确定,我回去会请教一下工作人员,你可以把电子邮件留下,我会把答案发给你。”整个参观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罗伯特在这一过程中展示出的博学、细致、耐心和敬业令我感到由衷的敬佩,在我看来,这种对于工作的认真,对于儿童的尊重以及对于国家的热爱已经超越了职业的范畴,变成了一种本能。采访结束以后,我主动找到了罗伯特,向他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并说明了来意,他非常友善地和我一起合了影,我告诉他将会把这次参观记录下来并把他也写进去,小伙子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向身旁的工作人员喊道:“你听到了吗,他从中国来,要把我写到文章里去,我要在中国出名了!”

走出市政大厅,雨已经变得很小,风依然很冷,我收起伞,向着旅馆方向走去,回味着这次短暂的参观,从中我既进一步了解了美国国家历史与政治的发展过程,也体会到美国人民对国家的热爱以及彼此之间的友善。正在此时,一个穿着三件套正装西装的美国人正在向我走来,看上去应该是州府的工作人员,看到我之后,主动地向我微笑着点点头:“天气不错,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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