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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名园”是怎样建成的

2016-06-01刘静刘佳璇

瞭望东方周刊 2016年19期
关键词:西区纽约艺术家

刘静++刘佳璇

作为艺术家的生活方式,以及潮人聚集的圣地,那些“名园”保存着工业革命时代和当代艺术的记忆,

成为一座城市的现代景观

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学者乔万尼·波特曾提出创造城市文化的入径:“要把一座城市推向伟大,单靠自身土地的丰饶是不够的。”

文化创意园区就如一座摩登都市的心跳。由产业聚集走向生产、流通,如今,从纽约到巴黎,那些声名显赫的文创园区,已更多指向文化消费,成为一座城市的现代景观。

纽约SOHO区:艺术联姻商业

20世纪50年代,纽约人提起SOHO(South of Houston的简称,即纽约曼哈顿岛第二区的休斯顿街南地区),就如同谈到一片蛮荒的无主之地。那时,这片由休斯敦街、百老汇街、坚尼街和第六大道所围成的地区被称作“百亩地狱”。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纽约对曼哈顿的交通、噪音和污染进行整治,自19世纪末就以铸铁工业著称的SOHO面临危机,最终工厂主纷纷离开,留下了空置的厂房。

从欧洲移居纽约的艺术家一穷二白,看中了这里低廉的房租和厂房开阔的空间。艺术家成群结队聚集,将厂房改为艺术工作室,在1960年代,SOHO已成为最受纽约艺术家欢迎的艺术社区。

1971年,纽约市政府开始禁止工厂入驻SOHO,并明确该区域为艺术家优先使用,允许艺术家在同一单位工作和居住。当时纽约的市政工作人员并没想到,这项规定除了吸引艺术家入驻之外,更造就了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

这种生活与工作合一的生活方式在SOHO具化为LOFT(字面意义为仓库、阁楼,现指由旧工厂或旧仓库改造而成、少有内墙隔断的高挑开敞空间)格局,并被全球艺术家广泛使用——艺术家们把建筑里大开间或者挑空的部分设计成工作的区域,然后在空间中的某一局部搭建出阁楼用以居住,构建兼具生活和工作功能的空间。

全盛时期的SOHO,在不足纽约市区1%的面积区内,居住着全纽约30%以上的艺术家。在SOHO 26个街区的500余栋建筑中,没有一座是最初为了艺术而建成的,铸铁的消防梯仍然是19世纪末的外观,人行道上的“比利时砖”同时托着工业革命时代和当代艺术的记忆。

在视觉上,这里俨然是一个独立的城市,更是挑剔的纽约潮人心中的圣地。

上世纪80年代,伴随艺术家的聚集,一些富裕的业主也走进了SOH0,于是,SOHO从艺术生产区域转型为艺术消费区域。此时的SOHO不再是“艺术家村”,高档画廊和品牌也随之入驻,便利的交通和成熟的社区更让租金水涨船高,一时面临文创园区“过度商业化”的局面。

这挤走了最初拉动SOHO振兴的艺术家,但整体而言却是一次升级——商业化刺激了整个区域的高端地产开发,使得荒废的城内工业区由此成为高端商业区与旅游区。这被称作“SOHO效应”,与LOFT改造模式共同成为美国城市发展的样板。

如今SOHO早已不再是艺术家的社区,但比起奢华优雅的第五大道,SOHO显然有着无法复制的个性。PRADA也必须设立独属SOHO的创意门店,才能与艺术家的原创品牌店以及地摊共同竞争。

可以说,SOHO的模式是艺术联姻商业,这里的商人,都在“艺术”地赚钱。

巴黎左岸:名流聚集区

巴黎塞纳河的两岸风景,一边是世俗的宝马雕车,一边是文化的凤箫声动。银行家在右岸,宏伟风光是香榭丽舍大道、协和广场、凯旋门、卢浮宫;艺术家则在左岸,精神旨向是罗丹博物馆、克吕尼馆、MK2艺术院线。

17世纪,凡尔赛宫成为法国王室的新住处,左岸作为从巴黎到凡尔赛的必经之路,迅速发展为显贵名流建造公馆的首选之地,逐渐形成塞纳河畔呈整体扇形区域的中产阶级文化社区。

文化沙龙聚会催生了左岸大批咖啡馆、酒馆的诞生。从紧靠塞纳河的圣米歇尔大街开始,文化名流曾光顾的小馆遍布各处,书店、画廊和美术馆鳞次栉比,使得左岸已成为巴黎的一个文化符号。

萨特和波伏娃坐过的椅子、海明威喜欢的啤酒、毕加索轧过的马路……名流们的清谈与凝想使得不起眼的东西在这里也“得道升天”,这是左岸承载的无形资产,使其成为文化艺术的麦加圣地。

14世纪建立在左岸的三所大学,如今分别是法兰西学院、法兰西大学和巴黎大学文学院。几乎所有巴黎的大媒体、大多数研究机构和政府机关都在左岸,还有数不清的画廊和小电影院。

左岸的模式是以文化底蕴推动文化创意产业园区,这与英国伦敦展览路的模式相一致。

知识分子、文化名流和顶级艺术家在此栖居,一流文化机构在此立足,让创意工作者自然而然走向了左岸。这也是吸引游客参观、引发交易行为并推动园区发展的重要因素。

不过,左岸作为旅游区让法国知识分子感到了左岸的“折堕”,咖啡馆中游客多于思想家,街上的时尚品多于艺术品,令他们唏嘘:这映射了法国思想的衰落。

2015年英国《卫报》曾撰文指出,在法国大国地位衰败的当下,塞纳左岸似乎日渐式微,失去了黄金时代的话语权。

“现在这里变成了时尚精品店的天堂,曾经闪耀的文学与艺术光芒早已一去不复返。”这篇《卫报》文章节选自英国历史学家苏迪尔·哈扎吉萨的专著《法国人如何思考:一个知识人的深情肖像》,其中,他引用了一名左岸作家的话:“如果我们能少卖些中国制造的萨特雕像,过去的日子就会回来。”

在“机械复制时代”,艺术文化的价值诉求与表现方式已经不再指向“膜拜”,而是随着现代技术的发展与人对于艺术品的观赏需求,走向了“展示价值”的提升。

由神性到人性,也是我们今天可以借用观察文化产业园区的一个视角。因此,左岸未必真的没落,而是艺术易接近性、表演性、商品性、消遣性等特点日渐强化的结果。

毕竟,左岸不可能永远“不食人间烟火”。

伦敦西区:剧院带动周边产业

与巴黎左岸相似的是,伦敦西区背后也有着深厚的人文历史底蕴,但提起伦敦西区,人们想到的首先是舞台,是英国人的戏剧情结。

可以说,西区见证了英国戏剧发展的历史。在16世纪和17世纪,莎士比亚风靡伦敦,由贵族出资的早期剧场在伦敦市区建立起来,这奠定了西区的基础。

17世纪之后,西区已经成为全球最昂贵的地段,是伦敦富贾与贵族娱乐消费的中心区域。

与百老汇大相径庭,西区并不以一种戏剧形式为主,而是聚集了英国戏剧文化的所有形态,话剧、音乐剧、舞剧、魔术秀、木偶剧等等剧目都会在此上演。

瘟疫、大火和战争都没有让西区走向落寞,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西区产出仍然蓬勃,创造了《猫》《歌剧魅影》和《悲惨世界》的神话。这里每年演出近2万场,吸引观众达1400多万人次,票房收入每年近3亿英镑,并为英国经济每年贡献10亿英镑的消费收入。

英国政府对戏剧的重视和推崇是其中一个重要因素。西区的模式是以政府支持与行业文化管理为支撑,这有力保障了文化园区的自主性和文化延续性。

在西区的49个剧院中,商业剧院占大多数,它们自负盈亏,更多上演热门的舞台作品,或者连续上演经典剧目如《猫》《歌剧魅影》《黑衣女人》,同时也不惜聘请好莱坞演员来吸引观众群的聚集。

而皇家歌剧院、英格兰国家歌剧院、皇家剧场、皇家国家剧院和皇家莎士比亚剧院,则享受政府资助。这5个剧院在国际上声名显赫,是西区规模最大、创造最多就业机会和经济效益的剧院。

政府的资助使得这些剧院敢于排演具有探索性的作品,例如《悲惨世界》,便在皇家莎士比亚剧院和国家剧院首演,取得成功后又转入商业剧院长期演出。

这种模式使得西区剧院相互依存。

在西区,平均每晚有3万人前来观演。在这些观众中,有本地中上等收入的人群,也有海外游客。在观众群聚集的作用之下,周边的服务业也随之被带动,形成可观的经济力量,以至于西区如今仍是全球最贵的地段之一。

正如西区地方政府负责人所说:“剧院是伦敦市中心的一个经济引擎。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剧场,人们才会来到伦敦,酒店才会顾客盈门,西区办公楼价格才会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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