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证明
2016-05-31都镇基
都镇基
一、朴哲手记
已经很久没去过议政府了,对于生活在首尔南部奉天洞的我来说,这次去首尔北部的议政府和朋友见面,可以算是一次短途旅行了。这次“旅行”,很想和许久未见的朋友喝个痛快。通常,一提到议政府的美食,人们自然就会想到部队汤。到了晚上,点好一大锅汤,要些烧酒,然后给朋友打电话招呼他过来一起喝酒。这时候朋友就算有再急的事,也都会暂时放一边,因为再没有比见我更着急的了。作为对他的安慰,如果他没有打车的钱了,我会借给他三万,塞进他口袋里。不过估计他暂时不会知道这事。
吃完饭,我迷迷糊糊地从饭店往外走,坐上了一辆首尔出租车。出租车经过的这条街,有许多写着“议政府部队汤”的广告牌,这些广告牌上面往往还标着“元祖”、“自然”等字眼。这个“议政府部队汤”算是个抢手的商标了,许多家饭店都抢着用这个名字,结果害得人们都分不清店名了。这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家抢眼的饭店,可能是因为前面出了交通事故,出租车暂时走不了,只能停在它的前面的缘故。我心情烦闷地看着窗外,突然就看到了这家部队汤店。顺着空无一人的小路往里看去,孤零零地立着一家饭店,黑漆漆的巷子里,只有饭店的广告牌亮着灯,看起来很像悬挂在半空中。
过了一会儿,饭店广告牌的灯关了,这更加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接着,好像有人把大厅的灯也关了。饭店的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妇人,右手拿着一个小手提包。只见她慢慢掏出钥匙,锁上了门。
钱的味道一下子散发出来了。
这老妇人应该是饭店的主人。结束营业等服务生离开后,自己拿着当天的现金收入,锁上店门准备回家。一些人气高的饭店,只接受现金支付,不能刷卡,看来这家店就属于这种情况,所以她手里那个装现金的包才会如此厚。锁好门后,这位老妇人向旁边空地上停着的起亚汽车走去,然后坐进车里发动汽车消失在了路灯下。如果是服务生的话,不可能独自开着汽车上下班,所以她一定是饭店的主人。
想知道这个很容易。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家店的规模很大,从那鼓鼓的钱包就能看穿一切。店主锁好店门,原封不动地拿着这些钱,独自回家了。部队汤店是不可能有支票交易的,钱包里只能是殷实的成捆现金。我低头看了看时间,十点三十分,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如果没有交通事故的话,这个时间是肯定不会堵车的。这个老妇人拿着钱,锁好门走向汽车的时候,丝毫没有警惕。
后来,交通事故被处理完毕,道路终于通了,出租车也再次出发了,我的脑子里却在计划着如何抢走那包里的钱。
我的人生里,每天都要和钱打交道。小时候,我和哥哥一起被送到了孤儿院,根本不记得父母长什么样子。后来,我和哥哥离开了那家孤儿院,去别的地方上高中。打工和学业并存,虽然很辛苦,但日子过得还算舒坦。打工也有些是非法的,不是在娱乐场所当服务生之类的,而是一些和我年龄不相符的工作而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以后,生活费和房租也就不是什么难题了。所以高中毕业之后,我顺利地上了大学。
但进了大学以后,我的思想就有些动摇了。大学是一个反复给人灌输抽象的道德思想的地方。书本、课堂、朋友全都是“利他主义”学说。我很奇怪,路上那些自私贪婪的人都去哪儿了?难道是在我没注意的时候社会变了个新模样吗?又或者是自从进了大学以后,人们的性格都改变了?这不可能。在我看来,那些人只是把贪婪的一面隐藏起来,再假装善意地待人,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道德不是用来约束自己的,而是对他人的希望而已。所以,他们只是在想:如果别人能够宽厚些,那我会活得很舒服。
我不知道这么想是不是符合大多数人的想法。但对于被父母抛弃的我来说,为什么要一直严格遵守道德规范?为什么只有遵守道德规范我才能活得很幸福?为什么不是所有人,而是我自己要遵守?我找不到答案,也许找不到答案是因为问题出错了。固执地想要寻找结果是不行的,我要从“形而上学”的坑里爬出来,不再彷徨。我要为了我自己的人生,把我内心的“邪恶”展现出来。
部队汤店、钱包、年近半百的老妇人。我脑子里不断闪过这些画面,不知不觉出租车已经到了家门口。一间卧室加一间厨房的月租房。这是我和哥哥生活的地方,这种公共住宅的半地下房间的月租会比较便宜。哥哥对语言学习很感兴趣,大学选择了人文学科,现在休学在家,主要做一些翻译的兼职。我们只能不断地打工,才能赚够学费和房租。
趁着哥哥不注意,我从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用报纸包好。虽然不一定用得上,但我想当那个老妇人看到露着刀把儿的报纸时,一定会吓得瘫倒在地上的。第二天晚上九点左右,穿上那件很长的冬季外套,我就出发了。这时候哥哥在边看电视边煮拉面,我很了解他的习惯,所以不担心被发现。
感觉去那家饭店的路比昨天远了很多。先是坐地铁到道峰山站,然后换乘出租车,但想要清楚地告诉出租车司机那家店的位置有点儿困难。只能大致描述一下,饭店在一个十字路口的西边,五百米左右。到了那儿能看到一个大大的广告牌,写着“议政府部队汤”,而且在“议政府”和“部队汤”中间的空隙处,写着“元祖”两个字。
到了那儿,已经十点多了,饭店里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客人,路上没有人注意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有个饭店。等客人都走光了,饭店停止营业,那些服务生也都下班了。之后,我就看到灯按顺序关了。十点四十分左右,老妇人出现了,果然她手里还拿着昨天那个钱包。这一切和昨天晚上我脑子里模拟的景象一致。抢夺的最佳时机应该是她锁门的那一瞬间,我在一旁安静地等待时机。
“小点儿声!”
妇人听到我低沉的声音后,回头看过来。圆圆的脸,看起来很强势,她的体格甚至可以形容说是很强壮。而我,每天吃拉面充饥,甚至经常挨饿,看起来很虚弱。一瞬间,妇人用很惊讶的表情看着我,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但我以为她受到惊吓就会逃跑,没想到她竟然露出了很生气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恐惧。
我继续小声地恐吓她:“放下钱包,我不会伤害你的!”
听到这话,妇人更加不快地皱眉,眼睛怒视着我。我退缩了,失误了。本性懦弱的我,根本没办法威胁别人。因为没想到她会这么凶,我的身体不知不觉地缩了起来。应该先让她看见刀才对,但是刀被我用报纸包起来挂在腰间了,她根本看不到。我真是太失败了!此时,妇人就好像身经百战的战士面对一个小毛孩儿一样。
“你这小混蛋!”
被妇人的怒喊吓到的我,像个树桩一样,一动不动。妇人露出像看到蟑螂一样嫌恶的表情,然后转身跑向了停车场。一边跑,一边拿手机打电话报警。什么?要报警!意识这个,我一下子火了,追了上去,一刀捅向了妇人的腰部。只听她呻吟了一声,倒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现在,我的腿有些发抖了。我是不是应该趁机逃跑呢?比起后悔捅了篓子,我更觉得解气,心情舒畅了许多。脱下外套一看,幸好血没有喷出来太多,大部分都溅到报纸上了。
突然,我感觉身后有人在注视着我。谁?停车场的入口处有监控摄像头,我一回头正好被监控抓拍到。唉!都怪我昨天没有仔细看清楚,结果被摄像头拍到。
出了一身的冷汗,但我仍然没忘记初衷是什么。观察了下四周,什么都没有。虽然旁边的路上偶尔有车经过,但如果没有监控的话,没有人会知道停车场这边发生了什么。我用报纸再次裹好水果刀放进外套的口袋里,打了一辆车,回家了。
“请去一趟奉天洞。”说完,我突然觉得很疲倦,把自己蜷缩在出租车后座上。打开钱包看了看,里面大概有三百万。虽然值得一抢,但为了这么点儿钱杀人就不值当了。当初我的计划里可没有杀人这一项,事情没有按照预想的发生,这不是什么好事儿。过了午夜才到家,哥哥已经睡着了。我把裹着刀和钱包的报纸扔在了厨房洗菜池的后面。
第二天,我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告诉了哥哥。既然被监控拍下来了,那总有一天会被警察逮捕的。让人郁闷的是,被逮捕后抢来的钱也会被警察没收的。果然不出所料,两天后,议政府部队汤店主人、五十岁多岁的金氏被刺死在饭店门口的报道出现在了网上。
三天后的傍晚,我自己在家的时候,来了两名警察。我就这样被逮捕了,月租房也被全面搜查,警察找到了杀人的刀和我当时穿的衣服。警察果然是通过监控拍到的画面锁定的我,然后将我的照片打印下来分发给各个出租车公司,询问妇人被杀时间段有没有出租车搭载监控拍到的嫌疑人。后来,有一名出租车司机称自己载着我回了奉天洞,这样警察才找到了我。
警察把监控录像、凶器、衣服等证据一一摆在我面前,我承认了罪行。因为生活困难,受尽折磨,所以一时起了贪念,想抢点儿钱。但是没想到店主逃跑的时候打算报警,我情急之下就拿刀捅了她。后来我把钱包扔到了江里,钱包里的钱已经花光了。
“就那么杀了她,我当时也没有意识到……”
我哭了起来,虽然准备了刀,但杀人并不是提前计划好的。再加上对我的成长过程以及生活的艰辛等等的一番胡言乱语之后,警察露出了相信我的样子。犯罪场景再现也是马马虎虎完成的。但这案子必须要送到司法机关。
移送到了首尔北部之后,案件侦破进展得很顺利,有嫌疑人的证言、监控录像,虽然分辨率不高,但也能充分确认嫌疑人的身份。带有我指纹的刀、沾着妇人血的衣服,这都是不可撼动的证据。
抢劫杀人算是重大案件,但嫌疑人坦承案情的话,案件的侦破变得比较简单,检察官也对我友好了许多。负责这起案件的检察官是一位叫做郝然庭、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瘦高个儿,皮肤黝黑。
“好像一开始没打算杀人呢!也不是为了娱乐消费,而是因为生活困难才有了抢劫的动机。大多数犯罪嫌疑人都是杀了人后矢口否认,而你是从一开始就承认了,这样看来,你应该是个很单纯的人,综合上述原因,我们会给你酌情量刑的。”
和郝然庭检察官高冷的外表不同,她性格随和,对待作为杀人犯的我,就像弟弟一样。检察机关在案件调查了两周后向法院提起诉讼。指定律师金基旭来拘留所找我。他戴着个无框的眼镜,大背头,很冷酷的样子。我和他简单说了几点嘱托,便结束了会面。
又过了两周,在首尔北部地方法院第101号法庭进行案件公开审理。对案件关心的人很多,旁听席上坐满了人。首先是郝检察官陈述调查事实。
“被告人朴哲,二十二岁,大三学生。2015年11月4日晚间十点四十分左右在议政府市道峰洞63街区‘议政府部队汤店门口将结束营业准备回家的饭店主人,五十三岁的金氏杀害,抢夺钱财三百万元。”
郝检察官简洁明了地陈述了案件事实,然后审判长问话:“被告人是否承认公诉事实?”
我在警察那儿坦承案情了,而且这个案件还有个很完整的证据,但我却丝毫没有紧张感。听到审问后,我回答:“我不认罪,我没有杀人!”
审判长和陪审法官吃惊地看着我,旁听席上也哄闹起来。这突然的反驳,让郝检察官的脸,刷地一下红了,问道:“被告人,你不是在警察那里都承认了吗?”
“是的,但我没有杀人。”
审判长扶了扶眼镜,再次向指定律师问道:“被告人是在否认犯罪事实吗?”
“是的,在检察机关那里被告人的确承认了,但那都是在说谎,不是本意。被告人没有犯罪,被告人当时没有在现场,而是一直在家里睡觉。”
郝检察官以一种无奈的眼神盯着金律师,她第一直觉认为是金律师挑唆已经招供的我否认犯罪事实。证据确凿,这样浪费时间反而对我量刑很不利。就连审判长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复杂的地步。
“那么检察官方面请出示相关证据!”
郝检察官似乎很生气,一股脑儿把所有证据都搬了出来。
“首先,被告人在警察那里承认了犯罪事实,其次,接下来展示的是犯罪现场的监控拍到的被告人的相貌,最后是带有被告人指纹的凶器以及当时穿的沾有被害人血迹的衣服。凶器和衣服全都是在被告人家中搜查到的。”
金律师没有任何异议地听着郝检察官说话。
“请律师陈述是否认同这些证据。”
“我对被告人在警察那边陈述的所有事情予以否认,别的证据也和被告人无关。”
一下子,我在警察那边的认罪资料变成了废纸。因为被告人在法庭上当庭对证据予以否认的话,检察机关的陈述将不再是证据。我瞟了一眼郝检察官,她的脸又变红了,一直在翻看着我的认罪资料。因为一直确信这些证据的真实性,所以她几乎没有一点儿动摇。
“申请被告人的哥哥朴星出庭作证。”
“和被告人的哥哥有什么关系?”审判长疑惑地问道。
“这和案件的事实有极大关系。被告人的哥哥作为证人被提审的话,所有的事就会真相大白。”
“好的,那下一个审判日……”
“审判长!”
“怎么了?”
“被告人的哥哥已经在法庭外面了。请允许证人现在出庭。”
“这有些困难。让证人出庭作证的理由并不明确。”
“被告人现在以抢劫杀人罪被起诉关押,如果无罪的话,也能早一天被释放。被告人哥哥的证词是判断被告人有无犯罪的有力证据。如果今天不提审的话,那么被告人的哥哥就会听到今天的审判内容,无法再确保其回答的有效性。希望审判长谅解!”
“好吧,审判长,我们对证人现在出庭没有任何异议。”
就诉讼程序来说,直接当庭让证人出庭作证是不允许的,但是检察官的好奇心加上胜负欲唆使郝检察官认为证人的证词一定会对案件审判有利。
“带证人出庭。”
金律师给坐在法庭后面的职员比了个手势,职员将我的哥哥朴星从法庭后门带上来,一时间,旁听的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审判长吃惊地看了看哥哥的脸,又看了看我。哥哥眼都不抬地走向了证人台。郝检察官黝黑的脸一下子变成了土黄色。她一定在想:这不可能!证人怎么会和被告人长得一模一样?我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双胞胎哥哥,很开心。但也只是瞟了一眼在证人台上站着的他,并没有打招呼。
法庭多少安静了些,审判长继续提问,向哥哥声明了作伪证的惩罚,并让他宣誓。然后金律师直接进入了提问证人环节。
“请问证人和被告人是什么关系?”
“我是被告人的哥哥。”
“是双胞胎吗?”
“是的。”
“证人的职业是?”
“大学休学在家,每天在家做翻译兼职。”
“你认识被害人金氏吗?”
“不认识。”
“案发当日,也就是说11月4日的晚上,你在做什么?”
“在家做翻译,然后吃完晚饭,早早睡觉了。”
“那我直接问了,是不是证人你杀害了被害人?”
旁听席上一下子人心惶惶,审判长专注于证人的回答,一时忘了制止骚乱。
“不是。”
金律师给哥哥看了监控视频,然后问道:“现在检察机关最重要的证据就是这个监控视频,里面拍到了你的相貌。难道被害人不是你杀的吗?”
“不是,如果这么说的话,弟弟也和我长得一样。”
“那就是弟弟干的了?”
“我不知道。”
“你知道弟弟当天从哪儿回来吗?”
“晚上很早就睡了,所以不知道他出去又回来过。”
“那画面拍到的这件衣服是谁的?”
“这件衣服我和弟弟轮流穿。因为是双胞胎,体型也差不多,所以衣服都是两人换着穿。”
金律师展示了杀人凶器,水果刀。
“这把刀你认识吗?”
“这是我们家削水果的刀。”
“这刀上有你的指纹。”
“那当然了,我们兄弟俩天天在家用这把刀,这上面应该也有我弟弟的指纹。”
“你弟弟说这事不是他干的,难道人也不是你杀的吗?”
“不是。我不知道是不是弟弟做的,但绝不是我做的。”
“好的,辛苦了。证人提问结束。”
之后郝检察官也进行了提问,但哥哥只是不断在重复这几句话:不是我做的,监控画面上的人不是我,衣服和刀是我和弟弟共有的,案发当日很早就睡了,不知道弟弟去了哪儿……
郝检察官无力地坐在位子上,相反金律师变得意气扬扬。
“被告人说人不是自己杀的。被告人那天没有外出,很早就睡了。作为证人的被告人的哥哥也说自己那天没有外出,一直在家,很早就睡了。监控中出现的人应该是他们两个中的一个,但是到底是谁呢?仅凭借调查的证据能分辨出来吗?朴哲和朴星两个人都有嫌疑。刀上面有两个人的指纹,衣服也是兄弟俩替换着穿,监控拍到了罪犯的相貌,但那有可能是被告人也有可能是证人。所以这个杀人案件有可能是被告人做的,也有可能哥哥朴星做的。按概率来说的话,两个人各占百分之五十。被告人有罪的概率百分之五十,无罪的概率也是百分之五十。一半的概率是无法证明被告人杀人成立的。再审是不是应该抽签?万一被告人的哥哥是真凶的话,那么现在受审的被告人岂不也是受害人?”
郝检察官站起来抗议说:“但是被告人已经在案件调查时和警察机关招供了。”
“那是因为打算保护哥哥才那么说的。现在他想将事实真相公之于众。所以当庭否认了犯罪事实,而且那份认罪资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郝检察官露出既无奈又有些气愤的表情,她仍要求审判继续进行。第二次公审定在三周后。
但游戏已经结束了。
我在庭审的第二天就被释放了,等再审的时候出庭就可以了。
刑事审判过程中进行有罪审判的话必须要有“合理且毋庸置疑的证据”才行。如果对有罪有疑问,且理由合理的话,那么有罪是不成立的。也就是说“被告人有罪的事实不容一丝疑虑”,得有足够充分的证据,才能判定被告人有罪。非要用概率来说的话那就是百分之九十以上?但是我的这个案件,是不会有能够消除疑虑的证据的。
监控视频、凶器、衣服都是证明我和哥哥中一人犯罪的证据,但是却无法证明到底是谁。哥哥和我当天不在场的证据也都不明确,那个时间段,到底是我们当中谁出去了,这根本找不到证据。衣服是轮流穿的,凶器也都有两个人的指纹,决定性的相貌也是一样的。监控拍到的画面是最有力的证据,现在却成了最大的疑点。所有证据集中起来,只能证明凶手肯定是我和哥哥中的一人,这也不过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而已。
检察机关也不能指控我和哥哥是共犯。因为监控清楚地拍到杀人行凶者只有一个人,这样是不能将留在家里的那个人看作共犯起诉的。如果将哥哥的证言视为伪证,结果也是一样的。
我只是想抢钱了,但是没想到杀了人,还刚好被监控拍到。被逮捕只是时间问题。那天晚上我反复思考该怎么办,想来想去就想到了利用双胞胎哥哥。第二天我就和哥哥说了所有的事情,想让哥哥出庭作证。后来,我向来拘留所找我的律师说了否认犯罪事实以及想要双胞胎哥哥出庭作证的事情。
我虽然在警察那里认了罪,但尽力避开了对案件细节的陈述。指认现场时,我也只是糊弄过去了,将那些“只有犯人自己知道的作案细节”全部避开了。
完美的证据,再加上被告人自己的证言,这足以让检察机关安心。其实检察官再调查也调查不出什么来了,但如果从一开始检察机关就知道双胞胎哥哥的存在,猜测我会否认罪行的话,他们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来揭穿事实真相的。然而他们不知道我双胞胎哥哥的存在,我的当庭翻供,将他们手里的认罪资料变成了一堆废纸。
被保释后,警察为继续收集我的犯罪证据费尽了心思,但到了公审的时候依旧没有什么新的进展。我一直在重申:“我没犯罪,那天没有出去,一直在家睡觉。”虽然最后被要求用测谎仪,但是被我拒绝了。
两个月以后,我被判无罪,检察机关也觉得没什么胜算的可能性,放弃了上诉。为了庆祝这件喜事,我自己去喝了一杯。托一案不再审的福,即使是我将案情昭告天下,这案子也不会有别的审理结果了。现在,我只剩下好好学习法律专业,等待毕业了。
二、再判之后
朴哲被判无罪之后第二天上午九点。
郝检察官推开调查室的门,叫了声:“宋检察长!”
“嗯?有什么事吗?”正在整理案件报告的宋检察长头也没抬,应声答道。
“请您让警察方面随时监视着朴哲、朴星两兄弟,拜托了。”
这出乎意料的请求,让宋检察长抬起头来,满脸疑惑:“朴哲、朴星?那对双胞胎兄弟?”
“是的。”
“为什么要监视他们呢?”
“我希望找到他们藏起来的钱包。朴哲不是从被害人那里抢走了钱包吗,但是抓捕的时候并没有搜查到。钱包肯定是被朴星转移了,而且两兄弟绝不会在朴哲再判期间草率地去寻找钱包的。现在朴哲已经被无罪释放了,我们也放弃了上诉,他们两兄弟算是处于完全安全的状态,所以我估计他们现在就要开始行动了。”
“这倒是也有可能,但是即使现在找到了证据,对朴哲的审判也已经结束了,结局已定啊!因为一案不再审,朴哲不会再受处罚的。”
“那倒是……”郝检察官没有再多说话,一直用食指敲桌子。
宋检察长心里知道,郝然庭出现这样的举动时,是心里拿定了主意,谁都无法劝阻了的。从那天起,朴哲和朴星的举手投足都在警察的监控之中,五天之后,朴星去良才洞的公共图书馆物品保管处拿钱包时被当场抓获。郝然庭接到报告后,不由得说了句:“我们还真是幸运呀!”
第二天,郝然庭起诉朴星抢劫杀人。
被告人的名字由朴哲换成了朴星,其余内容均一致。证据也基本一致,只是多了朴星去拿钱包的事实,以及在现场搜到的保管箱钥匙、钱包,这两样物证。
“朴哲不是凶手,那就是朴星。虽然这是事实没错,但是法律上是不成立的呀!证据也没什么不一样的,我看朴星被判有罪的可能性也不大。”周围的人对郝然庭的起诉都有些无语。就连协助监视朴星、找到被害人钱包的宋检察长也说:“郝检察官,我很理解你的热情,但是现在不是和当初朴哲的案子一样吗?虽然知道是他们俩当中的一个,但却没证据能证明到底是谁。即使朴星去找钱包被抓了,那也不能证明他就是杀人凶手啊。这钱包上,他们兄弟俩的指纹都有。这回估计又是无罪释放。反倒是起诉这件事变成了笑话。”
“我知道会被判无罪。”
朴星将以不拘留状态接受审判,这是必然的,同样的条件和证据,弟弟朴哲已经无罪释放,朴星自然也会被判无罪的。虽然找到了保管箱的钥匙、钱包,但这些都不足以证明是朴星杀了人。
对朴星的审判也和朴哲一样,在首尔北部地方法院,第101号法庭。郝然庭也和上次一样,宣读起诉书。只是被告人的姓名由朴哲换成了朴星而已。朴星的律师也是金律师。郝然庭这次对朴星的攻击,更偏向于摆事实。
“我们能确定朴星和朴哲两人中的某一个是凶手,但是,法院上次判朴哲无罪。那么真凶应该就是朴星。已经确定两人中的一人犯罪,如果两个人都被判无罪,那法院如何给市民一个交代!”
金律师辩解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不能确定是两人中哪一个犯罪,在没有确实证据的情况下,嫌疑人是不能受到处罚的。嫌疑只占百分之五十,判两兄弟都无罪,从法律上来说,也是应该的。朴哲是无罪的,但不能因为这个就说朴星有罪,他应该也是无罪,因为证据和审判朴哲时是一样的。”
金律师对自己的话很有自信。郝然庭也知道他说的话合乎法律,但她依然没放弃。
“我们找到了和朴哲案不一样的证据。我们用朴星手里的钥匙打开了保管箱,并在里面发现了受害人的钱包和现金。这就是朴星刺死受害人的证据。这说明朴星将受害人杀死后,抢了钱包逃走了。之后将钱包藏在保管箱里,等着弟弟审判结束后,才去找钱包。”
郝然庭不会轻易放手的。金律师和朴星都很困惑,一开始只是觉得她是因为对朴哲的无罪释放耿耿于怀,但现在突然感觉到了危机感,金律师犹豫了,和朴星小声商量了一些什么事,接着再次反驳道:“那是被告人的弟弟朴哲将钱包给了朴星,让他暂时避避的。”
旁听席的人们又开始议论纷纷。
“这只是朴星的主张,在没听到弟弟朴哲的证词之前,我们是无法确认其真实性的。”
结束了辩论后,郝然庭看了看坐在被告席上的一脸不安的朴星,要求证人出庭。朴星做梦都没想到无辜的自己如今竟然在被告席上,而且硬被说成是杀人凶手。弟弟当时接受审判的时候,因为自己的证言而获得自由,又因为一案不再审的原则,不会再受到惩罚。那这次弟弟出庭作证,即使他说出真相也没关系,只要把自己救出去就好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朴星满脸的不安和不情愿,小声和金律师说了几句,金律师好像听懂了,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审判长,为了证明被告朴星的清白,我方申请证人朴哲出庭作证。”
三、周后公审
朴哲身着干练的西装出庭为哥哥作证。郝然庭看到朴哲的时候很愤怒。杀人凶手怎么能如此自在洒脱,带着一副别人奈何不了的表情出现在法庭上?朴哲整个人就像在咖啡店坐着看窗外风景一样的闲适自得。
朴哲入席后,金律师为了不让郝检察官找到把柄,尽量问得很简单。
“证人姓名,与被告人什么关系?”
“朴哲,是被告人的双胞胎弟弟。”
“证人,是你在2015年11月5日,也就是杀人的第二天,将钱包给你哥哥的吗?”
“没错,是我给他的。”
“理由?”
“警察一定会找过来的,我想暂时躲躲,所以把钱包给哥哥了。”
“你哥哥在拿着钥匙去找钱包的时候被抓,现在被指控杀人,这个你怎么解释?”
“是我在审判结束后,让哥哥去把钱找回来的。”
“审判长,我的问题问完了。”
金律师就这样结束了问话。作为朴星的辩护人,只要问出能证明朴星没有杀害被害人并抢走了钱包,他只是从朴哲那里拿到钱包的事实就可以了。至于钱包的出处,也就是朴哲到底是不是凶手这一类的问题,就没有问的必要了。
紧接着,是郝然庭的提问。朴哲面无表情地看着然庭,只见郝然庭起身走到了朴哲的证人席旁边,开始追问朴哲:“证人,你现在很清楚地知道你哥哥朴星有杀人嫌疑对吧?”
“是的。”
“根据犯罪现场的监控画面来看,我们无法辨别到底是你们两兄弟中的谁,所以上次你也是作为被告接受审判,最后被无罪释放的,我说得没错吧!”
“对。”
“但现在,证人的哥哥藏着从被害人那里抢到的包,所以他有杀人嫌疑,现在受到起诉。这些,证人你都知道吧?”
“是的,我知道。”
“但是,证人你刚说,那个钱包不是哥哥杀人后抢到的,而是你给他的。对吗?”
“恩,对。”
“如果钱包是你给哥哥的,这么说,杀人后抢走包的人不是被告人,而是证人你对吗?”
这个问题,让朴哲有点儿躲避不及。嘴巴紧闭,虽然因为被判无罪,已经站在了安全地带,但将自己杀人的事实当众和盘托出还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但既然已经来给哥哥作证人了,那就意味着已经做好了将事实公之于众的准备,无论如何也要救哥哥出来。稍微停顿了一下,朴哲还是很淡定地说了:“是的。”
旁听席上一片哗然。
“我再重申一遍,证人在2015年11月4日晚十点三十分,十字路口向西五百米左右的道路旁,一家‘议政府部队汤店前,将准备回家的五十岁妇人杀害,并抢走其钱包,上述事实,证人你承认吗?”
郝然庭将犯罪事实具体重申了一遍。
“是的,这都是我做的。”朴哲依旧淡定地回答着。
法庭里的气氛十分紧张,人们都在等待郝然庭的继续提问。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这次对朴星的起诉只是一次轻率的泄愤行为,现在看来,检察官是有准备的。
虽然找到了钱包这个证据,但它并不足以证明朴星杀人,再加上朴哲作为证人已经证明是他自己杀人,并把抢来的钱包给了哥哥,现在所有人都很好奇检察官下一步想怎么做。但是郝然庭辜负了所有人的期待。
“提问到此结束。”说完,她安静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朴哲如此大胆的证言让检察机关对朴星罪行的控诉落空了,人们都觉得检察官这么没头没尾地停止了提问,完全是自暴自弃了。难道就因为朴哲的一句话,对朴星的起诉就犹如空中楼阁般瞬间倒塌了吗?朴哲虽然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但因为一案不再审的原则,他也不会再受到惩罚。难道郝检察官只是想听朴哲亲口在法庭承认自己的罪行吗?
对朴星的审判,就在人们的各种议论声中结束了。
第二天,朴星也被判无罪释放了。
宋检察长在这次的审判结果下了的第二天,很晚才去上班。虽然是因为早晨出外勤去了,回来晚了些,但更多的是因为接连两次在明知道双胞胎兄弟其中一人杀人的情况下,还对他们都做了无罪判决,宋检察长受到了来自内部外部的很多非难,一时间不想见到郝然庭。这绝对是对检察院的一次很大的打击。大家都把起诉朴星的事当作笑话来讲,说郝然庭还是太年轻,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但郝然庭看起来一脸轻松。
“朴哲这个家伙,知道一案不再审,所以这次如此坦荡地说出了自己的罪行。果然是兄弟情深啊,但这家伙实在太狡猾了,等着瞧吧,我不会放过他的!”
宋检察长本来是带着其他同事们的嘱托过来安慰郝然庭的,但是他发现郝然庭意外的淡定,似乎并不需要谁的安慰。这让宋检察长恨不得快点儿离开她的办公室。突然来了个客人,郝然庭只好和宋检察长说:“您稍等一下。”
“好的,过去就过去了,我们还得接着做事。郝检察官,你就忘了朴哲兄弟的事吧。”
“检察长,我拜托您等一下,就是因为这件事。”
检察长听到这个,突然有些无奈。唉,看来还是没有放弃呀!这郝检察官到底为什么如此固执呢?
“那,郝检察官,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
“我要重新起诉朴哲抢劫杀人。”
宋检察长被震惊到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再次被捕,朴哲十分惊讶。他站在郝然庭的办公桌对面,愤怒地看着她。
“检察官,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是违法的,你知道吗?你难道不懂什么叫一案不再审吗?我可是已经被判无罪的人,你居然逮捕我!这可是违法的!”朴哲对郝然庭的非法逮捕深信不疑。
郝然庭看着桌子对面的朴哲,冷冷地说:“非法逮捕?那你觉得法院的逮捕令是怎么来的?”
“什么?”朴哲一脸茫然,“一案不再审,是指同样的罪行不会受到两次处罚,难道不是吗?”
“没错,不管在哪儿,只要是同样的罪行都是这样的。”
“所以呢?”
郝然庭给已经晕头转向的朴哲看了两张纸。
“这一张是上次的诉讼状,另一张是现在的,你仔细看清楚。上次对你的起诉,写的是‘2015年11月4日晚十点四十分左右在议政府市道峰洞63号议政府部队汤店前,结束营业准备回家的五十三岁饭店女店主被杀,被害人姓名金正子,该被害人装有三百万现金的钱包被抢走。我说得没错吧!
“但是这次的起诉,写的是‘2015年11月4日晚十点四十分左右在首尔市乐园区三岩洞12号议政府部队汤店前,结束营业准备回家的五十二岁饭店女店主被杀,被害人姓名金拉熙,该被害人装有三百万现金的钱包被抢走。
“上次是议政府,这次是首尔,犯罪地点不同,被害人姓名也不一样,这怎么能算是同一个罪行呢?”
“这不可能,那饭店明明是在.......”
郝然庭忍不住笑了一下,而一旁的朴哲,一直在等着她的解释。
“啊!难道是?”朴哲愤怒地盯着然庭,“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朴哲的脸憋得通红,伸出手来想抓郝然庭,被一旁看护的警察立马制止了。但朴哲还是歇斯底里地冲郝然庭喊了一通。而郝然庭一脸轻松,等他喊完后慢慢说道:“是朴哲你先欺骗我们的,我只是把你的骗局戳穿了而已。”
朴哲一下泄了气,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其实,对你的第一次起诉,是我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把你犯罪的真实地点和被害人都换了,所以这次不是对你的真实罪行进行再判,也不适用一案不再审原则。
“实际上,犯罪地点是首尔市乐园区三岩洞议政府部队汤店,被害人是五十二岁的金拉熙,但起诉的时候我写的是议政府市道峰洞的议政府部队汤店,被害人是五十三岁的金正子。除了时间以外,别的都不一样,后面这个案件其实根本就不存在,是我乱写的。”
朴哲到现在还不能完全接受似的,问道:“那么,其实这个部队汤店是在首尔市?”
“没错,是你自己一开始想错了,觉得既然叫‘议政府部队汤,那一定是在议政府附近,所以你一直确信那家店就是在议政府旁边,幸好你住在首尔南部,对那家店的地址不太了解。犯罪的地点是在‘议政府部队汤店前的路上,那条路是划分首尔与议政府的路。而你杀人的那家饭店在行政区域划分上是属于首尔的。再加上,你并不知道被害人的名字,所以换个名字,你也不会察觉的,而后来的报纸上也只是说被害人是五十多岁的金氏,没有具体说明,所以你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审判朴星的时候,我向你提问,所说到的‘2015年11月4日晚十点三十分左右在十字路口向西五百米处路旁的一家议政府部队汤店前,将要回家的饭店主人杀害是否属实,这里面‘十字路口向西五百米处也就是首尔乐园区三岩洞12号,那家部队汤店,你杀人的地点。那天,你当证人替朴星作证时,当庭承认了你的这些罪行。”
朴哲安安静静地听着,后来,茫然地抬起头,问然庭:“要是我这次也否认呢?”
郝然庭满眼可惜地看着朴哲,说道:“实在抱歉,破坏了你的美梦。”
“在警察那里做了笔录,如果当庭被否认,那么将无法作为证据控告嫌疑人,但是在法庭上的陈述,即使被否认,也还是证据,难道你一个法律专业的大学生不知道吗?作为证人出庭的时候,所说的话,也是一样的。在法庭的陈述,会被当成永久的证据,我已经申请了你当时出庭作证的记录的副本,等我拿到了它,这个案子的证据链就完美了。
“我故意在一开始,用假的犯罪事实起诉你,让你得到无罪释放,然后用同一个理由起诉你哥哥,当然了,对你哥哥的起诉是假的,只是为了诱导你在法庭说出事实真相。当然,能在你哥哥拿钱包的当场人赃俱获,对我们来说是幸运的。但即使没有这些,我们也可以想办法将在安全地带的你引出来,只是朴星让这一切变得更简单了而已。多亏了双胞胎哥哥作证,你才能被无罪释放,那么这次你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救出你哥哥的。
“即便这没什么道理,但你和双胞胎哥哥从小相依为命,既然朴星能不顾危险救你,那么你应该也会在类似的情况下救哥哥的。就算这样推理不对,但已经被判无罪的你,一心想着一案不再审,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承认自己的罪行救你哥哥的。事到如今,你终于承认了,我们终于能够按程序起诉你了!”
朴哲无力地低下了头:“原来从一开始你们什么都知道。”
郝然庭反过来安慰朴哲:“其实,你刚到审讯室的时候,承认罪行的那些都很真实,毫无破绽。一个生活贫困的大学生,偶然间抢劫杀人。我们当时甚至动了恻隐之心,都在想办法给你减刑。但是宋检察长在查看你生长环境的时候,发现你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在事发后就不知去向了,这让我们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后来就一一回想你的犯罪证据,凶器、沾血的衣服、监控画面,这些都有,但是我们无法通过监控确定这到底是你们两兄弟中的谁,这确实是最难的。
“一开始,我们也怀疑朴哲你到底是不是真凶,但是后来我们确信你肯定不是来给哥哥当替罪羊的。因为没有人能够从一开始就坦然接受杀人的惩罚的,如果你在法庭上也承认杀人的话,加上凶器、血衣和监控画面的这些证据,你一定会被判刑的。但如果你不承认了呢?我发现如果你不承认,我们也拿你没办法,而那些证据也将变得一文不值。
“初见你的时候,瘦长的脸庞,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受害者才觉得你很好对付,以至于最后大意地丢了性命。看你一脸真诚地坦白,我想你应该不会在法庭上变卦,但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能只看你的外表做判断。当时,你哭着说后悔了,说三百万的现金,在三天时间里都花光了,然后把钱包扔了。这是最值得怀疑的地方。三百万,对于生活困难的学生来说,花起来没那么容易。按理说这钱不是用在游戏娱乐上了,那么就是被你藏起来了。你撒的那个谎,一点儿也不像是因为生计问题而一时起了贪念杀人之后的自我反省,倒更像是为了之后的反转留下诱饵。
“你是法律专业的大三学生,脑子里想的一定和正常人不同,而且你知道如果在警察那里认罪,但在法庭上否认的话,招认的东西是不能成为证据的,偏偏你认罪的时候,你的双胞胎哥哥已经不知去向。所以我断定你一定是想在法庭上否认你的罪行,然后请你的双胞胎哥哥出庭作证。这一切都是你提前想好的剧本。
“但是,我虽然看穿了你的一切,却没办法阻止你。本想用测谎仪,但只能在得到你同意后才可以用,而你一直拒绝。一心想打破你的计划,但到最后只能证明真凶是你们两兄弟中的一人,到底是谁却无从知晓。这真是个恶魔的证明!从一开始的假起诉到对朴星的起诉,我想尽办法弄清案件的真相。”
朴哲目光涣散,无力地说:“原来你在法庭上那些慌张的表情都是在演戏。”
“再判是不是和你预想的一样?你在法庭上否认罪行,你的哥哥极力为你作证,我在那么不利的情况下表面上怒火冲天,其实心里早就预想到了。”
朴哲一脸难堪,郝然庭还在等他说些什么,但朴哲耷拉着脑袋,再也无话可说。
责任编辑/季 伟
文字编辑/吴贺佳
绘图/王 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