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接纳不完美的父母
2016-05-31宋涵
宋涵
一个为了3岁儿子刚刚换了工作的母亲对我说:“之前那份工作出差太多了,陪儿子的时间太少。现在想想,那几年拼死拼活为了什么啊?”
然后她又说出了那句话—这话在我听来是句鬼打墙的魔咒,会反复从不同人的嘴里说出来:“女人太看重事业都没好下场。”她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神情补充道:“你看撒切尔夫人,事业是成功了,可她儿女都不喜欢她。”
在女儿面前,母亲是难做的:“自我”太弱会让女儿轻视,“自我”太强又让女儿怨恨。
我有一个女朋友,很罕见地,视母亲为偶像。的确,她的母亲是个大美人,长得像林青霞,才艺又卓绝,在女儿五岁的时候就只身去欧洲学习艺术。三年后,这位母亲回国离了婚,原因是在巴黎遇到了真爱,从此远赴他国。
后来她的母亲每年寄回大量的衣服和书籍,给她写许多信,督促她在学识和眼界上追求精进。她觉得母亲酷毙了,是个光芒万丈的女神,穿着最美丽的衣服,做着最自由的选择,周游列国,曼妙无边—她就要成为这样的女人。
可是,在她16岁跑到法国找母亲赞助她出国时,她母亲拒绝了她。她一下子启动了对母亲“自私冷酷”的评价,她站在母亲对面,说她抛弃她,说她这么多年来只为自己而活,从未关心过在这世上缺乏母爱的、可怜的女儿。
她一边哭一边惊讶地发现,自己积累了那么多不满,像细小的雪花在心上悄悄地覆盖了一层冰。无论眼前这个女人活得多么精彩,也抵消不了她的积怨,也不可能让她们亲密起来。
我们无法选择父母,也无法选择子女, 却又偏偏对他们抱有最天真最甜美的期待。
我们期望父母有很多的爱和很多的能力,能时刻关注我们的需求,做我们最好的朋友,跟得上我们的思维,像别人的父母那样总把子女放在第一位;我们期望子女聪明好看,朝气蓬勃,带着新生的力量,同时又依恋我们,既让我们感受到生命之轮向前征服的欣喜,又能窥见余生里老有所依的温暖。
可是我们都被那铺天盖地的期待所蒙蔽了,以至于我们太容易忘记一个重要的事实:父母与子女,也不过是一场偶然与偶然的相撞罢了。
而多数情况是:大家彼此都很难理解对方的言行。一个朋友明白无误地说:“为什么这个社会要如此强调血亲的作用,亲人就一定是亲密的吗?人和人的亲密关系难道不应该是建立在价值观的一致上吗?”而另一个朋友则说:“朋友对我非常重要,因为朋友是我自己选择的‘亲人。”
破除对血亲的迷信,看似大逆不道,却具有人本主义的意义,也能让我们以更平和健康的心态来看待父母。在中国传统文化里,血亲的权威性是地基,子女必须无条件地属于和服从父母,父母也必须以繁衍为重任,两者都必须对彼此的终生负责。
在这种背景下,血亲之间没有个人边界,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大家共享空间,也必须共享精神。
而家庭代际间出现了矛盾,至少是一种进步,说明起码其中一方有了“自我”的觉醒。对“血亲”产生质疑,也是一个人走向独立的必经之路。没有叛逆过的少年,几乎不可能成长为一个有所作为的成年人。
面对不完美的父母,一个人要从依恋到批判到痛苦到接纳,走完这个过程才算真的独立。那些幸运的孩子很难明白,“接纳”是最后也是最难的环节,但为了我们的平静与幸福,我们得学会“接纳”。明白下面几个道理,可以帮助我们:
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从来不容易。幸运的人拥有睿智、开明、像朋友一样的父母,大多数人拥有一对平凡又自以为是的父母,还有极少数人的父母是人渣。不同父母的分布,就和这个社会上不同人的分布是一致的。
接纳父母,并不是代表要认可他们,或成为像他们那样的人,而是接纳生活本身的差异性。你喜爱水的柔软活泼,也接纳有石头这样的存在;你喜爱参天大树,也接纳有苔藓这样的存在。
不要让自己成为“受害者”。虽然法律把18岁定义为成年人,但一个人从青春期就開始有自由意志了,即使那时在经济上依附于父母,也已经有足够多的时间来脱离父母的不良暗示。
不要在对父母的失望中停留太久。不要专注于与父母的战争,要专注于自己。
你和父母,本来就是偶然相遇的独立个体。父母与子女之间没得选择,然而无论这是怎样深重悠长的缘分,都不能掩盖这个事实:你们是独立个体,必须为自己的命运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