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结“十二五”，展望“十三五”，民营书业再起航

魏玉山

受研究院民营书业研究课题组的委托，我做一个民营书业发展报告。报告的内容分为两个部分，一是“十二五”时期民营书业发展的总结，二是“十三五”时期民营书业发展的展望。

一、“十二五”时期民营书业实力显著增长

“十二五”时期，是中国民营书业发展的关键时期，这五年，民营书业有忧伤，也有欢乐，经历过风雨，也见到了彩虹。总体来看，可以说宏观政策不断优化，微观环境不断改善，整体规模不断扩大，个体的实力显著增强。

1.民营书业政策环境明显优化

“十二五”以来，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党和政府对非公经济，包括非公文化发展给予前所未有的重视，推出了一大批扩大非公有制企业市场准入、平等发展的改革举措，形成了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政策体系，包括《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 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关于进一步支持文化企业发展的规定》《关于推进文化创意和设计服务和相关产业融合发展的意见》《关于加快对外文化贸易的意见》《关于推动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等等。非公有制经济发展面临前所未有的良好政策环境和社会氛围。这些决定、政策、措施，一是对非公有制经济的地位、作用的认识，前所未有。中央提出两个“毫不动摇”：必须毫不动摇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必须毫不动摇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激发非公有制经济活力和创造力。二是支持非公有制经济的决心前所未有。包括制定非公有制企业进入特许经营领域具体办法，鼓励非公有制企业参与国有企业改革，鼓励发展非公有资本控股的混合所有制企业，鼓励有条件的私营企业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等。三是对非公有制文化企业参与文化体制改革，特别是参与出版改革发展的政策，前所未有。包括降低社会资本进入门槛，允许参与对外出版、网络出版。在坚持出版权、播出权特许经营前提下，允许制作和出版、制作和播出分开。建立多层次文化产品和要素市场，鼓励金融资本、社会资本、文化资源相结合。

财政部、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包括原新闻出版总署）等政府部门，“十二五”期间出台了一系列支持民营书业的政策措施。

在财税政策方面，逐渐同等待遇。2011年12月，财政部、国税总局发布《关于继续执行宣传文化增值税和营业税优惠政策的通知》，对出版物在出版环节继续执行先征后退的优惠政策。2013年12月，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联合发布《关于延续宣传文化增值税和营业税优惠政策的通知》指出，“自2013年1月1日起至2017年12月31日，免征图书批发、零售环节增值税”。这两项政策使民营书业真正得到了实惠。在资金扶持方面，财政部、总局2013年启动实体书店扶持试点工作，目前奖励资金范围已扩大到了16个省市，奖励资金总计超过3个亿，并带动各地政府纷纷出台扶持政策，在全国支持了一批重点实体书店实现转型升级。

在出版政策方面，从发行到逐渐授予专门出版权，参与出版环节。2012年6月，原新闻出版总署根据2010年5月国务院办公厅发布的《关于鼓励和引导民间投资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制定了《关于支持民间资本参与出版经营活动的实施细则》，支持民营资本继续从事印刷复制、出版物发行、数字出版等领域，支持民间资本投资设立的文化企业，以选题策划、内容提供、项目合作、作为国有出版企业一个部门等方式，参与科技、财经、教辅、音乐艺术、少儿读物等专业图书出版经营活动。允许民间资本设立的文化企业申请国家文化产业发展专项资金，在出版产业园区和产业基地建设中给予一定的国民待遇等。

2014年10月，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发布《非公有制文化企业参与对外专项出版业务试点办法》。允许非公文化企业与国有出版单位共同投资设立有限责任公司，允许非公有制文化企业绝对控股，给予新设立公司从事对外出版的专项出版权。目前北京华语联合出版有限责任公司已获得此权限，预计2016年还会有更多民营书企申报。

在推动数字出版方面，总局2014年印发《关于推动网络文学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提出推动设立“网络文学精品工程”，加大对网络文学企业在选题立项、评奖、推广等方面的扶持力度，提出要对导向正确、核心竞争力强的民营文化企业授予网络文学出版资质，完善相关出版基金和专项资金的支持方式等等。

可以说，在“十二五”期间，民营企业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身份认同和社会关注，民营书企的身影也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出版行业的舞台上。

2.民营书业整体实力显著增强

“十二五”时期，民营书业通过转型升级、多元经营、并购重组等，企业数量、经营规模、产值利润等都有大幅度攀升。

根据总局发布的2010年至2014年5年的新闻出版产业分析报告显示，“十二五”期间民营书业在新闻出版产业中继续占据较大份额，并保持增长势头。2014年在全国14.88万家新闻出版企业法人单位中，民营企业12.24万家，与2010年相比，民营企业数量增长22%，在全国的比重超过80%，比2010年提高7.1个百分点。这说明民营书企队伍越来越壮大，且在全国的地位也越来越重要。

民营印刷复制企业蓬勃发展，增势显著。2014年民营印刷复制企业营业收入超过1万亿元，与2010年相比，增幅超过50%；占全国的87.5%，较2010年提高1.3个百分点。利润总额715亿元，增幅超过46%；占全国的87.8%，较2010年提高3.2个百分点。纳税总额540亿元，与2010年相比，增幅超过40%；占全国的88.1%，较2010年提高4个百分点。可以看出，“十二五”期间民营印刷复制企业在全国继续占主导地位，纳税贡献十分可观。

受社会形势影响，“十二五”期间，整个出版发行业都不是太景气。随着最近两年全民阅读深入开展和实体书店回暖，民营发行企业有了较大的发展。2014年民营发行企业营业收入1975亿元，较2010年增长68%；占全国比例为65.3%，较2010年提高3.5个百分点。利润总额175.6亿元，较2010年增长28.7%；占全国的66.1%，较2010年提高0.1个百分点。纳税总额65.18亿元，较2010年增长23.13%；占全国的78.5%，较2010年提高4.7个百分点。

一些民营书业企业年销售码洋已过20亿。教辅出版领域年销售码洋5亿以上企业很多，年销售码洋过亿的企业数不胜数。甚至在大众社科领域，年销售过5亿以上的企业也有多家，新经典并购一些批发商后，一度销售码洋达到18亿元。

3.民营实体书店走出困境，由衰转兴

“十二五”初期民营实体书店生存最为艰难，受网络书店价格战、房地产和人力成本急剧上涨等压力的影响，风入松书店、光合作用等一大批老牌书店、“文化地标”关张歇业，仍在开张的书店，也是内外交困、挣扎求生，甚至走向边缘化。这一现象引起党和政府高度重视，社会强烈反响，各界纷纷呼吁“救救书店”。

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在公开场合号召大家多读书。他直言“读书已成了我的一种生活方式”。李克强总理也一直关心民营实体书店的成长与发展，并多次走进书店，如杭州晓风书屋、“厦大时光”等。2015年海南国贸书店的总经理孟波给总理写了一封公开信，“希望各级政府能够像‘扶贫一样，切实做好扶助实体书店的工作”。总理对这封信高度重视并作出重要批示。

政府有关部门出台了扶持实体书店的政策，使得实体书店不但逐渐走出了困境，还显示出蓬勃的市场发展潜力。民营书店无论是从数量、销售额还是服务上都有了明显的增长和提升，实体书店回暖成为“十二五”末期一个非常重要的文化现象。据方橙数据近期发布的《中国一、二线城市书店发展数据报告》，北京、上海、广州等八大一二线城市中约20%的书店是新开业书店。以西西弗书店为例，仅2015年就在全国开设了20家分店。享有“上海最美书店”赞誉的钟书阁，也计划用三年的时间开设12家连锁店。在销售方面，据开卷公司的数据，实体书店零售市场继2014年实现3.26%增长之后，2015年继续保持正向增长，同比增长0.3%，规模达到344亿。民营实体书店在其中占到大多数份额。民营实体书店的功能与服务也得到了明显的转型和升级，从单纯的图书卖场转向阅读文化广场，从单纯售卖图书向以图书为主、多元业态经营，店面环境从商业场所向时尚艺术场所发展，营销模式从单纯线下销售向线上线下一体化营销发展，等等。

4.民营书业数字化转型取得显著进步

“十二五”期间，整个出版行业都在积极向数字化方向转型，推进传统出版与数字出版融合发展。2010年8月，原新闻出版总署发布了《关于加快我国数字出版产业发展的若干意见》。2015年，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联合财政部出台了《关于推动新闻出版业数字化转型升级的指导意见》《关于推动传统出版和新兴出版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等，对包括非公有制企业从事数字出版活动、开展融合发展等给予支持。

在政策的引导下，世纪天鸿、重庆五洲、金榜苑、世纪金榜、春雨、可一等行业领头者开发了一系列数字化教辅产品，打造出自己的品牌。五洲世纪的优课、K12教育平台，山东金榜苑公司的“教师资源网”“中学生淘课网”两大网络平台，为师生提供数字服务。京版北教的“跨学派”把传统的学习机和线上答疑结合起来，提供知识服务。安徽经纶教辅产品由“书+二维码”过渡到“书+APP”，通过人与书的互动，实现用户之间的互动。年天舟文化公司成功并购了知名的手游企业北京神奇时代网络有限公司，把传统的出版教材教辅和移动互联网相融合，向新媒体延伸。

在流程信息化方面，江苏春雨教育集团推出“云想出版发行全流程解决方案”，并从2015年10月起，为全国的经销商赠送该方案，目前已有100多家渠道经销商签约进入安装阶段，极大地推动了民营发行企业信息化进程。

在发行方面，沈阳的庠序文化有限公司，利用马上淘、手机淘宝、微信等移动客户端，制定了系统的网络推销方案，拍摄了《备考笔记》《小苹果》视频，初步勾勒出线上线下的教育模式。北京的曲一线图书公司通过线上线下的互动，纸质和网络应用联动的教育模式，推出了曲一线网络错题本，曲一线教辅助手等多个产品，取得了不错的反响。

在打通产业链方面，上海的童石网络科技有限公司，通过各方整合资源打通了故事、漫画、周边、游戏四个产业壁垒，形成全媒体的产业链。此外磨铁图书、新华先锋、凤凰联动，积极拓展影视业务，催生新老业态的融合。

5.民营书业上市融资成热潮

随着证券市场的发展和国内改革开放的逐步深化，民营书业逐渐意识到，上市融资不仅是解决资金缺乏的有效途径，也是提升管理的水平、提高企业的知名度，拓展市场空间的有力手段。因此，越来越多的民营书业企业选择上市。

2010年中宣部五个部委发布了《关于金融支持文化产业振兴和发展繁荣的指导意见》，推动符合条件的文化企业上市融资，支持处于成熟期经营较为稳定的文化企业，在主板市场上市。2014年4月国务院发布《关于进一步支持文化企业发展的规定》，鼓励通过公司制改造，实现投资主体多元化的文化企业，符合条件的可以申请上市。鼓励文化企业进入中小企业版，创业板，新三板融资。利好的政策促进了更多民营书业企业走向资本市场，以获取更大的发展空间。

据中国经济网不完全统计，2011-2015年间共有155家文化企业登陆新三板，仅2015年就有84家。在出版领域，昊福、亿童、北教、新经典、蓝狮子、志鸿、荣信等20多家民营文化企业挂牌新三板。五洲集团也在准备上市。可以预见，“十三五”会有更多的民营文化企业和民营书业企业上市融资，与资本市场的结合将更加紧密。

二、“十三五”期间民营书业面临难得发展机遇

1.民营书业政策前景继续向好，面临难得发展机遇

2016年是“十三五”规划的开局之年。“十三五”时期是我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关键时期，“十三五”规划纲要提出了要建设文化强国，文化产业成为国民经济支柱性产业等目标，民营书业将迎来难得的发展机遇。

⑴国家对非公经济的政策进一步优化，向着更加有利于非公经济的方向发展

2016年3月4日，习总书记针对非公有制经济，提出“两个毫不动摇”“三个没有变”，指出，当前，重点要解决好以下问题：“一是要着力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问题，为中小企业融资提供可靠、高效、便捷的服务。二是要着力放开市场准入，凡是法律法规未明确禁入的行业和领域都应该鼓励民间资本进入，凡是我国政府已向外资开放或承诺开放的领域都应该向国内民间资本开放。三是要着力加快公共服务体系建设，支持建立面向民营企业的共性技术服务平台，积极发展技术市场，为民营企业自主创新提供技术支持和专业化服务。四是要着力引导民营企业利用产权市场组合民间资本，培育一批特色突出、市场竞争力强的大企业集团。五是要进一步清理、精简涉及民间投资管理的行政审批事项和涉企收费，规范中间环节、中介组织行为，减轻企业负担，降低企业成本。”

2016年3月5日李克强总理作政府工作报告时，指出，要“更好激发非公有制经济活力。大幅放宽电力、电信、交通、石油、天然气、市政公用等领域市场准入，消除各种隐性壁垒，鼓励民营企业扩大投资、参与国有企业改革。在项目核准、融资服务、财税政策、土地使用等方面一视同仁。依法平等保护各种所有制经济产权，严肃查处侵犯非公有制企业及非公有制经济人士合法权益的行为，营造公平、公正、透明、稳定的法治环境，促进各类企业各展其长、共同发展”。

此外，还有许多中央文件，都对非公经济组织给予重视，如2016年中央《关于深化人才发展体制机制改革的意见》明确要求：畅通非公有制经济和社会组织人才申报参加职称评审渠道。

⑵全面建设小康社会，为民营书业的发展提供了更为广阔的空间

小康不小康，关键看住房。全面不全面，关键看文化。文化的发展既有文化产品质量、数量的要求，也有文化产业方面的要求。按照“十三五”规划的测算，到2020年，我国文化产业增加值将达到4.6万亿，我国出版产业增加值达到1万亿，营业收入3.2万亿。现在，我们正处在文化消费启动阶段，文化消费热潮即将到来。

⑶“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为民营书业“走出去”创造了条件

借助“一带一路”战略和新闻出版“走出去”战略的实施，广泛参与新闻出版企业海外发展扶持工程，以资本为纽带，民营企业可以通过独资、合资、合作、参股、控股等方式，到境外建社建站、办报办刊、开厂开店、扩大境外投资，输出重点产品。政府支持有实力、有实绩的民营企业开拓境外市场，设立海外出版营销企业，实现跨国经营。民营书业在服务国家总体布局的战略当中找到新的发展点。

⑷“十三五”期间总局将继续推出有利于民营书业发展的具体政策

自2016年3月10日《网络出版服务管理规定》将施行。该规定使得民营资本参与网络出版有了明确规定和依据，事实上赋予了民营书业网络出版权。

《关于图书制作和出版分开改革实施办法》预计今年会正式发布。

总局与中宣部、发改委、财政部等制定了扶持实体书店新的政策措施。

总局相关部门正在研究民营文化公司的从业人员参与出版专业从业人员资格考试和职称评定。

2.民营书业发展的着力点

国民经济后社会发展“十三五”规划提出：以供给侧结构改革为主线，扩大有效供给，满足有效需求。“十三五”期间民营书业的发展，也需要按照供给侧结构改革的要求进行思考，进行设计。

⑴加快产品结构调整，改变过度依赖教辅的局面

“十三五”期间，中央将进一步深化考试招生制度和教育教学改革，教辅图书的出版将会面临重大的变局，以教辅为主的出版公司，一方面压缩教辅数量，提高教辅品质，更好适应课程改革和教学要求。另一方面需要加快产品结构调整，改变都在教辅图书这个独木桥上的局面，走向更加专业化的方向。可以借全民阅读东风，融入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十三五”期间，国家将加快构建现代新闻出版公共服务体系，全面实施全民阅读工程。推动全民阅读进家庭、进社区、进校园、进农村、进企业、进机关等，全民阅读既是公益事业，也有产业的商机。民营书业可以大有作为。

⑵加快组织结构调整，建立具有文化特色的现代企业制度

经过20多年的发展，许多民营书业已经具备了较强的实力、较大的规模，一些企业成立了集团，还有一些企业上市，这是民营企业发展走向规模化、现代化的必然。但是也还有不少民营企业没有建立完善的现代企业制度，我们建议这些企业也要向股份制、公司制的方向发展。民营文化公司所建立的现代企业制度不是一般的现代企业制度，而是具有文化特色的现代企业制度。所谓文化特色，就是要把社会效益要求体现在企业宗旨中，内化为企业精神和发展理念，成为员工的自觉追求和行为准则，并体现在制度设置、贯穿到生产经营管理各环节和全过程。民营书业企业也要落实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实现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相统一的要求。

⑶加快与科技、资本等融合发展

与科技融合，搭上互联网+、大数据的快车。

民营书业企业可借“互联网+”加快转型升级，加快融合发展，建设专属数据库，搭建知识服务平台，提供多形态产品。

与资本融合，搭上上市融资的快车。

近年来，许多民营文化公司走上了独立上市的征程，资本对企业的发展影响越来越大，对民营书业企业来说，进入资本市场无疑是实现快速发展的重要途径。我们愿意看到有更多的、有实力、有品牌、有责任感的民营书业企业上市，成为令人瞩目、令人仰慕的文化企业。

（作者系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