崆峒山上的苦渡桥

刘书良

崆峒山方圆数十华里，是被茂密的树木覆盖着，与周边光秃秃的黄土高原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崆峒山上风景旖旎，最让我感慨万千的是一座名叫“苦渡桥"的小桥。桥是不显眼，如不是放在这里，不过是连接农舍进出田畴的简约通道而已。因为是在崆峒山上，因为连接两座寺庙的桥梁，因为桥两边写着粗糙的“苦渡桥”三个字，它就变得举足轻重，格外夺目起来。这块界是归佛家所有，香火十足的旺盛。你在远处就能听到这里撞击祷告的钟声，浑厚而又悠长。走上山坡寻钟声而去，便见一座寺庙，钟声就从那里传入心房的。那寺庙孤伶伶地远离群殿，在一块平坦的山顶上。其实那山是被一道万丈深渊隔开的。去那里是需过苦渡桥的。你无论如何想像不到，盖寺庙的一砖一瓦是怎么搬上去的，历史久远，并无如我等闲人问起这般没有水准的问题，坚信善男信女的智慧是何等的巨大。

本来是去那座寺庙，我却被苦渡桥三个字苦苦缠住。苦渡、苦渡，我们从出生一步步走来，哪人不是历经苦渡？那年，正是事业走入低谷，心做着作家梦的我，虽然小有成就，但是因为挣扎离开部队而丧失了安心写作的条件，曾一度放弃了写作，而为那本名不见经传的杂志生存四处奔波。想想，自尊心极强的人，却过着四处乞讨般的生活。虽然是用文字与人兑换经费，但是和乞丐无疑？

坐在苦渡桥边草地上，对面就是那座给我无限联想的寺庙，香火一定很旺，我在桥的这边就能闻到飘过来的香烟。桥是后做的，水泥板、钢筋都是现代产物，虽粗俗不堪，却使去对面焚香敬佛变为可能。僧人是感恩捐建小桥人的，之前，横跨万丈沟壑的是木桥，年久了架不住岁月腐蚀，烂得不像样了，每年修修补补，仍让人踏小桥就有随时坠入沟谷的担心。有这粗糙的小桥，天壑变通途。

我在苦渡桥的这边草地上，好像是个深秋，满山遍岭都是红绿相间的景像，红得似火，绿得更深沉了。我坐的位置正好对着广成子修仙的山洞，因为遥远，只能看到山涯上洞的轮廓。黄帝千里跋涉，向仙人求教治国韬略，我来这里求教仙人吗？仙人早已不知归处，我等还要靠自已。

暖阳升到中天，陆续有香客走过苦渡桥，一时人声鼎沸，桥那边的烟火更浓了，透过阳光隐约见有青色烟雾从庙堂飘出。人生各有心结，释放的方式不同，没有必要去引导，更多的我以为是自己的人生体悟。试想：你家的钥匙如何能打开别人家的锁？

没有人一生中会一帆风顺。我的一位平凉记者朋友，这天给我讲了许多苦渡桥的典故或者神话传说，劝慰我放下心结，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又怎能理解我呢？没过两年，他却被领导约谈，又不能更改地被派到苦渡桥高山顶看守电视发射塔，而我则下山找到我的突围之路。

我没有留在这里苦渡，我的朋友天天在这里苦渡。我走出去了，他还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