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
2016-05-30陈岚
陈岚
朋友告诉我,她的一位乡下远亲要带着孩子进城来看病。
“孩子怎么了?”我很好奇。
“问题多着呢!”好友同情地说,“轻度脑瘫,四岁的孩子了,还不会走路,心脏也不好,那什么什么瓣没发育好,经常供血不足。耳朵听不见,所以也不会说话,智力发展也滞后。”
“啊?”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唉,”朋友叹了口气,“就这样的情况,亲戚还说准备了十几万,要进城看病。他们的经济也不是很好,其实我觉得……”她没有说下去了,我却明白她的意思。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比较明智。
过了几天,去朋友家,刚好遇见了那个孩子。与想象的完全不同,白白净净、虎头虎脑的一个小男孩,微黄的头发,清澈的眼神,衣服也干干净净的,只是看久了,才会发现清澈眼神后面的空洞。男孩好动,不停地扶着一张桌子,从这头蹒跚地挪到那头,由于动作迟缓,因而并不显得顽皮。
男孩的奶奶非常健谈,她没有一丝那种问题儿童的家长常常不经意间显出的回避、警惕的神情,而像聊家常般,谈论着这个孩子。
“我们家小天,每天都跟我出去卖鱼。那条街上的人都认识他,卖包子的会分给他包子,卖早餐的会抓一把花生给他,他的人缘比我还好嘞。”
“小天越来越懂事了,那天他阿公跟我说,他会帮阿公拿碗,我都不相信。后来,我说开饭了,他就真的扶着墙走到厨房去拿碗,我才相信嘞。”
看到男孩在那儿踮着脚尖推凳子玩,她似乎回想起什么,微笑了一下,略带着得意说:“小天很厉害,在乡下时经常抓家里的那只母鸡,放在凳子上,然后推着走,好奇怪嘞,那母鸡也会乖乖地站在上面,由着他推。有时候,鸡飞走了,他就抓着我的手,那意思是叫我帮他把鸡捉回来嘞。”
听着男孩奶奶的描述,我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画面:柔柔的晨光中,男孩踮着脚尖、倾斜着身子,专注地推着椅子,椅子上的鸡不时晃动一下翅膀,努力保持着平衡,这一刻,两个生命之间是相通的,母鸡应该知道男孩是无恶意的,而男孩是否也知道这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伙伴呢?或许他们间的交流已经超越了语言吧!
“我只想带他到大城市来看一看,看看能不能安个耳蜗,这样他就会听见我们说话了,今后也会慢慢学会讲话。”男孩奶奶的眼光中充满希冀,“或者,让他进行腿部矫正,要是会走路就好了,这样,将来我们老了,他也会自己照顾自己。”
道了个别,我离开了朋友家,此刻,我迷惘了,明眼人明智的抉择真的就正确吗?滚滚红尘中,生命以不同的状态存在着:有的如参天大树般健康茁壮;有的如沃土中的一粒种子般得天独厚;有的如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玫瑰般芬芳迷人。可是,有的却如砖缝中的一株小草,只能依靠自己纤弱的根茎,一点一滴地深入地下,努力探寻着适合自己的生存空间,在无情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大自然法则面前,这样的生命显得如此卑微、如此渺小、如此无力!但是,即使这样,谁又有权利打破小草对生存的渴望呢?只要小草不放弃,只要阳光不放弃,只要雨露不放弃,砖缝中的小草也能迎来属于它的春天!这种对生命的渴求,对生命中苦难的默默承受,才是对生命最高形式的礼赞!
男孩的奶奶给我们上了朴素的一课。那一刻,我和朋友汗颜了,也在那一刻,我们对生命有了新的认识。我和朋友都是师者。与每一位学生的相遇,与每一个生命的相伴,是师者最厚泽的福缘。但是,这些生命是那样的不同,有的天资聪慧,样样出色,令人骄傲;有的虽倾尽全力,却还是勉强同行,令人着急……生命的差异,生命的不平等呼唤着教育的理解、等待与公平。那些暂时还无光彩的生命更需要师者的呵护与开启。我们无法给这些孩子灿烂的未来,但是我们可以用平等的师爱去点燃每个生命对未来美好的梦想。
这是师者对生命的最高形式的敬畏!
(作者单位:福建省福州市温泉小学?摇?摇?摇责任编辑:朱蕴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