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的“浴盆”
2016-05-30尹钊李佳梦李根
尹钊 李佳梦 李根
说到“鉴”,首先要说到铜镜的产生,中国铜镜是怎样产生的?它在早期社会的意义及用途是什么?这是长期以来学术界普遍关注的问题。虽然前人对此曾有过不少研究,但问题似乎仍然没有被解决,还存在着许多疑惑。
关于中国铜镜起源问题,前人多从古代文献资料出发,通过逻辑推理得出各自的结论。梁上椿先生就曾根据古代文献,提出中国铜镜起源于鉴。他把古镜的源流归纳为:“止水、鉴盆中静水、无水光鉴、光面铜片、铜片背后加纽、素面镜、素地加绘彩、改绘彩加铸图文、加铸字铭。”这种观点在学术界影响最大,许多学者都对此表示赞成。还有一种观点认为铜镜是由阳燧演变来的,也提出了一个古镜源流式:“鉴于止水,以其静也……鉴(陶先铜后)……因燧而有镜(恐非如梁上椿先生所言,因鉴而镜)。”近年来何堂坤先生又提出了一种新观点,认为无论是“镜由鉴来”还是“镜由阳隧来”都不能成立,因为目前考古发现中都不能证明阳隧或铜鉴出现的年代比铜镜还要早。这样何先生提出铜镜应源于早期多种较为光亮的金属器,并认为铜鉴很可能出现于铜镜之后。据此他将中国古代映照方式的发展归纳为五个阶段:一、自然界的水映照;二、以盛于陶鉴中的水映照;三、大约还在陶鉴映照阶段,因铜刀、斧、指环、铜泡等光洁表面成像的启发就发明了铜镜;四、由于各种原因铜镜虽已发明,但使用未广,才又出现了铜鉴映照;五、在经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共存后,铜镜终于取代了铜鉴的地位,成为人们的主要映照方式。
鉴是从用于盛水的陶器发展而来的,经历了夏、商、周三代青铜器体制的发展,由殷周时期的盘发展到春秋战国为鉴。早在新石器时代已出现了陶制的盘。据1964年的《考古》记载,在江西临川新石器时代遗址、湖北京山朱家咀新石器遗址均出土了陶盘。商代早期出现了青铜盘,但数量不多,在商的晚期才逐渐流行。发展到了西周时期,特别是西周中期,”盘的形制变化较大,盘腹变浅;一般都增谧双耳,有的还有宽流手和羹手,有的在圈足下另附足,以增加高度”。春秋时期的盘窄缘浅腹,附耳圈足,盘边狭而甚浅,双耳作兽首噬注盘缘,耳上有小鸟成双为异,下为镂空圈足,边沿外撇。
约西周中期盘与匝组成为一套盟洗用具。匝是洗手盛水的用具,古人洗手是把匝里的水倒在手上,下边用盘接着,即所谓的“奉匝沃盆”。《国语·吴语》中说道:“一个嫡男,奉架匝以随诸御。”而在当时,盘和匝是同时使用的。《礼记·内则篇》上说:“进盟少者奉盘,长者奉水,请沃盆,盆卒授巾,以盘承接弃水。”这里描述的是宴前饭后贵族们使用盘和匝洗手脸时的情景。所以在传世品和出土文物中盘和匝同存。到了西周晚期,鉴被用来盛水、盛冰,还用作沐浴时的澡盆。《说文解字》:“鉴,大盆也。”《庄子·则阳篇》中说:“买公有妻三人,同鉴而浴。”由此可见,大约周代的浴具还叫做“盘”,到了春秋时就叫“鉴”了。《周礼》曰:“鉴如甄,大口,以盛水,置食物于中,以御温气。”鉴还被用来盛冰,其用途就好像现在的冰箱。大的鉴还可以用来洗澡。由此可见鉴在当时是一种体积较大的多功能容器。一个比较著名的例子就是寿县蔡侯墓出土的春秋时期的“吴王光鉴”。吴王阖闾以青铜铸造大型容水器作为姬寺吁嫁到蔡国去的嫁妆。另外,鉴还有一个比较特别的用法,在铜镜还没有盛行的时候,古人常用鉴盛水以照容貌。
在《青铜器名辞解说》中谈道:“现存的鉴,都是春秋、战国时的东西。”但是从汉代墓葬出土的鉴我们可以得知,现存的鉴便不仅限于春秋、战国时期,汉代仍有不少出土的案例。广州西汉南越王墓共发掘出土了三件鉴,腹内有鸡、猪、牛、羊骨和鱼、龟等海产物,另外随之出土的还有两枚“泰官”封泥。这些都说明了出土的鉴是一件生活实用品,而且是西汉时期南方文帝的陪葬品。在西安三桥镇高窑村出土的西汉铜器群中就有十件铜鉴。下面就介绍徐州墓葬出土的几件鉴。
一、银鉴。高11.4厘米,口径74.7厘米,徐州狮子山楚王墓出土。银鉴出土于西面第二侧室。折沿,口沿下面有两环,短颈、平底、素面。腹下部有一周折线,左旋卧刻阴文篆书“宦眷尚浴银沐鉴容二石一斗五升重一钧十八斤十两第一御”25字,铭文记录了银鉴的具体用途、重量及容量,表明其是沐浴用器。该鉴与同时出土的银锅、银盘用途相同,都是楚王及内眷沐浴用器。如图一。
二、铜鉴。高37厘米,口径88.5厘米。徐州狮子山楚王墓出土。该铜鉴平折沿,圜底,上腹部有3圆环形耳。出土于西面第二侧室,出土时其内放置有1件铜壶和2件带鸭嘴形流的铜扁壶。此鉴是该室出土体量最大的青铜器,因与银锅、银鉴等沐浴用器同出,当是沐浴用器。《庄子·则阳》记载:“灵公有妻三人,同鉴而浴。”由此可知,先秦时期,鉴就曾是沐浴用器。灵公沐浴的铜鉴可容纳三人同浴,体量应当非常巨大。狮子山楚王墓出土的这件铜鉴的体量似不能容人进去沐浴,应是用来盛沐浴用水的。
汉代,沐浴成为社会性的习俗,朝廷内外都非常注重衣着仪容的整洁,“休沐”成为汉代朝廷官员法定的假期。驮篮山楚王(后)墓内设置有雕琢精细的厕间和浴室,北洞山楚王墓主体墓室和附属墓室都有多处厕间,清楚地将楚王与宫廷宦侍杂役用的厕间分别开来。2005年徐州羊鬼山陪葬坑出土了数个大铜鉴、铜扁壶、铜臼、铜柞、铜量等沐浴器具。这些表明,楚国王室也非常重视沐浴。狮子山楚王墓出土的沐浴器具种类繁多,沐浴用器有银锅、银盘、银鉴、铜鉴、铜扁壶、铜釜、铜灯等,功用包括了照明、煮水、盛水、浇水等。沐浴用具有搓澡用的搓石、保健沐浴用的药材、擦干身体用的浴巾、妆扮用的铜镜和化妆品等等。楚王和后宫嫔妃沐浴的具体过程虽然无法完全弄清楚,但从这些器物及其功用着手,可以探知其大致的步骤:首先,要准备好沐浴用水;然后,楚王或嫔妃在宦者的伺候下,解衣入水,开始沐浴;沐浴完毕用浴巾擦干身体,穿上衣服;最后进行化妆打扮。由此也可以看出,楚国王室日常沐浴相当讲究,已不仅仅是为了去除身上的污垢以洁身净体,还被赋予了新的诸如美容养颜和养生保健的特殊功能。如图二。
三、青铜鉴,直径30厘米,高20厘米,口缘较宽,敛口鼓腹,一对衔环,其下有短圈足。鉴,为盛水或冰之器。出土于徐州。因為体积较小,我们认为其应是用来盛沐浴用水的。如图三。
从讨论中,我们发现,从陶器到盘和匝发展成为掌冰、藏冰、寒尸、盟洗等用途的鉴。不仅体现了当时人们的精湛工艺和非凡创造力,更体现了中华文化的灿烂久远,映射出的中华灿烂文明将永远在历史长河里熠熠生辉,值得我们进行深入的研究和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