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鼎山:打开西边书窗
2016-05-30凌凌
凌凌
旅居美国纽约的著名作家、评论家董鼎山先生于12月19日去世,享年93岁。消息传来,在国内文坛产生了不小的震动。
董先生作为著名的英美文学和亚洲资料专家,在国内外报刊发表了大量随笔和书评,被视为中国改革开放后打开中美文化交流之窗第一人,其专著《天下真小》《西窗漫记》《纽约客书林漫步》等享誉国内读书界。
漫漫求生路 只为做报人
那年万里奔波抵美,在兵荒马乱年月,也蕴含了无数沧桑。
董鼎山忆旧的话题可以一直摇到外婆桥。童年得志,小学生时他就发表作品,抗日时期,关心时事激扬文字;从红色少年到共青团外围组织民先社,再到后来被家乡教会学校开除罢黜,流浪到大上海;脱离政治成了沪上霞飞路翩翩记者公子,再到脱胎换骨热血青年揭露时弊。十里洋场春风得意过足作家瘾;接着激流勇退立志学业埋首书斋,之后故国彷徨,赴美当了准猪仔。
大起大落,大开大合,他的一生活出了别人的几条命的遭际。
在美求学的路程浸满了艰辛。他投奔美国新闻学的圣地之一密苏里新闻学院,立志当名记者。求学期间赶上国共内战及其后种种变故,生境艰难、学业困苦成了家常便饭。更何况还有种族歧视、麦卡锡主义政治迫害、对故国和亲人刻骨铭心的担忧和思念。可是董鼎山咬牙熬下来了。
为了心中那一腔不灭的火,为了他视为神圣的新闻。打工、做侍者、当佣人,跑堂、家务、做助教等等,只要你能想起的苦活儿他全干过。
别瞧他是个江南书生,董鼎山可是个大个子,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只要肯卖力气,那时的他还是少不了活儿干的。他说,如果运气不太坏,他一个夏天端盘子的收入足够一年的用度花销;而且,后来联系上家人时,他居然还有暇接济。
50年代,磕磕绊绊熬到毕业,怀揣着一个梦来纽约撞大运,申请美国大报记者却被种族歧视所阻,最后董鼎山滞留在唐人街华人小报界蹉跎时日。
日后董鼎山得遇唐德刚,听其勸告攻读图书馆学研究生,毕业在纽约市立大学主持研究至教授荣休。
虽然出生浙江,活跃于旧时十里洋场,其风流倜傥看上去高挑甚至儒弱,但董鼎山是个性情中人,其率性真诚较燕赵汉子绝不稍让。他非常讲义气,为文为人亦是嬉笑怒骂不藏拙,执笔尽浇心中块垒。其文字清新、生拙、有力,往往不事雕琢,味之有鲜猛奇趣。
从黄浦江到赫贞江暨从绚丽归于平淡,董鼎山深知惜福的涵义。到了“天凉好个秋”的火候,他却不愿意隔岸观火,不时按捺不住跳出来关心时政、关怀国家大事。
他的文章 启蒙了新一代知识分子
对于许多人来说,董鼎山的文章,打开了一扇窗,窗外是另一个世界。现居纽约的美国《侨报》专栏主笔、海外华文国际笔会前会长陈九称董鼎山是自己的恩师。他说,1979年在人民大学上学时,第一次从《读书》杂志上看到了董鼎山的文章。“不仅我个人喜欢他的文章,我们那一代青年学子是读着董先生的文章放眼看世界的。当时‘文革刚刚结束,百废待兴。年轻一代急需了解外面的世界到底什么样子,中国应该如何改变自己,走向繁荣和强大。回顾历史,那段时间实际上是改革开放的思想准备阶段。董鼎山先生的文字在客观上使他成为当年思想解放运动的重要启蒙者之一,他对西方文学和文化的介绍极大开阔了新一代知识分子的眼界,扩展了他们的思考,为他们后来承担改变中国的重任提供了动力,这些人至今仍是中国改革开放的中坚力量。”
对此,先生的好友王海龙教授也深表赞同:“董先生作品的价值最早在于启蒙,他为中国‘文革后西方文学的荒漠引来了活水,播种了绿洲。其后他的影响在于信息量。他对西方文坛动向和作品观测敏感、行动快、报道评论及时。另外,他的价值还在于他的真性情。他敢爱敢恨,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我笔写我心;他的思维富有人文主义情怀。他喜欢直率、简捷、言之有物的文风。他的作品和表述给自己的上述主张做了注脚。”
即便是在年迈患中风之后,董先生写作热情依然不减,用他的话说,“我的大脑仍在努力思考,一有感触就要写出来,这样既能不断锻炼我的脑力,也可鼓起我对余生的兴趣”。
斯人已去,天堂里不会寂寞。他留下文章温暖他曾来过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