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价值的教育成本不是钱

全面二孩政策，让家长更加焦虑

在计划生育的基本国策框架之下，国家政策相继从独生子女、双独二孩过渡到单独二孩，再到即将实施的全面二孩政策，年轻父母有了更大的自主选择空间，这本是一件喜大普奔的事情。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关于养育孩子的经济问题、社会问题和教育问题以及各种各样的态度与说法，成为最近一段时间大众热议的焦点。其中围绕养育成本的话题最多，有人还精打细算做出一笔一笔的账目，最后得出一个高昂的总额，让人唏嘘不已，助长了人们的焦虑心理。

纵然时至今日，养育孩子已经成为一个复杂的社会现象，但是，千百年来，世相纷纭，此消彼长，养儿育女终究是人类社会生生不息的自然行为。其中一个大道至简的真理在于：养育孩子最有价值的成本不是钱，而是家长内在的素养。可是，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太注重在孩子身上进行外在投入了，甚至也没有想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不惜成本”就已经“血本无归”。然后这种“高昂的成本预算”还被广泛传播为一种“常理”，左右着一个又一个家长。

外延式教育投资模式让家长难以平静

孩子正常出生之后，很多家长除了考虑为孩子买最好的食品和用品以外，投入最大也是在时间与精力上消耗最多的就是为孩子在教育上的付出，例如为孩子报班、择校（园），以及围绕择校（园）而产生的学区房的购买与租借费用。双休日，可以看见很多年轻父母放弃自己宝贵的休息时间，送孩子参加各种价格昂贵的早教班、兴趣班或者特色班。孩子在教室里面上课，家长则在外面聊天或者操作手机、电脑等。久而久之，有那么多的家长陪伴，大家就自然而然地认可：当家长就是这样的，对孩子付出了金钱、时间与精力，为孩子购买了最好的教育，做家长的也就“问心无愧”了。还有的家长更舍得为孩子投入巨资，“踏破铁鞋”为孩子寻找了一家最好的幼儿园，而且为了上这家幼儿园以及附近的小学与中学，家长使出浑身解数购买或者租借学区房，至此，有的家长开始感慨自己既是“房奴”又是“学奴”。虽然并不是所有的家长都有雄厚的财力为孩子进行教育投资，但是这种外延式教育投资模式让很多家长难以自处与平静，觉得与其他家长相比，自己“混”得不好，很对不起孩子，甚至认为孩子因为自己而“输在起跑线”上。

以上种种做法与顾虑都反映了许多家长在家庭教育方面所存在的一些本末倒置的观念与行为。教育虽然需要一定的物质基础与经济投入，但是教育效果与人的健康成长从来都不是由这些外在因素所决定的，尤其是家庭教育。父母是孩子最好的启蒙老师，家庭是孩子最丰富的学习资源。如果父母不注重提升自己的内在素养，不注重营造优良的家庭关系与家庭氛围，即使投入很多金钱，也弥补不了家长和家庭所存在的问题对孩子产生的消极影响。

家长教养对孩子影响大

曾经与晨晨的妈妈接触过一段时间，她一贯很重视孩子的教育，精心为孩子创造各种学习与发展机会，但是她与孩子的状况都不甚佳，主要原因恰恰是她太注重选择外在环境了，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性格、个性与个人素养对孩子产生的巨大影响。

幼儿园为庆祝儿童节需要临时排练一个节目，舞蹈老师就在各个班级挑选舞蹈小演员，晨晨没被选上。妈妈得知后就带着孩子一起去找舞蹈老师，问为什么没有选上晨晨，老师说排练时间比较短，舞蹈基础好的孩子才能演好节目。妈妈问：“晨晨非常喜欢跳舞，她的舞蹈基础怎么不好了？”老师认为晨晨的舞蹈基础不如其他孩子，但是为了维护孩子和家长的自尊心，说：“晨晨是挺喜欢跳舞的，跳得也不错，但是这次我们选择的是身高相似的演员。”妈妈说：“你是说晨晨不够高，那可以站在前排嘛。”老师跟晨晨的妈妈耐心交流一番之后，还是没有同意晨晨演节目。妈妈问孩子：“晨晨，老师没选上你跳舞，你难过吗？”晨晨点点头，没说话。妈妈接着问孩子：“我看你不难过，难过就跟老师说呀？”晨晨不会说，就哭了。老师对晨晨的妈妈说：“你不能这样对待孩子。”妈妈急了：“我怎么对待孩子了？你怎么对待孩子的？”接着妈妈就当着孩子的面表达了许多不满：孩子的自信心受到伤害，谁负责？为什么自己的孩子就不能得到照顾？即使孩子跳得不如别人，可以回家再练习，为什么老师就不给机会？最后，经过幼儿园出面协调，晨晨参加了儿童节的其他节目，晨晨的妈妈才把这件事放下。

从表面上看，晨晨的妈妈“赢”了，为孩子“争取”到了一次表现机会，但是她对孩子消极影响是不言而喻的。事实上，晨晨的妈妈在人生观、世界观以及待人处世、思维方式和为人父母等方面都不够成熟，不但对孩子的健康成长产生潜移默化的不利影响，她与丈夫的婚姻也出现危机。她不愿意离婚，曾抱着孩子威胁丈夫：“你敢跟我离婚，我就抱着晨晨从楼上跳下去。”晨晨的心灵受到很大的打击，很长时间都缄默不语、郁郁寡欢。

想要二孩，先提升做父母的素养

从人权的角度来说，只要成人就可以结婚生子，成为家长；但是从心理的角度来说，成人不等于成熟，成为家长未必就是合格家长。年幼的孩子对家长的依赖性很强，他是以家长为榜样来学习和效仿，所以个性成熟的家长就为孩子提供了正面的学习榜样，个性不成熟的家长则为孩子树立了负面的学习榜样。

成熟是身心与个性全面发展的结果，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需要个体以完整而健康的生活经验和良好的成长环境为基础，经过持续的独立思考、频繁的自我反省与不断的进步成长才能获得成熟。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甚至历经沧桑都并不能确保一个人的发展是成熟的，严格地说，成熟是一个人持续一生的发展任务。因此，我们每个人都是在相对成熟的状态下做了父母与家长，主动反思并尽量减少自身的不成熟因素，逐步提高自身的内在素养，是对孩子最有价值的教育投入，也是面临全面二孩政策最理性的态度。

（晏红 清华大学副教授，中国教育学会常务理事，中国家庭教育学会家庭教育专业委员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