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五”：我国农业发展战略转型的重要窗口期

叶兴庆

促进“十三五”经济社会发展非常关键的一点是补短板，因为我国到2020年要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有很多短板要补。农业现代化是最突出的短板之一。

补农业现代化这个短板，其实是在补国家现代化的短板。对农业现代化短板的认识，不仅仅是十八届五中全会作出了强调。我们再往前追溯一下，在十七届五中全会关于制定“十二五”规划的建议中就已经明确提出来，“在工业化、城镇化深入发展中同步推进农业现代化，是‘十二五时期的一项重大任务”。经过五年的发展，应该说农业现代化有了很大进步。但现在来看，跟我们的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相比，农业现代化仍然是滞后的。所以，十八届五中全会特别提出，今后五年要大力推进农业现代化，到2020年农业现代化要取得明显进展。这是一个总的、方向性的要求。

那么，在接下来的五年里怎样去做好大力推进农业现代化这篇文章呢？当然是要坚持问题导向，用五年时间来解决农业现代化面临的最突出问题。也可以说，今后五年是我国推动农业发展战略转型、形成中国特色农业现代化道路的重要时间窗口。我国农业的很多问题在“十三五”期间如果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中国特色农业现代化这篇文章就能做好。

“十三五”期间对解决什么问题是重要的时间窗口呢？有两个问题至关重要。

第一，要用“十三五”这个时间窗口很好地梳理和解决我国农业竞争力低的问题。

当前，我国的粮食供求状况引起了广泛关注。2015年1月至11月，我国大口径粮食包括谷物、豆类、薯类以及替代品总的进口量达到1.18亿吨，2015年大口径的粮食进口量要超过1.2亿吨。这是个什么概念？我们的粮食总产量是6.2亿吨，可见我们粮食进口的依存度有多高。

但是我国在粮食进口大幅度增长的同时，却面临另外一个问题：国内的库存大幅度增加，以至于出现所谓的四高——高产量、高库存、高进口和高亏损。导致这种局面的直接原因是价格倒挂。从2013年开始，大宗农产品的国内价格已经全面超过了进口到岸税后价格。价格倒挂是这两年粮食大幅度进口的直接原因，也是最容易被大家认识到的一个原因。

对于这个价格倒挂问题，有人认为是短期因素造成的，比如因为我国实行了最低收购价和临时收储把价格顶起来了，同时2013年以来，国际市场的石油价格下降、大宗农产品价格下降，所以一升一降，价格倒挂就形成了。

我们认为粮食的价格倒挂有短期因素的影响，但是我们一定要清醒地认识到，价格倒挂是中国这种资源禀赋国家迟早一天要到来的事情——人多地少的国家，工业化、城镇化发展到一定阶段后，其农业肯定是贵的农业。日本、韩国和我国台湾地区也都有这样的规律。价格倒挂不仅仅会在“十三五”期间存在，其实过了“十三五”时期更是这样，价格倒挂恐怕将会是一个常态。如果我们寄希望于价格倒挂逆转，国内价格重新低于国际市场价格，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因为这么多年来，我国粮食生产中的人工成本、土地成本都在快速上涨，现在中国农产品的土地成本和人工成本大大高于美国等国家，这种情况恐怕今后也改变不了。

“十三五”期间要应对价格倒挂带来的挑战，根本出路是提高农业的竞争力：一是提高农业基础竞争力，促进土地流转和集中，提高农业的劳动生产率，这是提高农业竞争力最基本的措施之一；二是改革农业支持保护制度，主要是实行市场定价、价补分离；三是推进农业结构的战略性调整，实施比较优势战略，对农产品要有保有放，处理好进口与农民生计保障的关系；四是实行非价格竞争，也就是通过三次产业的融合发展，倡导农产品的地产地销、农夫集市等新型业态，培育农产品品牌，以增加农产品文化元素来增强我国农产品非价格竞争优势。另外，因为我国农产品的质量安全让老百姓担忧，所以下一步在调整农业结构的过程中一个很重要的努力方向，就是要保障农产品的质量安全，让消费者对国内生产的农产品放心。

第二，要用“十三五”这个时间窗口解决好我国农业可持续发展能力低的问题。

我国的农业问题在很大程度上是产能透支，也就是说我国现在达到的产能是在透支资源、透支生态，实际上也就是在透支未来。对于这个问题，“十三五”期间也要开始采取措施来解决。解决这个问题有两个路径：一是为这些不健康的产能退出找准支点，撬动这些不健康产能顺利退出。怎么撬动？关键是要把不健康产能的外部负效应内部化，也就是要让采取这种不健康生产方式的人付出代价，使其有动力退出，有动力去转变不健康的生产方式；二是让健康产能的增长跑赢不健康产能的退出，也就是说在“十三五”期间要按照中央要求实施“藏粮于地，藏粮于技”。为此，要大规模开展高标准农田建设，大规模开展农田水利建设，还要大力推进农业科技进步。通过补农业的短板，把健康产能提上去。

“十三五”时期对形成中国特色农业现代化道路至关重要，特别是对我国提高农业竞争力和提高农业可持续发展能力是一个重要的时间窗口。“十三五”时期如果这两个问题没有解决好，“十四五”“十五五”再来解决可能代价就太大了。

（作者为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农村经济研究部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