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之下是涌动的河流
2016-05-30ZOEY
ZOEY
在台北MOCA展中,策展人《艺术评论》主编评价他说:“对新生代艺术创作者来说,跨领域创作俨然已成为一种常态而非特例,但在各方面的思想与表达能够环环相扣而自成体系的,郑路是其中一个。他是一个企图心旺盛,且具有实践力的艺术家。”在现实当中,艺术家郑路也如同“一条隐藏在滴水背后的河流”。
在2015年10月于台北MOCA完成个展的郑路落座在北京侨福芳草地的二层,依然保留了台北展时期的长发,文艺气质扑面而来。相较他在台北MOCA“潮骚”展中所呈现的作品,大型装置“淋漓一澜”、黑色巨浪“潮骚”以及巨大黑色水珠“未知的圆周”等作品的冲击力,两两并不协调。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年轻一代的艺术家里,郑路是独特的,其作品有着学院派的技巧,又传递出当代艺术的观念。
从鲁美的雕塑系到央美雕塑系,经历多年正统的具象雕塑训练为郑路打下了扎实的基本功,但是在面对具象雕塑的时候,郑路也曾经怀疑,“它足以表达我的情感吗?它真正的艺术方向和我内心契合吗?”此前,在巴黎美院的交流学习中,郑路每天和自己学生时代临摹的雕塑作品“朝夕相处”,他发现当地竟然没有一个学生临摹这些大师的作品,更没有学校将这些临摹技巧作为考试科目,于是在公共雕塑系学生的毕业设计中,郑路大胆地将雕塑的“公共性”延伸开来,创作了一批“丑陋”的水泥块,将大家的毕业记忆封存在水泥之中,公众的参与性第一次给了郑路创作的快感,尽管作品并没有被学院认可,但从这个时候起,郑路真正开始感到什么是“发自内心”。
2009年,郑路开始做自己的第一个个展,“水”这个历久弥新的主题让郑路开始着迷,无论孟子提出的“至柔至刚”,还是老子提出的“上善若水”,都让郑路深深领悟到它的张力,进而体会到自然与生命共同体的对话。
从“水泥块”到华丽的“水”,郑路自嘲自己在“曲线救国”,当第一批作品开始受人瞩目了之后,郑路开始了与艺术品市场的交流,他一边向公众提出他所关注的“问题”,一边将他日渐成熟的技巧融入作品。以至于,当下让我们能看到一个千变万化的“水”,一个充满创新又不失匠人手艺的艺术家。也就是在那个展览现场,郑路展出了一件悬吊的水的作品,彼时,恰逢侨福芳草地商场建筑正在修建当中,四处寻访艺术品的知名藏家黄建华先生一眼看到这件作品立即拍板买下,代替了他原本计划修建的流水墙,自此,郑路与侨福芳草地就结下了不解之缘。
随后,郑路开始频频参与侨福芳草地的艺术展,并将在2016年3月在这里正式举办展览馆级别的个展,在新的展览中,郑路将再次提出“发自内心”的关注。这个展览中将会延续一些台北MOCA“潮骚”展的作品,同时融入一批新的创作,主题上会延续惯用的“水”,这批全新的创作中将会运用一些新的艺术媒介与形式,会是一个新的郑路视角——“以小见大”,让人们既能轻松进入,又会延伸思考。
Q:您在MOCA个展中,有哪些收获?
A:台北展览中共展出了我在近十年中完成的15组创作,其中包括户外与室内的大型雕塑装置、实验性的架上绘画,以及多媒体影像装置。希望透过多样性的创作,诠释“水”的物态转换,以及“水”在不同时空中的千变万化,并借此象征着个体生命成长的多种样态与可能性,进而反思社会环境对个体的塑造,以此参照对于自然、自性和自我的追求。整个过程使我更加深了对于一个展览的社会属性概念的认知,首先在这个展览中,我就像是一个‘总导演,调配各种资源,事无巨细地与两岸团队沟通协调,克服语言和文化上的差别。在户外公共空间,我的一件大型作品布展就用了20天,这个从无到有的过程,也是被周边居民见证的过程,他们会从远远观看到走近和我沟通交流,表达意见和建议。开始展出之后,观众是很认真的去分析作品,甚至会找到我讨论交流。中小学校也会组织学生来参观,这是良好的美育奠定基础,这也让我反思我们应试教育的弊端。美术馆自身也会举办多场研讨会,以及组织民众开展具有参与性的活动。所以说这种深层的、多面的互动使得一个展览并不孤立的存在。
Q:这次展览收录的作品与之前的作品有哪些变化,这些变化基于什么影响而来的呢?
A:从形式上看是有着不同的,但背后的线索是一致的,因为我一直在思考自身的美学系统是什么,不断自问,不断观照镜子的背面。事物不是一成不变的,就如水有三态,人也有三态,虽然本质相同,但呈现出来的都是某个奇妙的统一体在不同方向上的投影,那么,接下来的工作就比较明确,假设我就是一个视野狭小的取景器,如果想要取到全景,就只有不断的调转镜头的角度了。
Q:作为一个雕塑出身的艺术家,您的作品符号在逐渐弱化,媒介逐渐多样化,最初尝试改变的时候,您是如何考虑的?这种变化是否符合您的思想体系?
A:我之前有一个以文字为符号的系列,符号作为一种传播手段,让人可以迅速的识别,但它本身毕竟是形式的。文字符号可以转换成为任何形象,但并不一定是准确的。这一点有些像刀和刃的关系,不是所有刀都是有刃的,刀要开刃是需要非常精确的角度的研磨得到的。
媒介多样化以及带来的语言转换的确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我觉得人很容易被学习到的技能束缚,我学了十几年的具象造型训练,到现在我做创作的时候还是容易陷入到对“形”的困惑,很自觉的将想法物化。对于多种媒介的运用中,它的确可以有效的放弃技能的束缚,使自己立即进入一种无处借力的场景中,置身在这个场域里,会直接思考本质问题,而忽略那些细枝末节,因为问题的本质是一样的。我最近就是在看这样一本书,讲的就是巴赫、艾舍尔、哥德尔,三者的成果表现为音乐、绘画、逻辑,他们个体的外在投影不一,但其实内在的实质是一样的,都是数理逻辑。
Q:您对自己作品如何定位?您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A:还是说水有三态,它可以柔弱缠绵,也可以虚无缥缈,但坚硬起来可以撑破承载它的容器,这也许是我理想中的状态。我的作品如果以现在作为一个节点的话,之前更多关注在人文情怀上,对于具体问题的表现是空泛的。未来我会针对一些问题具体的去探讨,诸如时间在空间中的具体变化,对于自身的更为深层的解剖等等,未知的增长是来自已知的扩大,就如爱因斯坦的那句话,“当我们的知识之圆扩大之时,我们所面临的未知的圆周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