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育过程中自我教育

徐赐成

近日，网上流传北京大学饶毅教授在2015年本科生毕业典礼上的535字致辞，他说：“在你们加入社会后看到各种离奇现象，知道自己更多弱点和缺陷，可能还遇到小难大灾后，如何在诱惑和艰难中保持人性的尊严、赢得自己的尊重并非易事，却很值得。这不是：自恋、自大、自负、自夸、自欺、自闭、自缚、自怜；而是：自信、自豪、自量、自知、自省、自赎、自勉、自强。自尊支撑自由的精神、自主的工作、自在的生活。”饶老师讲的道理，恰恰说明在一个人所受的教育中，自我教育是最为重要的，在教育过程中学会自我教育，既是教育的目标、内容，也是教育得以实现的途径及其成效。

“学校教育，学生为本”。近年来，“以学生为中心”成为教学改革和课程改革的核心理念，并深刻影响教育实践。一方面，教师不再是教育过程中的独角，也不一定是主角，而是学生学习的引领者、帮助者。教师的教育教学行为，要基于学生的学习兴趣，激发学生学习动机，充分利用学生已有的经验，引导学生积极参与学习过程；另一方面，重视并要求学生积极、主动地质疑、问难、合作、探究，从而实现自主、明确、积极的发展。因此，“以学生为中心”就是要求学生在教育过程中进行积极的自我教育，也就是一般而言的“自主发展”。从教育实践看，凡是能把教育和自我教育这两个过程有机结合起来的学生，一般都能获得健康成长或超长；凡是注重发挥这两种教育作用的教师，教育效能就会比较高。作为教师，要在教育的过程中重视和提升学生的自我教育能力。

所谓自我教育，就是自我要求、自我约束、自我充实、自我学习和自我提升。恩格斯说过：“就个别人说，他的行动的一切动力，都一定通过他的头脑，一定要转变为他的愿望的动机，才能使他行动起来。”德国教育家第斯多惠曾说过：“要使教育教学工作永远勃勃有生气，必须找到自身最强烈的刺激。”俄国教育家乌申斯基说，“只有当你致力于自我教育的时候，你才能教育别人。”这就是说，自我教育对于学生和教师而言都非常重要。

凡事也不能一概而论，“自我教育”也一样，不能过分和单一地强调“自我教育”，尤其是不能把自我教育与其他的教育途径对立或割裂起来，特别是教师和家长、学校和社会，应努力使教育与自我教育结合起来，并尽力使这两个过程统一起来，以达融通共进之效，至少应该使二者并重。单一地强调教育则可能无效，过分地依靠自我教育则可能危险，对于中小学生而言，则更为明显。实践中，有的老师一厢情愿地“认真”“负责”和“投入”，没有坚持“以学生为中心”，不善于激励学生自我教育，结果使得教育低效，状态低迷，最终则可能职业倦怠；还有少数老师则走向另一极端，过于“相信”“依靠”学生，或者“迁就”“纵容”学生，或者“欣赏”“佩服”学生，以至于有意无意地弱化和放松了对学生的引导和教育，以至于学生自我判断失误，自我定位失调，导致教育和自我教育都走向反面。因此，所谓在教育过程中自我教育，既是教育和自我教育的统一，也是社会教育、学校教育、家庭教育与自我教育的有机整合和良性互动。自我教育在教育中完善和提升，教育通过自我教育而化成和升华。

积极的自我教育给予准确的自我认识。自我教育的前提是自我认识，有怎样的自我认识就会有怎样的自我教育。但是，自我认识可能是人类发展史上的一大难题，不论是个体还是种族集体，认识自己并不容易。古希腊德尔斐的一座古神庙前，巍然矗立的一块石碑上镌刻着一句象征最高智慧的阿波罗神谕：“认识你自己”。这句简单的名言表达了非常丰富、深邃的内涵：一是人要有自知之明；二是每个人身上都蕴藏着秘密及可能性；三是每个人都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个体；四是人应该基于以上选择自己在群体中的生存发展之道。从哲学上讲，“认识你自己”是要认识自身最内在的自我，那个使你之所以成为你的核心和根源，也就是灵魂。因此，许多哲学家都提倡要“仰望星空”，只有准确、深刻地认识自己，才能正确、健康地成长和生活，反之则可能是自己和他人的悲剧。从教育学上讲，“认识你自己”就是要全面地了解自己，以便在学习和生活过程中做到有所为有所不为，做一个完善的自我。而且，这种基于自我认识的自我完善，不是要在群体中形成“优势”和“优越感”，而仅仅是为了“认识你自己”，否则可能走火入魔，戕害自己。现实中很多个体悲剧的发生，从本质上看绝不仅仅是抑郁症这么简单，因为疾病都有病灶。

积极的自我教育需要全面的家庭教育。教育是文化精神的外化，其目的在于帮助万物之灵的人类，开启智慧心灵，参化天地之育，长善去恶，和谐内外，协和万邦，从和谐身心到美满家庭，从文明社会到天下大同。而从自我认识基础上的身心和谐，到基于和谐身心延伸到文明社会的关键一步，就是要有全面的家庭教育作支撑。家庭教育看似复杂而经常，但它的价值和影响却是重要而久远的。家庭教育的关键是要明确重点，注意与学校和社会教育互补。具体讲，孩子的非智力心理素质建设应该成为家庭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就是说家庭教育要注重情商教育，智育要寓于情商培养之中。作为家长，对孩子要有正确的价值定位，但无论如何定位，情商培养都是重中之重。从孩子的幸福美满人生来讲，成功、健康、自在不可或缺，“自在”二字就与“情商”关系甚大。而“成功”更是离不开情商，有这样一个公式：成功=能力+机会，一般而言，能力指的是一个人的主观条件，机会指这个人所处的社会客观条件，但随着社会的发展，情商与机会逐渐结合并日渐紧密。总体来讲，一个人的能力是由智力能力和非智力能力两部分组成的。情商是衡量人非智力能力的重要指标。中国目前的家庭教育往往重视智力因素的开发和培养，而忽视非智力因素对孩子未来成功与命运的影响。也就是说，我们缺乏全面发展的家庭教育。

积极的自我教育有赖学校的有效引导。在教育过程中，学校教育和自我教育是统一的过程，具体讲，学校教育是对自我教育的促进和提升。离开学校教育的自我教育可能是盲目的、低效的，而没有自我教育的学校教育则可能是空洞的。因此，学校教育的本质是对自我教育的积极引导，积极的自我教育则需要学校教育的有效引导。首先，要实现对自我教育的积极引导，学校教育须是全面的教育，能满足学生各方面的发展需求，也能引导学生向各种可能的方向发展，这就是通常所讲的素质教育。其次，学校教育须有特殊的教育，全面的学校教育不能是平面的教育，而是扬长补短的教育，帮助学生走得更远更稳。第三，学校教育须有重点的教育，不仅要帮助普通学生全面发展，也要帮助特殊学生包括超常发展的学生健康发展。从这角度讲，“有好的教师才有好的教育”就不是虚说，而是学校教育的一切。有好的办学理念可能带来好的教育，而有好的教师就注定会有好的教育。教师的价值和责任应该是学校教育的抓手。

积极的自我教育基于温润的社会教育。自我教育并不是社会教育的补充，而是比社会教育更重要、更深远、更有长远影响力的教育方式。社会教育作为自我教育實现的基础和平台，对自我教育有深刻的影响。一般而言，社会教育是指对学生德商（MQ）的提高为目的教育行为。也就是社会教育要有利于学生的自我认知和自我概念，就是要改变自己对世界的认识。因此，社会教育应该是开放而温润的，但在社会生存中，面临的问题与学校教育的知识不同，需要解决的问题也与书本中经过理想化的模型不同。现实的问题更复杂，需要考虑的细节更多，而且只能有限度地简化。那么，学生社会教育的核心部分——家庭、学校、教师和同学，须有一定的教育角色意识。换句话说，一个人不仅仅是他自己的独立存在，而是所有与他有重要关系者的关系综合存在。因此，善待他人就是善待自己。

教育是复杂的，教育问题是各种关系的综合反映，对待教育问题的态度就是对待自己的态度，少一些指责和抱怨，多想想自己的责任和尽责的情况，也许，教育就可能美好起来。

（作者系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教育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