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级的小男生

张之路

有一天我到一所小学做讲座，两千多名学生坐在操场上。

队伍很宽，视力所及，看见左边一年级的队伍就看不见右边六年级的队伍。

我讲了一个小兔子吃萝卜的故事，然后问有没有同学愿意来讲一遍。

左侧一年级的队伍中有个小男生举手。

我招呼他到前面来，让他站到我的身旁。我发现他很小也很可爱。但是坐在操场后面的同学根本看不到他。于是我把他抱起来，放到椅子上，我站在他的身边。

小男生拿着话筒开始讲故事。他口齿清楚，语调不急不缓。我们俩站在一起成了一道风景。一老一小，他站在椅子上和我一般高……许多老师纷纷走到前面来拍照。

小男生讲完了，我向全校的老师和同学表扬他，然后把他抱下来说：“讲得很好！谢谢，你可以回去了。”

小男生没有走，他突然蹲下来，我很奇怪。

我看见小男生抬起胳膊，用他的衣服袖子擦拭刚才站过的椅子。那一刻，我又惊又喜，心里一阵感动。他那么小，却那么懂事；他那么小，却那么善良。这个年龄的孩子即便有这个心，在这种场合也往往会紧张，顾不上去擦椅子……

这个小男生弯腰蹲在那里，小天使一样。

我说：“孩子，不用擦，没有脏，谢谢你。”

小男生站起来，转身跑回了一年级的队伍。

我在全校师生面前再一次表扬这个小男生。那个时刻我觉得心里非常温暖。这就是当人们看到希望时候的那种温暖和豁然明亮的感觉。

那一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我躺在宾馆的床上，那个小男生推门走了进来，他走到我的床边，对我说：“我就是你们家的人呀！你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表扬我，多不好意思呀！”

我很惊讶，心里一阵高兴，但也有点疑惑：“我们家的孩子？可爱的孩子，你是我的儿子，还是我的孙子呀？”

那一刻，我醒了。心里还有一片暖意。

有的人的梦是宏大的，我的梦是细小的；有的人的梦展望未来，我的梦就是关注现在。我真希望我们每个人都有那样善良的孩子。

（选自《儿童文学·故事》2016年第1期）

品读

作者在文章中写了自己的梦。他是怎么写的呢？他先写了让他感动的一年级的小男生。那个小男生是他在一个学校做讲座的时候认识的，小男生大胆地到前面来讲故事，是站在椅子上讲的，讲完还不忘把椅子擦干净……作者在写这个小男生的时候，有一系列的动作描写，如“小男生没有走，他突然蹲下来”“小男生抬起胳膊，用他的衣服袖子擦拭刚才站过的椅子”，这让我们觉得那个小男生仿佛就在眼前，又乖巧又懂事。写完这个小男孩，作者写了自己做的梦，还写了自己的一个梦想，非常自然。作者希望每个人都有那样善良的孩子，在某种意义上也就是希望每个人都是善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