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我是山姆》，对“帮助”新定义

周曰华

整部电影是围绕山姆争取对露西的抚养权展开的。在电影开始，没有阻力的介入，父女的生活是如此的幸福美好。只是由于露西的长大，一些潜伏的问题开始显露出来。

我很喜欢山姆给露西讲“绿色火腿蛋”的情节。虽然他只会讲这个故事，当其读新的故事书时表现出困难和难以继续。尽管一则故事被重复一遍又一遍，懂事的露西仍然没有提出新要求及表现出厌倦，为了照顾父亲的感受，露西甚至装作自己也不知道新故事书里的字。父女之间相处得如此和谐让我惊讶。在现实生活中，像露西那样7岁大的孩子在干什么呢？大多数孩子在哭闹着要求父母买这买那或是努力地上补习班，为了所谓的“不输在起跑线上”。

影片中涉及了四个家庭，山姆的家、律师丽塔的家、一个正在闹离婚的家、一个准备收养露西的家。山姆因为自己生理上的障碍被认为不能够照顾好露西，于是被法院剥夺了监护权，除非他请律师为自己辩护，证明自己可以有能力来抚养孩子。但其实有个问题同时也摆在眼前：谁能证明家长有能力就一定能照顾好孩子呢？律师丽塔的家中，家长都是极其优越的，正因为优秀，他们双方都没有时间来照顾陪伴孩子，孩子独自在家中看电视、玩游戏，深夜了仍然没有去睡觉，这么忙的父母又怎会知道。家长说自己要给孩子最好的，我想那只是他们离开孩子的借口罢了，他们知道最好的定义是什么吗？是那些冷冰冰的用金钱就可以买来的外在物质吗？答案当然不是，影片中露西对此作了最精确的回答，最好的是爱。家长爱自己的孩子，可是爱是一种神奇的东西，不是你说你有多爱对方，对方就能感受得到。孩子也一样，不是你简简单单地说爱他们，他们就能够知道父母为自己付出了什么，满满的的儿童房间也不能夠表示爱的程度。孩子需要爱，需要关心，需要陪伴，山姆可以有很多时间陪露西去公园玩，和她一起荡秋千，玩游戏，耐心听露西讲一些不重要、没逻辑的话。事实上，孩子需要的并不多，他们并不是要你一直陪伴在他们身边，他们需要的是你给予的一些时间，而时间这种东西在律师那样优越的家庭却是奢侈品，仔细想想，山姆因为生理障碍给予露西的是比一般家庭更多的。这样，那些不能够给孩子时间的家庭有什么底气来说自己给孩子的东西是最好的，是山姆所比不上的。山姆是有很多东西都买不起，但是孩子大概也不需要那些他们买不起的东西，或者，他们早已用相似的东西替代，不会被外在的东西所拖累。

在山姆争取自己的监护权时，一对夫妇却争着放弃自己的监护权，两者形成鲜明对比，智力障碍者为了维护自己的爱，即使知道自己处于劣势地位，仍然不放弃任何可以重新拥有露西的机会，可有能力抚养的家长却因为一己私利争吵着放弃自己的监护权。最凉不过人心，像这样的父母的冷漠无情与不负责任会给孩子造成多大的伤害，我们是心知肚明的。

影片中安妮有一句话，“如果他们把露西从她父亲那里带走，他们会带走她心中最重要的东西，而我担心她会用她的整个生命，来试着填补她心中的空洞。”一句话道出了父亲对露西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因为害怕离开父亲，在重要的听证会进行到一半时，露西骗山姆，让山姆带她逃走，去新的地方，用新的名字，开始新的生活。孩子的愿望如此简单，只想要跟父亲生活在一起，从未考虑过这样是有多困难。画面暂停在露西在逃走过程中在公交车上和公园里靠在父亲怀里睡觉的样子。这画面安静美好。可是外界以为了孩子的发展，不耽误孩子的前程的名义，强行撕破了这美好的图片。信仰在露西的世界中很重要，但是露西为了保护父亲仍旧在已经发誓的情况下撒谎，最后也说出了发自肺腑的话“我需要的是爱”。在山姆探望过程中也对父亲说“除了你，我不要任何人做我的爸爸”。我们承诺要给孩子幸福，但如果真的拆散了这样的特殊的家庭，给孩子优越的物质条件及一个真心爱她的人，结果会怎样？在我看来，结果不会太乐观，原本的家庭有足够的温暖和爱，外力的介入强行把这种爱抽离了，孩子的心因此也缺失了一块，后来所给予的，即使很好，又怎能弥补这一份缺失，就算可以，也不能够把漏洞补得恰到好处，无缝连接。若哪个地方衔接不到位，那么孩子的人格发展，人生旅途，也许会从此改变，更甚者，往错误的方向发展。即使外力的初衷是好的，理由也很正当，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好，可是谁能保证这些外力给孩子的影响是无一例外的积极的呢？

人是处于不断地发展过程中的，包括山姆这样的轻度智力障碍者也一样，而外界很大的错误在于他们用一成不变的发展观来看待这样的特殊人群。安妮说，山姆一直在问她问题，当山姆有不懂的问题就会去请教她，当然安妮也给予了她力所能及的帮助。可见，山姆在抚养露西时，自己也是在不断发展和完善的，虽然他的智龄仅仅达到7岁的智力水平，但我们怎么可以否定他不会向上发展呢。另外，我们怎么可以否定他的教育能力，露西是个漂亮可爱，聪明乖巧的小女孩，她在各方面的发展丝毫不差及同龄人，甚至超过很多同龄人，她能发展成这个样子可以说一大部分是她的父亲山姆的功劳。

《童年的秘密》中提及儿童对秩序的强烈渴望。儿童具有秩序感意味着他已经认识到那些东西在他的环境中所安排的位置，并清楚地记得他们的位置。这意味着他能够去适应他自己的环境，并熟悉所有的细节。对于平静和快乐的生活来说，这样的一种有秩序的环境是必不可少的。一旦打破了这种秩序的环境，儿童就会充满恐惧和焦虑，感到痛苦。外力的强力介入，不可避免的事实是将原有的已在儿童心中形成的秩序打乱，这使儿童原来的生活变得杂乱无章，无疑这对孩子的成长是有害的。如果真的是为了孩子的发展，那么如影片中的强行剥夺父亲的抚养权的行为应该是避免出现的，打扰了孩子原本安静的世界，也不会产生好的效果。更严重的后果可能是在孩子心中形成扭曲的、悲观的世界观、价值观。那么我们接下来应该对如何处理这样的特殊家庭的问题做深思熟虑。

就我的观点而言，即使是出于为了孩子的好意，也要考虑孩子所处的具体的环境。若是家庭成长环境所能提供给孩子的全是负面、消极的东西，不利于孩子的成长，那么外力介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像影片中的特殊家庭，山姆能给予露西的大多数是正向的、积极的影响。若这样的环境还被外力干扰，只能造成不好的结果。我们所追求的不是重新合成，而是促进完美，外界质疑山姆的能力，不能给孩子最好的，又怎知道山姆知道自己给不了露西很多，但他仍希望露西得到的更多的东西，所以山姆一直在努力的情况。外界这时应该给山姆帮助，而不是一味地针对他，反对他。山姆缺乏能力，但是他不能再缺少支持。特殊人群在知识上所匮乏的，外界来给予他们支持，给孩子较好的条件接受较好的知识。特殊人群经济条件不太好，外界就尽力给予他们经济上的援助，如免费的教师，学费的减免。与其费尽心思为孩子找一个收养家庭，花费财力物力，不如用相同的财力物力为这个特殊家庭创造更好的环境支持，后者带来的结果想必会比前者好，而且更有意义。换一种方式来解决相同的问题，换来的是大家愉悦的心情，美满的生活，何乐而不为？

社会的每种干预的行为目的都是出于关爱、好意，但是如果不采取正确的做法，就会造成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影片中的结局是好的，可是现实毕竟是现实，不可能会有这么多的美好结局，特殊家庭可能也不会像影片中一样有这么多人的帮助，可能会有更多的矛盾，更加解决不了的问题，但是爱是人人公认的，不能夺走的事物，特殊人群同样也拥有爱，也拥有这方面的权利。保护特殊人群，帮助其相关人物的发展要站在尊重特殊人群的立场上，在他们已经建立起来的良好的环境上尽量为他们制定一个比较好的帮助计划，而不是破坏这个基石，再重新建立关系。社会应该反思自己的行为，理性的介入特殊人群的生活，这样才能达到好意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