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阎肃创作歌剧《江姐》经历

杨永义



采访阎肃创作歌剧《江姐》经历

杨永义

每天早晨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和上海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是我几十年来的习惯，至今从不间断。去年的某一天我照例收听。忽然，一条消息使我大吃一惊：著名剧作家、空军政治部创作员阎肃同志昏迷五十多天至今未醒。我目瞪口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央广新闻继续说，阎肃同志八十五岁高龄，一直坚持工作，今年还担任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七十周年大型文艺晚会的首席策划。由于劳累过度，突发疾病，至今昏迷。接着又介绍他创作的歌剧《江姐》、歌曲《我爱祖国的蓝天》等许多经典作品，以及他忘我工作、体现一个老党员、老兵、老文艺工作者的崇高精神。2016年2月12日，阎肃去世，我不由想起五十多年前我曾采访过他的往事。

1964年冬天，空政文工团歌剧团带着他们新创作的歌剧《江姐》来上海演出。上海市委市政府非常重视，特地安排在福州路的市政府大礼堂演出。我当时在上海《新民晚报》文艺部工作，领导把报道联络任务交给我，并和我详细研究报道计划，其中就有采访阎肃同志的计划。那天下午，我如约来到大礼堂后台采访他。一见面，阎肃同志“啪”的一个军礼，我毫无思想准备，根本没想到会对我这年轻人敬军礼，我来不及还礼，赶紧跑上前去紧握住他的双手，算是还礼吧！接着，他十分热情地给我沏茶、剥橘子，并且开口就说：“这么年轻的记者啊！”我当时二十多岁，他三十多岁，我马上回答：“你也很年轻啊，而且创作出这么好的作品，应该好好向你学习。”他马上就说：“哪里，哪里，都是你们新闻单位捧出来的，还是请你们多提意见。”说完，二人不约而同地大笑。就这样，两位年轻人在欢快的气氛中交谈。阎肃介绍了《江姐》的创作经历，讲了总参、总政和空军领导如何重视，特别是刘亚楼司令员如何直接抓、具体指导等情节。他自己又如何深入生活、查找大量史料、采访许多革命前辈和前辈们的后代（包括江姐的儿子）。他们提供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后，阎肃同志如饥似渴地、日以继夜地阅读研究。剧本经过反复修改，他自己也记不清多少次了。有时为了某一个具体细节，引起激烈的争论，甚至惊动了很高层的领导最后裁定。比如，戏中江姐知道她的丈夫被反动派杀害的消息后，悲痛欲绝。这个情节有人说不真实，不符合江姐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要求删去。作者和导演都不肯删去。总参领导和刘司令知道后，马上表态：革命者也是人，是血肉之躯，有情有义，何况她的丈夫也是老领导（江姐的丈夫是我党领导的华蓥山游击队政委），江姐怎么能不悲痛呢？于是这个情节被保留下来了，事实证明，效果非常好，演员和台下观众都非常感动。

听着阎肃同志绘声绘色的介绍，简直是精彩的演说，我深深地被打动了。

《江姐》和《我爱祖国的蓝天》等节目，都轰动全国，至今还广为传唱。那次采访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此后几十年，我们一直无缘相见。

不过最近几年，我在央视的节目中，常见到他被聘请担任许多节目的评委，他依旧是侃侃而谈，妙趣横生。而今斯人已逝，令人扼腕。

（作者为《新民晚报》老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