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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说印章

2016-05-28保康杨龙声

党员生活 2016年5期
关键词:章子印泥盖章

保康 杨龙声

几十年前,印章对我们农村人来说可是個很重要的物件儿。特别是一家之主,必须有个章子,好多地方都用得着。大集体年代,社员们结账领钱要盖章,大队小队干部出个证明要盖章,买卖房屋过继孩子少不了也要签个协议盖上章子。若是要向别人借大笔的钱,更是要慎重其事地打个借条,然后盖上印章。

村里就有好几个会雕章子的师傅。找一块细密的黄杨木,或是一截旧牙刷把,磨平了就能雕私章。听说牛角也能雕,只是那东西硬得很,刻起来费力一些。至于雕刻的刀具,找一段窄窄的钢锯条在磨刀石上磨出锋利的尖刃就行了。大多数人的印章都是扁平的,上面刻着并不十分工整的三个字,那时候两个字的名字很少。稍微讲究一点的印章,要到街上去买专门的材料,方形的,可以刻四个字,在姓名后面加上个“章”或“印”字,也有加“记”字的,要竖着从右往左念,这样的私章显得大气一些,似乎只有具备有一定身份的人才配拥有。

那年月,一枚小小的印章,代表的是一个人,甚至一个家庭,务必妥善保管。有的人在上端打个孔,拴在钥匙串上,随身带着。若是放在家里,那得藏在专门的装有印泥的小盒子里,锁进箱子的隐秘角落里,只有当家人可以找到,万不可让不懂事的孩童们知道。那个时候没有户口簿、身份证,所以这印章至关重要。

有时候必须盖章又没有印泥,只好把章子对着嘴用力哈气,然后用双手使劲在纸上按,这是利用上面残留的印泥。不过这方法只能用一次,下一次不论使多大劲儿恐怕再也按不出字迹来了。乡邻之间若是发生纠纷有谁想赖账,只要你能拿出皱巴巴的字据来,上面白纸黑字加红印章,便能说明一切,足以让他百口莫辩。想当年,那些拖儿带女家大口阔的家庭,年底欠了生产队的口粮款,只好打个欠条,盖上印章。第二年得想方设法早点还上,不然就凭着这张欠条,生产队长随时可以安排人来赶你圈里的猪揭你房上的瓦。所以在那年月,私章是个金贵的东西。谁若是不小心把挂有印章的钥匙串弄丢了,那可是件了不得的事,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回来。

我有一堂舅,当兵复员后钥匙串上也挂着一枚精致的印章。那天生产队开会之前他向我父亲炫耀这东西,硬是要让父亲辨认出他这印章用的是啥材料。父亲瞪大眼睛左瞧右瞅,还凑近鼻孔嗅了又嗅,然后突然当着大伙的面把印章塞进嘴里嘎嘣咬碎,还嚼得津津有味。为这事郎舅俩立马红了脸,由骂到打,害得在场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们拉开。你猜咋回事?原来这印章是堂舅在部队上托人用干透了的豆腐干雕成的!

自从有了身份证,印章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前些年去银行办贷款,也还要求盖上相关人员的印章,后来银行只要求签字按手印,干脆就不要印章了。现如今,只有那些出门少的老头儿们,仍然把印章看得跟眼珠子一样贵重。其实,村里有些表格上还是需要农户盖章的,因为盖章比签字要简单,所以老乡们花点钱去弄个章子挂在身上也未尝不可。不过,有两点还需提请注意,一是姓名用字必须跟身份证相符,不能“彬斌”“成程”不分;二是最好弄个扁平秀气点儿的,莫搞得像书画作品上专家们的大印章一样。那种方形大气的反而不太好,盖章时会在表格上占用别人的“领地”。虽然事不大,却会让人觉得你这人有点显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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