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王娜娜”之问

关晓星+华放

被顶替者的人生已然回不去了，但已入迷途的公平正义必须折返归位

“我做梦也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用我的身份证号，上了我考上的大学，一直以一个教师的身份，在同一个省份生活着。”连日来，河南女子王娜娜13年前疑遭他人冒名顶替上大学一事，经媒体披露后引发舆论一片哗然。

王娜娜出生于河南沈丘县，2003年参加高考后，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以为落榜，就外出打工，此后结婚生子。直到在2015年10月，王娜娜因为自己的学历信息与她申报的信息不符，办理不了信用卡。经过查询中国高等教育学生信息网，她发现自己的学历一栏显示她的毕业院校是周口职业技术学院，但是照片并非她本人，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当年并非落榜，而是有人拿着她的高考成绩和个人信息，冒名顶替她上了大学。毕业后，还顺利地当起了教师。

顶替者父亲承认当年5000元钱买的指标，如今愿付钱和解，被王娜娜拒绝。但是当王娜娜找到“假王娜娜”时，对方在电话里竟然理直气壮地回应：“一个破学校，你折腾这么多次有意思吗，又不是清华北大这些名牌，你就算当年上了那个学校，你也不一定当得上老师！”“你这样折腾有啥用？折腾到联合国我们也不怕！”

为此，33岁的王娜娜前后跑了八趟周口，虽然她坚信“正义迟早会到来”，但没想到的是，最终不得不以这种满城皆知的方式来揭穿真相。2月27日，在媒体曝光后的第四天，周口职业技术学院才正式承认“王娜娜被冒名顶替事实成立”，并注销了假王娜娜的学历信息。

但公众更关心的是当年的招生信息准确无误，同一个身份证号不会有两个身份，高校招生录取更是层层把关、严格核查，那么这桩“狸猫换太子”究竟如何炮制的呢？而比丑闻更丑恶的是掩盖丑闻：当事人此前多次找教育行政部门和有关院校，得到的答复却是“无从查起”，更没有主动成立调查组。事件真相还未完全水落石出，但至今的演变路径足以令人忧虑。如果不是王娜娜办银行卡遇阻意外发现，如果不是她拒绝了冒名顶替者付钱和解，如果不是事件被媒体曝光引起舆论关注，这起侵犯公民姓名权、受教育权的案件或许不会被揭开。当个人的境遇和权利如此严重地依附于这些不确定因素之上，我们看到的不只是当事人对于“讨一个说法”的执念，更有公民权利维护的羸弱。宪法上赫赫镌刻的影响一个人整个人生的权利，在一些人那里却如同查询一个无关紧要的信息那般轻飘飘。从湖南的罗彩霞到河南的王娜娜，近乎雷同的人生错位令人错愕。难道，有些人从来就不曾去想：女孩被盗的不是录取通知书，而是改变命运的机会和本应更加美好的未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