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2O让劳动者离权益更近还是更远

赵钧

编者的话：2016年4月18日，距“五·一”国际劳动节尚有13天。一条“快递小哥被扇耳光”的视频却在朋友圈疯狂转发。视频中，顺丰快递小哥被私家车主接连掌掴并破口大骂，画面让人不忍。

随后，顺丰公司通过官方渠道接连发布两份声明，更是引发社会震动。顺丰在声明中称：对于责任，我们不会因愤怒而抛弃客观公允；对于尊严，我们也不会因理解而放弃追回！希望一线小哥恪尽职守的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你们的安危牵动着每一个顺丰人的心。

技术让生活更好了还是更坏了？O2O让劳动者离权益更近了还是更远了？应该说，这件事带来的思考，不仅超过了我们对劳动节的关注，甚至也远远超越了事件本身。

这是一个人数众多的群体：

据统计，中国邮政速递物流，四通一达、宅急送等八家全国网络型快递企业职工人数达到了108.4万人，快递行业职工总数达到了140万人。

但他们却催生了行业的繁荣：

随着电商、网购的快速发展，快递呈现迅猛发展态势，2015年业务量同比增长了48%，最高日处理量超过了1.6亿件，业务收入同比增长了35%。

这是一个以农民工为主的群体：

快递企业农民工的占比约80%以上，一线快递员中农民工的比例更高，在90%以上。从业人员中以35岁以下年轻人为主，学历层次以高中以下为主，占到78.4%。

但他们却肩负使命， 快递行业对于经济社会发展重要的突出贡献，同样也让这个行业收获了赞誉如潮：

国家主席习近平称物流业大有可为，勉励他们不断探索、多元发展，向现代物流迈进；国务院总理李克强称快递是物流重要组成部分，工作虽然很普通，但很关键，“（快递员）的工作了不起”。

而在美国《时代周刊》2009年年度人物评选中，中国农民工成为榜单上的唯一上榜群体。《时代周刊》评价称：在金融危机肆虐全球时，中国经济仍在高速发展，并逐步带领全球走出金融危机阴影，首先要归功于千千万万勤劳坚忍的中国农民工。

数据不会说谎，公正关乎民心向背。就在笔者罗列出上述文字之时，顺丰小哥被打事件亦在持续发酵之中。继顺丰早前发表官方声明表示“不同意对方调节诉求，将对员工合法权益保护到底”之后，网友也选择一边倒地站在顺丰这边，支持“维权到底”。

顺丰小哥挨了耳光，为什么全国人民都不干了？在搜索引擎里键入“快递员”一词，笔者从各类的政策动态和新闻报道中筛选出了极大高频词汇，从这些高频词里我们或许就可以找到答案和他们的无奈。

城镇化大迈进VS被疏离的窘困：

推进公共服务一体化迫在眉睫

在全国的大街小巷，“最熟悉的陌生人”是对快递员这个职业最贴切的描述。

这些快递员大多属于新生代农民工。和他们的父辈相比，新生代农民工怀揣梦想，追求平等，崇尚个性，他们将进程看作改变生活方式的机会，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希望尽快在城市立足，得到城里人的认同。

但他们同时也发现，户口、教育、社保、医疗、住房……看似仅一步之遥的东西，却怎么努力也难以达到。既不愿重新返回农村，又无法享受和城里人同等的待遇。这也就造成了许多从事着类似快递员职业的新生代农民工群体，成为一个疏离于城市和乡村的“夹心层”。

新生代农民工的“城市梦”变得有些模糊。但事实上，城市的建设和运转早已离不开这群人。而我们再不能漠视这个群体的人生诉求了。而加快推进公共服务一体化、均衡化，加快城镇化进程中的户籍制度和社保制度改革，也已是迫在眉睫。

体面劳动的渴望VS尊严归属的失落：

身份认同绕不开、避不掉

这是一个渴望尊严的群体，与物质生活相比，包括快递员在内等新一代农民工在幸福感、归属感等精神生活上有着更加强烈的需求。

劳动价值得不到充分尊重，劳动者的尊严就难以得到保障。以快递员为例，作为工作在街头一线的劳动者，其劳动成果常常不被尊重，甚至被歧视并遭受肆意伤害，同样的问题也困扰着环卫工、加工业产业工人等劳动群体。

诚然，包括公众认识、身份认同等在内的社会建设是一项庞大的复杂的系统工程。不同群体利益诉求多元化等矛盾更为剧烈，更加频繁，管理和协调难度更大。但这是一道绕不过的难题。

这就要求：一方面，要以战略眼光从更高层面进行审视和思考，借助收入分配制度改革适当提高一线劳动者的报酬，让每一个劳动者的价值得以体现，让一线劳动者得到社会的认同和尊重；另一方面，要在政策法律、行政管理等方面加大力度，让广大劳动者在改革深化中有更多“获得感”“尊严感”，从而产生良性循环，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添加公平、和谐的正能量。

新产业革命猛进VS个体发展迷茫：

互联网+应关注低知识构成者的发展

近年来，以网联网、新能源发展和3D打印等为标志的第三次工业革命方兴未艾，并极大地改变着产业发展的形态和商业运营的方式。其中，尤以O2O电子商务模式的发展迅猛。

而一旦从线上涉及到线下，快递业也就有了用武之地。因为，如果没有物流和运输，我们就不能在整个价值链中进行经济活动，而这同时直接催生了为数庞大的快递员大军横空出世。

但另一方面，新的技术革命同样也在重塑着快递行业新的发展。正如笔者在参与一个第三次工业革命的课题时，有专家曾表示担心：新的产业革命，及其催生的新的产业形态对于劳动者知识的要求也将越来越高，在机器智能化大踏步革新和进步的条件下，如何兼顾到那些低知识构成劳动者基本的生存保障，将成为维系社会稳定、促进社会进步的关键。

回到快递员这个群体，尽管“快递员月薪过万”的报道时常见诸报端。且不说这背后是他们长时间没日没夜地辛苦工作，光说快递员这个职业又能做多久？

对于个人长远发展的迷茫和无力，应该说，也制约着这个群体尊严和幸福的获得。而要解决这些，除了有赖社会的公平调节与人们的关怀和恻隐之心之外，自然也取决于自身的奋斗。endprint

尤其是如前所述，目前我国的快递员工中，近8成的学历层次以高中以下为主。在日新月异的新产业革命背景下，如何提升这些普遍处于20-30岁之间的小年轻们的知识水平，政府、企业、包括他们自己都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社会礼赞VS孤独维权：

以履责覆盖公共执法和服务盲点

稍有些记忆的，会发现发生在快递员身上不公正待遇的社会事件并不少见，类似“顺丰小哥被打”的问题清单整理起来也是一长串：

如，2013年，20多岁快递员忙得饭都吃不上，没能扛过双11猝死；

2014年，因货没送到客户手， 快递员被打折腿；

2015年，武汉一快递员猝死，公司称其无合同为临时工

……

由此可见，在努力为包括快递员在内的新生代农民工争取城市文明一席之地的同时，加大维权力度、提供司法援助、同时给予他们从心理健康到人格健全培养方面的关注显得迫在眉睫。

而在这方面，作为广大员工的娘家人，中华全国总工会就曾发出通知，强调要加强对青年职工特别是新生代农民工的心理疏导。

与此相比，企业在这一方面也大有可为，如较为常见的：建立职工代表大会、开展维权知识普及和培训等，通过积极履行员工责任，不仅可以提高员工的积极性和能动性，进而激发他们创新的活力，同样还能减少员工流动性，展现企业负责任的品牌形象。

这里需要点赞的是顺丰在此次事件中的态度，从总裁王卫在朋友圈力挺自己的员工，并表示：不追究到底，不配做总裁，再到顺丰连续发表官方声明，一方面安抚被打快递员的情绪、治疗和鉴别伤情，一方面对肇事者展现强硬态度，维护员工合法权益、追求社会正义，这些都展现出了一家有责任感、有人情味的公司形象。这从事情发生后，网民一边倒地支持和力挺顺丰维权到底的态度可见一斑。

一个社会记忆功能的强弱，直接影响着这个社会的进步。我们也期望，“顺丰小哥被扇耳光”事件能铭刻在社会的记忆里，为社会的功德的回归，为我国的科学发展提供永恒的启迪和警示。

微访谈：

普通劳动者的尊严应受到全社会的尊重

访谈嘉宾：贾斌，中华全国总工会经济技术部部长

王晓峰，全总新闻发言人、宣传教育部部长

《WTO经济导刊》：您如何看待顺丰快递员被打一事？

贾斌：不管是快递业的从业者还是环卫工人，都是我们普通的劳动者，也是从事在基层一线的劳动者。这些人当中多数来自于农村，来自一些困难地区，第一份工作可能就是快递。他们的工作尊严也应当得到全社会的尊重。

具体到关于顺丰快递员被打一事，对于这种不尊重劳动者的行为，我们坚决反对。维护他们的权益，也是工会维护全体职工权益当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WTO经济导刊》：全总在保障快递员工权益方面做了哪些具体工作呢？

王晓峰：在北京的大街小巷几乎随时可以碰到我们的快递员。在快递业飞速发展的同时，全总高度重视职工权益维护工作，全总于去年4月份开展了农民工入会的集中行动，其中快递业非公物流是五大重点区域、行业之一。

总体来讲，作为市场经济日益成熟的背景条件下成长起来的快递企业注重依法经营、注重发挥干部作用，职工权益基本上能够得到保障，已建立的工会组织在维护职工权益上要做包括：注重职工维护组织者的权益、注重构建权益维护机制、注重做温暖职工工作和注重职工人文关怀四个方面的工作。

《WTO经济导刊》：具体来看，下一步有什么样的计划？

王晓峰：下一步全国总工会和各级工会将扎实推进快递企业基层营业网（站）点工会组织建设。最大限度地把广大快递企业职工特别是农民工组织到工会中来。同时，推动制定快递行业劳动定额定员标准，更好地保障快递业职工的合法权益。

编辑|李蔷薇 qiangwei.li@wtoguide.net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