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迪坠江迷案，雌雄大盗遁世九年后

淼燕

[阅读提示] 土行孙，《封神演义》中人物，其身材矮小却以遁地术称雄诸神：每到紧急时刻，他总能出人意料地遁地而行，令人拍案叫绝！而这样的奇事竟发生在湖北宜昌秭归：2007年的一天，一辆崭新奥迪A6轿车忽然冲下百米深崖坠江，而司机李启明借此销声匿迹。他遁身去了哪？他是死还是活？直到9年后真相浮出水面——

事情得从湖北宜昌秭归警方的一场抓捕说起。

2015年下半年，秭归县公安局建立情报信息中心，一些悬而未决的案件重新获得突破。其中有名嫌犯叫李启明，刑警重新分析研判他时，发现他与另一名嫌疑人吴蓉蓉可能藏在山东淄博。制定周密的抓捕计划后，2016年2月29日，刑警周建强与同事赶到淄博，在当地警方协助下，一举将嫌疑人李启明与吴蓉蓉抓获。警方将两名嫌疑犯带回秭归，人们闻之惊呼：李启明9年前不是死了吗？他怎么又死而复生了？

时光回溯到2007年12月26日夜晚，秭归县城附近发生一起惊悚车祸：这天晚饭后不久，一辆开着灯的轿车，发出“哗啦啦”的巨响后竟像一发炮弹，从百米高的悬崖上径直坠落砸进长江！

“完了！车祸！车里的人这下可死了！”几名目击者大惊失色，有人拿出手机报警。

秭归警方接警后，对落水轿车进行绳索固定，并立即搜寻失踪人员，但没有发现一丝人影。失事车子为一辆崭新奥迪A6轿车。第二天，警方对事故作鉴定，发现几处端倪：车祸现场没有紧急刹车痕迹，且奥迪车挡位挂在空挡上，可以推断是自行滑行坠落；没有死者的丝毫踪影……种种迹象表明：这可能是一起人为蓄意制造的假车祸！警方迅速查明了车主信息：这辆新车为秭归当地生意人李启明所有。可警方联系李启明时，发现他手机提示不在服务区。联系其家人，被告知不知他去向。警方还意外观察到，李启明家人均没有一丝哀伤，这太不符合人之常情！警方怀疑此案另有隐情。

警方深入调查后发现：从2006年开始，李启明凭借10多张假身份证复印件交给在银行工作的吴蓉蓉办理贷款，吴蓉蓉陆续为其办理了50多万元。2007年3月，李启明伪造资料，以自己的名义在吴蓉蓉工作的银行办理了40万元贷款。此外，他还向一批亲朋好友借有债务，合计一共约200万元之巨；李启明失踪前先后在多家保险公司买下巨额保单，受益人为其母亲和女儿，受益金额超过300万元。警方推断，欠下巨额债务的李启明企图“自杀”骗保，但蹊跷的是，李启明失踪后，他的亲属均没有找任何保险公司来索赔。由此，警方将这起离奇车祸案上升为涉嫌贷款诈骗的刑事案件。李启明失踪一个月后，意外再度发生！吴蓉蓉被银行停职调查后，也忽然无影无踪！

警方开启追踪李启明与吴蓉蓉下落的行动。2015年之前，警方先后几次捕捉到了李启明和吴蓉蓉两人的身影，发现他们在广西一带做传销，但两人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性，一有风吹草动就移步换地，导致警方先后在北海、南宁等地几次抓捕行动失败，直到2015年下半年警方建立情报信息中心后，依靠高科技手段，才掌握了两人的行踪。

2016年2月29日抓捕这天，当看到来自家乡的刑警，李启明长叹一声：“我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接着，李启明配合刑警将吴蓉蓉抓获。刑警将二人带回出租屋，收拾行李时，李启明打开衣柜放声哀号：“为了还债，这些年我没有买过衣服，一直穿着逃亡之前的旧衣服！”李启明为何如此心酸落泪？警方将两人带回秭归讯问，李启明供述了自己的人生悔恨之旅——

1966年出生的李启明，早年和妻子结婚生有一女。他为人豪爽，人缘广泛，从事的各种生意都风生水起。经过十多年的打拼，他拥有了别墅与名车，被很多人奉为成功人士……殊不知，暴富之后的他渐渐迷恋上了赌博。很快，他从“大富翁”变为了“大负翁”，但他不甘心，发誓要扳回人生。输多了，他就开始向亲戚朋友借，向银行贷！说到贷款，就不得不提及吴蓉蓉。她和李启明同龄，案发前为当地一家银行借贷主管，婚后育有一子，后成一名单亲母亲。

2006年的一天，李启明通过亲戚介绍结识了吴蓉蓉，一来二往成了朋友关系。一次两人会餐时，李启明因手头缺钱而愁眉不展。吴蓉蓉急他所急，答应帮他想办法。在吴蓉蓉的提示下，李启明将10多张假身份证复印件交到了她手里，吴蓉蓉陆陆续续为其办理了50多万元的贷款。这些钱，很快被李启明“开销”了。2007年3月，李启明伪造资料，吴蓉蓉再次为其办理了40万元贷款。当年6月，李启明兴致勃勃前往广西做生意，加上向亲朋好友所借，李启明这次先后投资70余万！孰料，他的努力没有被幸运之神青睐，最终，他血本无归。此时，面对一共欠下银行和亲友约200万元的巨额债务，李启明连死的心都有了！雪上加霜的是，吴蓉蓉忽然告诉他——上级将到她所在的银行检查，假贷款的窟窿就要露馅，而一旦露陷后果严重，她不仅可能要丢掉工作，还可能要和他一起去坐牢……

吴蓉蓉所言，让李启明内心愧疚万分。总不能害人又害己呀，不行！得想办法补上借贷窟窿！可短期去哪里筹集一笔巨款呢？显然比登天还难！此前该借的都借遍了，一些朋友开始催逼他还钱，眼前，他只能坐以待毙了！那天，他开着自己才买不到一年的奥迪A6，行走在县城街道上，熟悉街景从车窗两边闪过，他无心欣赏，心中只被一个“钱”字堵得慌！不知不觉中，车子行驶到秭归九畹溪大桥附近，他选择了停下。这里的公路连着一处悬崖，他步行到崖边，想让冷风洗脑，舒一口闷气。崖谷足有百米之深，看得见江水！这江水，多像他曾经拥有的财富，一去不复返；又多像他流逝的韶华。他真想一跃而下了此残生，但他怕死，更不愿意人生就此歇菜！

驻足良久，李启明忽然想到了一个拯救“高招”——他要制造车祸骗保！随后，他先后在多家保险公司买下巨额保单，受益人为其母亲和女儿，受益金额超过300万元。他想，一旦成功，自己所有的债务可以一次性还清，他还可以躲到外地赚钱，终有一天他可以体面地回归正常的人生！

计议已定后，2007年12月26日，李启明开车到秭归郭家坝镇收账，之后又到一好友家吃晚饭，并且特意喝了些酒。当晚，李启明开车来到九畹溪大桥附近，将才9个月的新奥迪挂上空挡“开下”悬崖。事后，李启明连夜逃离秭归，辗转到大连。逃亡期间，他向家人打听情况，怕骗保的行为暴露，要求家人暂时不要向保险公司索赔。一个月后，他又打听到吴蓉蓉因冒名贷款被单位停职，便劝说其逃走，之后两人在大连会合。两人在地摊上办理了假身份证，开始了隐姓埋名的逃亡生活。2008年5月，两人来到淄博“安家”，吴蓉蓉应聘当上一名会计，而李启明则办理了假驾驶证帮人开大货车拖砂。几个月后，李启明发现商机，当起了砂贩子。

李启明供述，逃亡期间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他做梦都想念亲人，想回到过去。逃亡中的2012年，父亲去世，作为孝子的他，只能跪在异地他乡痛哭流涕。此外，他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早日还清债务。为此，头脑聪慧的他还搞起了发明。偶然间，他发现大货车和大客车跑长途时，轮胎温度会很高，极易出现安全事故。经过许多次试验和仔细琢磨，他设计出成型产品，并想申请专利，但因害怕暴露行踪，他一直不敢提出申请。不过，在被抓获前，他已请深圳一家工厂生产出十多件成品，并且还卖出了一件产品……令人慨叹的是，两人虽然四处躲躲藏藏，李启明依然履行着扳回人生的计划，每次攒钱达到一定的数目后，他辗转让别人把钱给自己的妹妹，再让妹妹去还给别人，通过十分隐蔽的手法，他先后向朋友还了20多万的债务！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日前，李启明和吴蓉蓉以涉嫌贷款诈骗罪被警方实施拘留。双方的子女都在积极筹款，争取减轻两名嫌疑人的罪责。

（涉及隐私，文中人物进行了化名处理。） □

编辑/陈 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