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来自硅谷的教育实验

黄子园

Altschool的课程内容大致遵守了国家共同核心标准，即提供每个阶段的学生应该掌握的课程，至于科目学习的顺序，则完全由学生自己决定。

35岁的马克斯·温蒂拉，是土生土长的纽约人。他在耶鲁大学主修数学和物理，然后获得MBA学位。毕业后，他曾短期就职于谷歌，辞职后创办了搜索初创公司Aardvark，2010年，他将公司以5千万的价格卖给谷歌，并重新加入谷歌，担任集团产品经理一职。

2013年，当他想在旧金山为4岁的女儿找一所小学时，惊讶地发现美国的教育系统却跟30年前自己读书时完全没两样，而比较个性化的学校又十分昂贵，且数量很少。他认为美国的教育完全没跟上时代的脚步。那一年，他又一次离开谷歌，决心颠覆一下美国失败的教育体系，个性化教学培训学校Altschool应运而生。

从外表看，布碌仑Altschool并不像传统的教育机构。这所于去年秋季在布碌仑高地成立的私立学校，只有一层楼，委身于一座商业大厦内，它没操场，没保安，每天早晨也没有一群孩子堵在校门口。

学校内部，硕大的空间被间隔物隔成不同的教室。与其说是教室，不如说像是宜家展厅：矮沙发、沙包、组合桌、尺寸各一的木凳子。这里没有校长办公室，也没有校长。和过去3年在全美成立的其他5家Altschool（主要聚集在湾区）一样，这所学校由一位带头老师经营。这里也没有行政人员：所有行政事务都由Altschool旧金山总部完成。这里甚至没有多少孩子：每一家Altschool都是微型学校，布碌仑这家学校，只有35名学生，从学前班到3年级学生不等（发展成熟的Altschool课程开展至8年级）；去年有3500人报名Altschool，却只有几百人被录取，每个学生每年的学费大概是3万美元。Altschool野心勃勃，有5家新学校将在2017年底前陆续成立，地域遍及旧金山、纽约曼哈顿和芝加哥，它的目标是进驻全美各地公校系统。它的教育理念是“以学生为中心”，运用高科技，按照每个学生的需求和兴趣，提供量身定制的课程。

没有“年级”的另类学校

2015年12月的一个早上，在Altschool一个二三年级混合班上，大多数孩子沉浸在自己的电脑世界中，他们正在完成课堂任务：一个女生在阅读一本关于北极熊的书；一个男孩躺在地毯上，戴着耳机，正在通过一个名叫BrainPOP的网站学习怎样计算基本图形的周长。

一个小女孩在用Ipad研究城堡，她和老师正在讨论公主是否总住在城堡里。“这是个好问题。”老师说，“什么是城堡？这是你今天要回答的问题。”小女孩把答案写在纸上，老师将这张纸拍成图片，上传至线上数据库。她也可通过Altschool Stream将图片发送到家长的手机上，这个应用程序可使家长与学校即时沟通。

就在这一切安然进行时，一个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白色录音机，以及四面墙壁上安装的鱼眼镜片正在工作。这是AltVideo系统，它负责录制课堂活动，帮助老师后期评测教学效果和了解学习进度。这个系统还在完善，它的目标是有一天通过学生的表情和行为，系统自动评估学生是否理解课堂内容。

在Altschool，学生签到、考试、完成作业全部需用Ipad以及可穿戴设备进行。学校会给每个学前班学生发放一台Ipad，一年后换成笔记本电脑。电脑上装有Altschool的电子平台My.Altschool。每周老师都会和每个学生聊天，通过了解他们的兴趣和强弱项，在学生个人My.Altschool帐号中制定下一周的学习计划，约25个新任务列表，列表会清晰写明完成每项任务的具体操作指南。学生用电脑查看任务，完成后在线提交文档或照片至Altschool的线上数据库。根据在线了解学生完成的情况，老师可一对一进行辅导并在下次制定任务列表时对学生个人的薄弱项加以强化。

Altschool其实并没有严格意义的分班，它在教学过程中把进度相同、兴趣相同的学生聚集在一起上课。如果这个学生在某一学科上学习速度较快，可跟高年级同学一起学高阶课程，但其他学科仍旧跟同龄人一起上。

在这里，每个学生都有一个学习进程表。表格的横轴上，清晰标注着他从幼儿园到8年级的成绩，表格的竖轴上是各个学科。学生已经完成了的学科，会用绿色表示，仍在读的学科被标注为橙色。老师可点击任何学科，从而得到进一步更精确的信息。他可以看到学生阅读了多少篇文章，以及每篇文章测试的成绩，甚至点击进入文章，阅读学生做的阅读注释。

Altschool的课程内容大致遵守了国家共同核心标准，即提供每个阶段的学生应该掌握的课程，至于科目学习的顺序，则完全由学生自己决定。

硅谷大佬热捧

Altschool的资本来自硅谷一些顶级投资者，包括Founders Fund、Andreessen Horowitz和John Doerr。去年，乐善好施的硅谷社区基金会向Altschool投资了1500万，该基金由脸书（Facebook）创始人扎克伯格夫妇建立。这些投资者希望Altschool能“重建”美国教育，希望将此教育模式运用到私立学校、公共学校和政府特许学校。温蒂拉规划的Altschool的发展步骤是，首先建立创新型的小型学校，然后开发和完善技术软件提供给教育者，让其开办自己的学校；最后，将完善的教学技术提供给全美各地的公立学校，他计划未来3至5年实现这个目标。

硅谷的企业家都相信，技术领域的灵活性和创新性可有效地应用于教育领域。比尔和梅琳达·盖茨基金会已投入了数十亿元用于教育，包括数字工具和个性化学习的研究。苹果创始人乔布斯的遗孀劳伦·鲍威尔·乔布斯创建的非营利性公司（Emerson Collective）同样以教育为先，捐献了5千万元用于高中教育创新（Emerson Collective也是Altschool的投资方）。据记者戴尔·鲁萨考夫统计，扎克伯格曾公开投资了上亿元给纽瓦克公立学校，脸书还给连锁特许学校Summit提供了技术代码支持。最近几年，Summit的免费软件个性化学习计划，已在全美19个顶级学校试行。

硅谷人称Altschool为全栈（Full Stack）公司，即将虚拟和实际结合的公司（大多数教育技术初创公司不经营任何学校）。这些年，像Uber、Airbnb、Altschool等类似的企业，都是硅谷投资者的宠儿。

保护孩子的创造天性

一个早上，在Altschool旧金山福特梅森堡校区的初中部，一个兴趣盎然的课程正在上演。课堂正在模拟金融危机下，被独裁者统治的社会。这是个团队项目，结合了数学和公民教育，旨在让学生了解不同类型的政府和经济如何运行。

在课堂早会上，学生们抽签决定了他们在模拟社会中的角色：一些人是销售主管，一些人是秘书，一个男孩是一家石油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他们那天的任务是在网上搜索他们的工资水平，算出他们应该纳多少税。领队老师塞弗特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年轻女人，她出现在电视屏幕上，她的脸和声音都被扭曲了，她扮演独裁者。

塞弗特今年28岁，之前她一直是公立学校的老师。她之所以来Altschool，正是被它的抱负所吸引——它想改变整个教育系统。

课堂上，7年级学生奥托一直在研究他模拟的角色。他的父母，一个是广告顾问，一个是贝莱德公司（全球最大的投资管理公司）高管，他们把他从著名的私立学校转学至此。奥托说：“在以前的学校，老师会说：‘你想建建筑吗？好吧，也许等到大学你就能建了。但在这里，我们已经建了很多模型和项目。”

就在前一天，一名客座教师来教学生们学习制作3D模型。“我们在网上建了许多模型，有手机壳、溜溜球，我建了个马桶，我觉得这很有趣。我想让马桶靠背更像我们的背部形状，这会让人更舒服。”奥托准备3D打印出他的马桶。

从谷歌、苹果挖角儿

Altschool的抱负与教育现实的差距，清晰可见。目前，它仍是富人学校，它的教学技术似乎很难在贫穷的公立学区实施。试想，一个家里无互联网的孩子如何完成作业？

但这并不阻碍Altschool受欢迎。麦卡斯基尔是Altschool的一名学生的家长，他说：“我们乐意让我的孩子做实验鼠，我们认同Altschool的使命。教育需要改变，不只是改变某个学校，是全世界都应该改变。我们正在培养一代人，他们坐拥先辈创造的所有文明成果，教育需要适应这一点。”

麦卡斯基尔是SmugMug（一个超酷的图片分享网站）的创始人。几年前，温蒂拉告诉他：“我准备做一件大事，改革美国的教育。”麦卡斯基尔说：“哇，这听起来很难，我等不及要看你的成果了。”麦卡斯基尔有3个孩子，之前都在公立学校读书，“但是，当我的双胞胎进入3年级后，我发现非个性化学习真的很桎梏他们的思想。”随后，他想起了温蒂拉的教育改革。

这两年，Altschool纷纷从谷歌、苹果、Uber挖角，找最好的工程师，优化整个技术系统。去年春天，Altschool聘请了谷歌老将梅迪拉塔为首席技术官。谷歌主页强大的搜索功能，就是他的功劳。梅迪拉塔说：“我认同Altschool的使命，我想让公立学校的5千万孩子受益。”尽管目前Altschool的数据库还很小，但梅迪拉塔相信，“当有一天，我们有了大数据，我们将会找到方法，帮助教师，并完善教育系统。”

（干叶荐自《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