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俄罗斯
2016-05-19
千面俄罗斯
(石以 摄影、张翅 制图)
晨曦的薄雾还未散尽,手持鲜花,走进静谧的墓园,普希金墓碑上的那把竖琴还在鸣响,柴可夫斯基身旁的两个天使还沉醉在《悲怆》的旋律中,女英雄卓娅仰首向天发出了最后的呐喊。这一幕幕、一声声,无不重重地敲打着来访者的心房。诗人马雅可夫斯基、男低音歌唱家夏里亚宾虽已辞世多年,但他们只是换了一种形式,仍然在作最后的也是长久的吟唱。“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情,那就是,我是否对得起我所经历过的那些苦难,苦难
是什么,苦难应该是土壤,只要你愿意把你内心所有的感受隐忍在这个土壤里面,很有可能会开出你想象不到灿烂的花朵。”咏颂着传颂多年的名句,心中不禁感慨什么样的苦难让陀思妥耶夫斯基留下了这样的绝句。这样的苦难不仅锻造了俄罗斯文学的气血,还流淌进了俄罗斯艺术的血液中。每一天,世界各地的文艺青年们,带着一颗朝圣文艺的心走进文学与艺术的圣殿俄罗斯。
俄罗斯民族是东斯拉夫民族中的一支,进入文明时代较晚,当欧洲一些先进国家已经结束了所谓“轴心时代”的文化辉煌之后,俄罗斯才刚刚踏进文明时代。但是,这个民族不断以各种跳跃或超越的方式推动着社会前进,终于在19-20世纪成为世界一流大国,甚至一度被称为“超级大国”。它不仅是当代世界政治军事强国,还在几百年有限的时间内,创造出一个文化奇迹——一个以俄罗斯为主体的独立的文明区域——东正教文明或称俄罗斯文明。望向红场的一角,“洋葱头”教堂屹立在落日余晖中,严肃而又不失浪漫,这样的俄罗斯风情万种。
8981公里,142小时,伴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熟悉的旋律,列车疾驰着从沈阳、长春、哈尔滨、满洲里驶离中国国境线。就着旷野的风,列车穿过后贝加尔、伊尔库茨克、新西伯利亚,莫斯科就在眼前了。浸润在伏特加独有醇香下的俄罗斯,不禁让人想起“战斗民族”的玩笑话。当火车驶入俄罗斯国境那一刻,这座历史记忆中金碧辉煌的城市,这座革命岁月里战火纷飞的城市,这座父辈心向往之的城市,逐渐从想象中清晰起来,向众人展露着千面之美。
(新华社 供图)
民族史即战争史
并不悠久的俄罗斯历史,几乎90%以上的时间是在进行战争。短短几年空隙,俄罗斯也是在时刻准备进行战争中度过的,完全可以说,俄罗斯的民族史就是一部战争史。其中有两场名垂青史的辉煌保卫战。1812年,曾赢得奥斯特里茨大胜的法国皇帝拿破仑率领着浩浩荡荡的51万大军远征俄国,却败在了库图佐夫的坚壁清野、莫斯科的严冬之下;1941年,不可一世的希特勒发动“巴巴罗萨”计划,但列宁格勒保卫战最终打破了德国军队不可战胜的神话,最终成为整个二战的转折点。连年的战争,已使尚武的传统渗透到俄罗斯民族的血液中。据统计,莫斯科现有历史博物馆90多个,其中27个军事历史博物馆被列为国防教育场所,长年对外开放,免费参观。在莫斯科街头几乎随处可见战争英雄雕塑和纪念碑;有斯大林格勒、库图佐夫大街等多处以军事家命名的地名。俄罗斯年轻人的婚礼仪式之一,就是到当地一个英雄的纪念碑前献花。
丰富的战争文学也是俄罗斯文学中不可忽视的一部分。从《伊戈尔远征记》到《战争与和平》,从《静静的顿河》《铁流》到《毁灭》,这些文学作品对俄罗斯民族的独特文化产生了重要影响。
文化的历史变迁
俄罗斯(古代称罗斯)进入文明时代的标志,是公元988年基辅罗斯接受基督教(后称东正教)为国教,俄罗斯人称这一历史事件为“罗斯受洗”。应该说,接受了基督教的俄罗斯,才逐渐形成了“以拜占庭基督教价值观念为核心”的民族价值观,从而形成了以这一价值观为核心的民族文化。凭借这一文化飞跃,俄罗斯的历史才进入文明时代。
俄罗斯的历史,在接受东基督教240年之后,又迎来了一个转折点,即东方蒙古的入侵。东方文化的大量涌入,使俄罗斯文化不再是单一的、基督教的西方文化,而是一种东西方文化相结合的文化体。
蒙古统治在文化上造成的后果之一,是切断了俄罗斯与西方和拜占庭的文化联系,俄罗斯的文化开始转向东方。从此,俄罗斯文化不仅具有基督教欧洲的特征,也具有亚洲文化的特征。两种文化的结合,孕育出一种新的莫斯科文化。莫斯科公国的国徽双头鹰,就是莫斯科文化的象征,一面俯视东方,另一面俯视西方。
到彼得一世之后的帝国时期,俄罗斯文化包括整个俄罗斯国家都彻底西化了。彼得一世的西化改革——行政改革、军事改革、实业改革、教育改革、宗教改革等等无一不是向西方靠拢,造成的结果之一是文化分裂。
俄罗斯文化虽然与西方基督教文化同出一源,但因其已融入很多东方文化的内容,自成一体,从而成为当今世界一个独立的文明实体。正如哲学家别尔嘉耶夫所说,俄罗斯文化就像一个巨大的钟摆,不断在东西方之间来回摆动。
醉心俄罗斯
红场:俄罗斯的象征性地标
莫斯科红场是俄罗斯的象征性地标,红场面积不算大,长约700米、宽约130米,1990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
红场上坐落着多个举世闻名的建筑,其中包括戒备森严的俄罗斯总统府克里姆林宫、庄严肃穆的前苏联领袖列宁之墓、世界最美教堂“七色洋葱头”圣瓦西里大教堂,以及东欧最大的古姆百货商场等,华美的建筑群构成了美轮美奂的红场,也集中体现了莫斯科建筑的辉煌成就。正因如此,莫斯科红场名扬世界,成为不容错过的目的地之一。
行走在红场上,各色人流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有慕名而至的游客,也有休闲而来的市民,在欣赏叹为观止的艺术建筑的同时,广场上形形色色的人们,就是一部活生生的纪实大片。 红场上甜蜜合影的新人一家、圣瓦西里大教堂前深情拥吻的情侣、草坪上沐浴清风的帅哥靓妹、阳光下悠闲漫步的游人市民,随性、自由、温馨、浪漫在此弥漫,闲情逸致、快乐惬意的氛围令人迷醉。美丽的红场,华丽的建筑,快乐的人儿,千般美景,万种风情。
克里姆林宫:普京的办公地
众所周知,莫斯科的克里姆林宫是俄罗斯的政治中心,也是俄罗斯权利的象征。直至今日,普京等俄国政要也都还在里面办公。由于是总统办公重地,进克里姆林宫参观前,大家会听到许多严格的参观要求,规定不能带超过A4纸大小的包,不能带镜头超过50mm的相机,走路不能越过地上的人行线等。
听起来严苛,其实这不过是对一些不守规矩游客的吓唬与警示罢了。只要掏300卢布购买门票,任何一个游客都可以进入里面参观游览,甚至可以走到距总统办公楼仅几十米的地方拍照留念。就算不小心越过了地上的白线,也只会被巡警吹哨警告而已,其实,这里更像一个庄重静谧的宗教之地抑或美丽休闲的城中公园。
俄罗斯有句谚语这样形容克里姆林宫:“莫斯科大地上,唯见克里姆林宫高耸;克里姆林宫上,唯见遥遥苍穹。”克里姆林宫不仅是政治的中心,其建筑群更享有“世界第八奇景”的美誉,是俄罗斯的标志之一,也是莫斯科旅游必到之处。
它主要由宫殿、教堂和钟楼等一组规模宏大、设计精巧的建筑群组成。克里姆林宫的最大看点便是里面的四座建筑精美的教堂:十二使教堂、圣母升天教堂、天使报喜教堂和圣弥额尔教堂。它们分别建于15、16世纪,汇聚了俄罗斯本土和意大利建筑师们的集体智慧,也是意大利文艺复兴风格与俄国东正教精神交融形成的伟大杰作。
圣彼得堡建筑(石以 摄影)
其中的圣母升天教堂更显巍峨壮观,用黄金打造的洋葱头圆顶,金碧辉煌、美轮美奂,这里一直都是历届沙皇举行加冕大典的地方。从远处遥望克里姆林宫,在高大厚实的红色围墙内一座高耸的建筑鹤立鸡群,那便是克里姆林宫里的最高建筑——伊凡大帝钟楼。
钟楼旁石座上安放着一尊用青铜铸成的高4.16 米、重200 多吨的世界第一大“钟王”。
漫步于克里姆林宫,教堂华美、殿宇轩昂、树木葱郁、繁花竞放,精美恢弘的建筑和幽静惬意的环境,共同构筑了这处绝美的城中静地,让人仿佛置身于古典的苏式油画之中,眼前处处皆是美景,时时都有惊叹。宫殿与教堂交相辉映,营造了一种别致独特的情调,绝对堪称世界建筑史上的奇迹。
涅瓦大街:文艺的摇篮
有人说:没有到过圣彼得堡,就不能完全领略俄罗斯的风采;没有到过涅瓦大街,就不能完全感受圣彼得堡的风情。
在俄罗斯文化中心、北方名城圣彼得堡,涅瓦大街(Nevsky Prospekt)是它的一条最繁华、最典型的著名街道,大街由彼得大帝亲自设计,18世纪建筑完工,全长6.7公里,从蔚蓝涅瓦河畔的海军部大厦及冬宫广场开始,横贯圣彼得堡的历史、文化、商业区域,跨越无数运河桥梁,直通至圣彼得堡的 “莫斯科火车站”。
涅瓦大街两旁汇聚了数不胜数的壮美建筑,皇宫、广场、教堂、剧院、餐馆、商店……走在涅瓦大街上,就像走进了历史的画卷,宽广的街道、悠久的建筑、陈旧的楼房,历史感浓郁,故事感十足。可以说,涅瓦大街不仅是圣彼得堡城市精髓的浓缩,也是俄罗斯国家灵魂的展现。
涅瓦大街在厚重的历史人文氛围中处处透出别具一格的闲情逸致和文艺气质,多少俄国的诗人作家画家曾对涅瓦大街深深眷恋,普希金、别林斯基、果戈理、屠格涅夫、托尔斯泰、列宾等大师的作品中都提到过涅瓦大街,涅瓦大街就像文艺的摇篮赋予大师们无限的创作灵感。
夏宫&冬宫:宫殿与艺术的完美结合
由于圣彼得堡位于北纬60度,夏季日照接近20个小时,夕阳与旭日之间的短暂交替几乎让人无法分辨,所以即便是晚上也还是天光大亮,非常神奇。说到“避暑”,就不得不提圣彼得堡的彼得大帝夏宫(Peter the Great's Summer Palace)
夏宫规模宏大、环境绝佳、风景如画。它面向芬兰湾,占地近千公顷,由瑞士建筑师多梅尼克·特列吉尼设计,是历代俄国沙皇的郊外行宫,也是他们消夏避暑的主要去处。
夏宫由沙皇彼得大帝于18世纪初下令兴建,属圣彼得堡的早期建筑。后经历代沙皇对其逐步雕琢完善,形成了一座庞大的宫殿花园的建筑群,建筑华美壮丽、奢华贵气,园林广阔深幽、花团锦簇,被誉为“俄罗斯凡尔赛宫”。
有夏宫,自然也要讲到圣彼得堡冬宫。冬宫是昔日俄国沙皇皇宫,游客在此既能欣赏到各种稀世珍宝,还能游览金碧辉煌的宫殿。冬宫内藏宝万千,毫不夸张地说,俄罗斯国家宝藏有一半以上都藏于这座130万平方米的“艺术与财富圣殿”之中。
一句俗语就足以形容冬宫之庞大:如果在其中每件艺术品身上停留一分钟,一个人要花18年时间才能看完这里的所有艺术藏品。在冬宫的藏品中,有一些不可错过的镇馆之宝:达芬奇的《圣母与圣婴》、伦勃朗的《浪子回头》,还有艺术大师高更、毕加索和马蒂斯等名家的代表作。在这个美轮美奂的艺术神殿中遨游,多少烦心俗事都会顷刻间烟消云散。
追忆似水年华
说起俄罗斯,绕不过文学这个话题。俄罗斯近现代文学影响了中国几代人,也深刻影响了中国文学创作。
被俄苏文学喂养的饥饿青春
文化评论家解玺璋至今清晰记得,“文革”期间他在工厂阅读俄罗斯文学的狂热劲儿。那时他是北京化工二厂的一名年轻工人,有一次从朋友那儿借到一本俄罗斯小说,人家只允许借阅一天,当晚他挑灯夜战一口气读完。第二天早上继续上班,从酒仙桥坐公交车到大郊亭。由于一宿未睡,他在车上睡着了。
“当时我读了很多俄罗斯文学作品,像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复活》、莱蒙托夫的《当代英雄》、契诃夫的小说和屠格涅夫的散文,都是那时候读的。”解玺璋回忆,这些俄罗斯文学作品都是“文革”前出的书,身边周围有一大帮出身知识分子家庭和干部家庭的朋友,他们有机会弄到这些书,相互偷偷传阅。
进入上世纪八十年代,俄罗斯文学在年轻学生中也很盛行,北京师范大学教授、著名批评家张柠就是在那时读了大量俄罗斯文学作品,并对他的人生道路产生了重大影响。他原先读的是地质专业,毕业后进入野外地质队,每天骑自行车翻山越岭,野炊、住帐篷、勘探,一干就是十年。他对野外地质生活毫无兴趣,白天魂不守舍,晚上靠文学来安慰。
“年轻时很苦闷,觉得人生很灰暗很没有意义。当时读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穷人》《白夜》,感到非常震撼。小说里小人物的生活也很灰暗,过得那么惨,却能够把人生意义建立在对他人的爱的基础上。”张柠动情地回忆。
中国俄罗斯文学研究会会长刘文飞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读的大学俄语系。他说,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中苏蜜月时期,中国引进了大量俄苏文学作品,上世纪六十年代中苏关系交恶,俄苏文学不再公开传播,直到“文革”结束后,俄罗斯文学在中国重新涌出地面。他觉得那是一个疯狂阅读的时代,对外国文学的阅读更是疯狂,“整个社会都有一种饥渴感,去新华书店买书经常要排队。几年之间出了数千部外国文学,其中一半是俄罗斯文学作品。”
俄罗斯新文化
俄罗斯文化一直在寻求中发展。近些年,俄罗斯电影产业的探索初见成效,俄罗斯电影市场与其他非美市场在内容结构上有所不同,一般欧美电影市场主要有好莱坞电影和本土电影两大类型,但俄罗斯市场是由本土电影、美国电影和欧洲电影构成。在激烈的竞争中,俄罗斯类型片有所发展。在2008-2014年的年度国产电影十佳票房榜中,影片的类型化特征明显,涵盖了喜剧片、战争片、历史传记片、动画片、科幻片、惊悚片。其中尤以喜剧片、战争片、科幻片表现最为突出。
在第59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上放映的俄罗斯大型影片——阿列克谢·乌奇捷利的《宇宙如预感》揭开了电影节“俄罗斯日”活动的序幕。除了这部在莫斯科电影节上获奖的影片在电影节框架内的特别单元“世界电影艺术”上映外,各国观众在电影节期间还欣赏到了俄罗斯导演谢尔盖·洛班的《灰尘》和费奥多尔·邦达尔丘克的《第九连》。不仅如此,由俄罗斯年轻导演拍摄的7部电影短片也在电影节上展映。
普京当政后,逐步将“寡头”们控制的电视、报纸等大众传媒重新收回,建立起国有企业,独立经营三种传媒体系。主流大众传媒都掌握在国家手中,其他传媒也处于可控之中。但是普京对电影的定位与电视、报纸等大众传媒不同,不追求国家的控制和为国家所有, 而是鼓励各种所有制的机构参与到电影中来,建立起具有竞争性的电影市场。虽然政府支持国产电影的发展, 但不希望用行政手段代替电影产业的发展,并继续向国外尤其是美国电影全面开放市场。普京认为,观众并不是在国产影片和进口影片之间进行选择,而是在好的和不太好的影片之间进行选择。有价值的电影应该是那些“能让观众为自己的人民和历史骄傲的影片”,尽管政府可以帮助本国电影事业的发展,“但国家不可能逼迫观众去看他们并不感兴趣的电影——这就是创作定律”。
(石以 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