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遥远的记忆
2016-05-14邢小利
邢小利
关于西安交通大学,在我的心底里,有这样一段美好而单纯的记忆。
几十年前,我偶然结识了一个在西安交大上学的学生,当时他大四了,来自山东。几次交往,感到这是一个率直、热情、单纯的青年。
我的弟弟正在上高中,家里有数学课本,有次他来我家,认真地翻起了物理、化学、代数,翻看完后,说:“以前上学时,对课本里的有些题没有完全搞懂,现在上了几年大学,再回过头去看,一下子就明白了。”此后,他课余带学生,给一个中学生当起了家庭教师,每周骑车往返3个小时去学生家里上两小时的课。
他对我讲,一次英语口语考试没有回答出老师的问题,心里很不是滋味。老师是外教,主要测试学生的口语,老师问他“创造”这个词语怎么说,他回答后,老师又问他:“什么是‘创造?”他没料到会问这个问题,支吾了一番后,脸红着说:“Sorry,I don't know.”他觉得很不好意思,以至过了很久,还对我述说。他是学理工的,没有思考过关于“创造”这类形而上的问题,他觉得自己的知识还很肤浅。
一次我带他去西安北郊玩,在回来的路上,他问我:“听说你们西安‘道北这个地方的人,只要见了人就会打!”我说:“不是呀,今天我们来的地方就是道北,有人打你了吗?”他张大了嘴,非常地惊讶,说:“啊!我竟然到了‘道北,真想不到啊!”此后,他再不畏惧“道北”了,我们又一起去“道北”玩了几次。
暑假前夕,西安交大对那一届毕业生进行军训,他们每天要在强烈的阳光下训练步伐、队列,很快他的皮肤变得黑黑的。一天,他邀我去他的宿舍玩两天,顺便观看他们的军训汇报,我欣喜地答应了。
他们宿舍住了八个人,乱乱的,床下堆满了鞋,我和他晚上就挤睡在他下铺的床上。中午我们在西安交大的食堂里吃饭,饭后回宿舍午休。宿舍所有的人都在午睡,静悄悄地,我却睡不着,也不敢发出声响干扰别人,就静静地听这所著名的学府里一间普通宿舍窗外知了的叫声。
下午,起床后,学生们各忙各的,偶尔也交谈几句。可能有我这个陌生人在吧,学生们的交流并不多。我的朋友在整理他的军装,把皮带缠成一个圈后,他突然笑了,又打开,让我看他的皮带上的一行字:爷爷军训用过的皮带。看完后,我和他大笑起来,这是上一届或上上届哪个调皮的学生使用后留下的痕迹。看来西安交大培养的人才不光是专业英才,而且具有风趣、幽默的性情,那位手留墨迹的学生,为学弟学妹们辛苦的军训生活带来了轻松和笑声。
第二天,是学生们军训汇报的日子。一大早,他们就整理队伍,做正式汇报前的准备。我坐在观看席上,看这场军训汇报。清早,太阳就迫不及待地照射着大地,观看席上的观众不多,我顶着太阳从头到尾地观看。每个系、每个班的学生走成方块队伍,依次经过主席台,步伐整齐,口号嘹亮,看来学生们的训练还是很有成效的。我看到我的朋友和他的队伍雄赳赳气昂昂地通过了主席台,很为他们高兴。
汇报结束后,同学们都松了一口气,回到宿舍后,特别高兴,因为马上就可以回家和家人团聚了。朋友特别兴奋,他说:“我具体回去的日子没有告诉我爸,准备突然袭击给他个惊喜。”说罢脸上露出仿佛父亲此刻看到了突然回家的儿子那般开心的笑容。
几天后,朋友就离开了生活了四年的西安交大,回到了山东的家里。不久他给我来了封信,说他到家了,他会永远记住我这个西安的朋友,信里还夹了张他的照片,以此留念。我给他回了封信,同样也附了我的一张照片。当时以为,能和他做一生一世的朋友。
很多年过去了,我早已丢失了他的来信,友情随着他的毕业回家乡后很快地断绝了联系,彼此再无交往,但我与他的相识和短暂的交情却是忘不掉的,永远地留在了记忆中。他带我走进了西安交大的校园,在炎热的午后,我静静地听知了的叫声;与他在有着淡淡的臭球鞋味道的宿舍里同住一晚;带他去臭名昭著的“道北”玩耍;坐在观众席上,看着意气风发的西安交大学子们穿着军装气宇轩昂地走过主席台。
偶尔翻开珍存的老相册,他的照片还在。照片中的他散发着年轻的气息,想起他曾告诉我,初来西安上学时,不适应西北干燥的气候,每天早上都会流鼻血。那时我们都还年轻,生命都是那么单纯美好。很多年过去了,如今他应该是天南地北地走过了很多的城市,适应了各种气候。也许,他现在就居住在西安,只是我们无缘再见。
除了翻看照片,唤起我对他的记忆,怀念我们曾经年轻纯真的岁月,还有就是,每次经过西安交大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