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长长而又美妙的梦
2016-05-14滕毓旭
滕毓旭
我出生在黄海之滨的一个小渔村里。在那里,我捉过蝴蝶,拾过贝壳,网过鱼虾,放过牛羊……度过了被山染绿,被海洗蓝的童年。
我出生时,大连已沦为日本军国主义的殖民地,一家人靠打鱼、种田为生。1945年日本投降后,我先后念私学堂、公办小学,14岁考进大连师范学校,17岁当上了小孩王,从此,便在讲台上一站就是40多年。
尽管我在故乡只待了14年,然而那里的山,那里的海,那里的亲人,那里的师长却给了我成长的动力,引我走上了创作之路。
童年的记忆是永恒的,她是我创作生活中最值得书写的一笔。
母亲的大蒲扇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有一把大蒲扇,它是用谷杆编出来的。每到夏天,母亲便从柜子里拿出大蒲扇,总是摇个不停。
夏天的中午,太阳似一盆火,母亲便抱着我坐在门前大槐树下歇凉,她一边摇着大蒲扇,一边哼着古老的童谣: “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里唱大戏。/接姑娘,请女婿,/小外孙子也要去。”“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喵喵喵,猫咪来,/叽哩咕噜滚下来。”
这些童谣是她小时候从外婆那儿听来的。当时,她只想用这些童谣给我解闷儿,哄我睡觉,绝不会想到这些有板有眼,有韵有脚,念起来琅琅上口的童谣,会悄悄在我心底萌发出对儿歌的兴趣,以至于后来把我引上了儿歌创作。
从1957年发表第一首儿歌《照镜子》至今,我出版了大大小小的儿歌小册子(含儿歌画册)近50本。《秋娃娃》、《老鼠坐上火箭炮》、《梦》等多篇儿歌被选入小学《语文》课本和幼儿园教材。多次在全国获奖。
每当我捧着新出版的儿歌集时,总会想起母亲那把大蒲扇,想起那一首首古老的童谣,是这些童谣滋哺了我,为我插上翅膀,才使我在儿歌的天地里飞翔!
火炉旁的“瞎话”
转眼到了1946年秋季,我跨进了小学校的大门。
当时学生很少,一个班只有十几个学生,没有课本,全靠老师即兴教学。我的班主任叫宋兴发,是从国统区逃过来的进步青年。
那年冬天十分寒冷,坐在空荡荡、四面透风的教室里,手都冻麻了,无法写字。没办法,老师只好让我们围坐火炉旁给我们讲“瞎话”。
宋老师的“瞎话”真多,每天一个,一冬天讲了几十个,大都是妖魔鬼怪之类,像狼精骗吃妈妈,又去骗她的孩子,最后被孩子识破用计将狼精扔进井里。当然也有其他内容的。这些“瞎话”,其实就是今天我们说的民间童话。
这些“瞎话”,不仅培养了我的想象力,也为我后来童话创作打下基础。我出版的20几本童话集,无一不得益于宋老师这些“瞎话”,她让我知道,童话不论对于写的人还是读的人,都是快乐的。她所带来的,不仅是幻想的奇异,更是美好的光彩!
一本书,托起一个梦
有人问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起了作家梦。
这得从一本儿童小说《鸡毛信》说起。
那是1951年春天的事。当时的金县(现在大连市金州新区)举办了小学生支援抗美援朝的演讲比赛,我做为玉皇区(现为大李家镇)唯一的代表参加了比赛,得到的奖品是一本书,书的名字叫《鸡毛信》,作者是华山。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在偏辟的渔村里,连一张报纸,一本杂志都看不到,居然能得到一本课外书,简直是如获至宝,我捧着它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没等到家,这本只有三万字的小书,便看完了。
这是我平生看的第一本课外书,被书中小主人公海娃的机智勇敢打动了,被生动曲折的故事吸引了。我特别佩服写书的作家,觉得他们真了不起!就在这时,一个梦想开始撞击我的心:将来我也要当作家,也要写书给别人看。
那年我才13岁,一本课外书,让我做起了作家梦。
真正夯实我的梦想,是大连师范学校的一次征文比赛,那次比赛我获得佳作奖。看到告示板上的名字,我信心满满地踏上创作之路!
难忘的爬大山
1953年,我从师范学校毕业走上了讲台,几乎同时,也开始了业余创作。我喜欢写诗,不就是押押韵,分分行吗?觉得写诗很容易,
我为自己规定:一天写一首诗。结果写了厚厚的一摞,却连一首也没有发表。我像撒了气的皮球,开始打退堂鼓了。
就在这时,我小学六年级时的班主任王世江老师来我校参观,师生见面有回忆不完的往事,唠不完的嗑,自然谈起了毕业前的那次爬山。
那是我们在小学时最后一次郊游——爬太子山。从山下看并不高,可是,当我们用脚一步步往上量时,才觉得它高得好像永远爬不完,等爬到半山腰时,我浑身累得像散了架一般,躺在地上,再也不肯爬了。
这时,王老师从后面赶上来,拉起我说:“爬山不能歇,越歇越累。”我只好跟在后面,咬着牙爬上山顶。
在总结会上,王老师意味深长地说:“这次爬山,一些身体棒的没有爬上来,而一些身体弱的却爬上山顶,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应该有一种精神,这种精神就是持之一恒,坚持不懈!”
从和王老师见面后,我便时时用那次爬大山来鞭策自己,告诫自己:要坚持,要努力,不要给未来留下后悔!
就这样,我在文学这座大山上开始锲而不舍地攀登,而且一爬就是60年,终于圆了我的作家梦。
闭门是造不出车来
有的小朋友问我,创作有什么秘诀。我对他们说:“一要勤奋,二要感悟,闭门是造不出‘车来。”
这里我想举两个例子。
1975年,我搬进新居,有两位学生前来祝贺我的乔迁之喜,把一株紫丁香树栽在我家小院里。
时值1985年的6月,窗外的紫丁香又开花了,紫盈盈的花瓣儿,散发出浓郁的芳香,随着风儿,飘进小屋。这时,我正想写一首诗献给第一个教师节。看到紫丁香树,我眼前又浮现出栽树的两个学生身影,想起学生们一桩桩热爱老师的感人故事,于是,我便写下《一株紫丁香》。这首诗后来选入人教版、苏教版、香港等八种版本小学语文教材中,同时被几十家报刊、书籍选载。
另一个例子是1986年辽宁《文学少年》杂志社组织作家去盘锦苇田参观。
这是亚洲最大的的苇田,又是著名的鹤乡,成群结队的丹顶鹤飞起飞落,白羽黑翎宛如一片片白云,构成一道壮美的景观。
工作人员向我们讲述红领巾许多爱护丹顶鹤的故事,我受到很大的教育。回来后,便写下《湖滩上,有一对天鹅》,这首儿童诗后来被选进冀教版小学三年级语文课本里。
这两个例子说明:好的作品源于生活,也源于作家对生活的咀嚼和深刻地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