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导娄乃鸣与小丈夫：婚姻是以曲和谐双人舞

继胜

娄乃鸣是北京人，1984年，33岁的她从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毕业，被分配到全总文工团工作。她说话办事风风火火，颇有女强人风范。1986年，娄乃鸣执导的话剧《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双人浪漫曲》红极一时。因业务拔尖，35岁时她被提拔为全总文工团团长。

1991年，娄乃鸣执导话剧《启明星》，副导演向她推荐团里的青年舞蹈演员孙文举担任男主角。一见面，娄乃鸣只觉眼前一亮：好帅的小伙子！不仅长相帅气，孙文举还为人谦和，业务出众，而且非常敬业，无论排练到多晚，都毫无怨言。娄乃鸣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让娄乃鸣遗憾的是，因种种原因，《启明星》未能公演，所有演职人员都没拿到报酬。娄乃鸣觉得孙文举付出太多，自掏腰包补偿他两千元钱，小伙子坚决不接受。娄乃鸣决定想别的办法弥补孙文举。

不久，娄乃鸣推荐孙文举去一个朋友的剧组拍戏。进组不到一个星期，孙文举拍一组跳楼戏时，将左腿摔成骨折。娄乃鸣得知消息，带水果去医院探望。那半个月里，娄乃鸣几乎每天都带鲜花去医院看望孙文举，两人熟络起来。娄乃鸣这才了解到，孙文举是吉林人，时年28岁，曾荣获过全国“桃李杯”舞蹈大赛金奖。与自己一样，孙文举也是个工作狂，至今未婚。

孙文举阳光健康，朝气蓬勃，和他在一起，娄乃鸣心态年轻了许多。不知不觉间，她心中生出爱慕。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划过，娄乃鸣自己都吓了一跳：孙文举是自己的下属，且小自己整整7岁，她怎能有这种非分之想？

此后，娄乃鸣拼命将爱情压在心底，可越压制越反弹。1991年12月，娄乃鸣不堪情感折磨，大胆向孙文举示爱：“我想永远和你生活在一起，能给我这个机会吗？”几个月接触，娄乃鸣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孙文举。虽然她长相平平，但才华横溢，没有领导架子，孙文举的心扉早已为她敞开；只是碍于心上人是团长，他不敢表白。而今，娄乃鸣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孙文举不再矜持。他揽过娄乃鸣的肩：“我虽比你小7岁，但会像大树一样为你遮风挡雨。”

两人恋情曝光后，所有人都不看好。有人私下里议论，说孙文举是“心机男”，为了前途与团长谈恋爱！还有人将话说得很难听，说娄乃鸣利用权力玩弄年轻男下属。重压之下，孙文举有意当“爱情逃兵”。关键时刻，娄乃鸣显现大将风度，高调宣布：“只要两人相爱，年龄不是障碍，鞋子是否合脚，只有我们自己最清楚。”女友的坚强感染了孙文举，两人勇敢相爱。

1992年10月，41岁的娄乃鸣与34岁的孙文举在北京低调完婚，次年女儿格格降生。初为人父人母，这对中年夫妻有太多惊喜和柔情。因自己比孙文举大7岁，一直以来娄乃鸣将丈夫当孩子。女儿降生后，娄乃鸣觉得生活里有了两个孩子。在孙文举面前，她母爱泛滥：丈夫出门要向她请示，晚上9点没回来，要打电话向她汇报；家里事无巨细，都由娄乃鸣拍板，孙文举严格执行……妻子将自己当孩子，刚开始孙文举享受这种呵护；时间一长，他心里有说不出的别扭，觉得男子汉的尊严被剥夺殆尽……

一次，娄乃鸣赴上海出差，给孙文举买了一件米色风衣。可无论款式还是颜色，孙文举都不喜欢，一次也不穿。娄乃鸣生气了：“这件衣服是我精挑细选的，你为什么不穿？太不尊重我了。”一件小事妻子也上纲上线， 孙文举火了：“凭什么你喜欢的我就得喜欢？告诉你，我是你丈夫，不是你孩子！”一向温顺的小丈夫公然“起义”，娄乃鸣愣住了……

家庭变故催熟小丈夫

因反感妻子的强势，孙文举对她愈发冷淡。娄乃鸣此前凡事喜欢与丈夫唠叨；现在丈夫横眉冷对，她格外压抑。作为团长，她管理着好几百号人，工作千头万绪，复杂的人际关系常常让她焦头烂额。双重折磨下，娄乃鸣经常失眠，头发大把脱落。因各怀心事，夫妻经常冷战。这不是孙文举想要的生活，这位小丈夫对婚姻极度失望。

1999年10月，夫妇俩因给女儿报特长班意见不合起冲突，孙文举怒吼：“我厌倦了这种日子，离婚吧。” 尽管冲突不断，但娄乃鸣觉得远没到离婚这一步。她伤心痛哭：“我说过，我不会和你离婚的，你也不能离开我。”

为逼娄乃鸣离婚，孙文举冷得像一坨冰。此前，娄乃鸣在外面忙到很晚，孙文举会开车去接她；现在，他对妻子不闻不问。娄乃鸣嗓子不好，以前孙文举经常给她熬蜂蜜柚子茶，现在让她喝白开水。

2000年12月，娄乃鸣第6次担任央视春晚小品总导演，精力严重透支。2001年1月23日除夕夜，万众瞩目的“春晚”圆满落幕，心力交瘁的娄乃鸣回家休整。第二天她在卫生间洗澡，突然感到右胸有个肿块，便悄悄去医院检查。医生面色凝重地告诉她：“娄导，你患了中晚期乳腺癌，必须手术，否则有生命危险！”

娄乃鸣满脸悲戚将诊断书放在丈夫面前。孙文举蒙了！回过神来，他才意识到乳腺癌对妻子意味着什么：“走……赶紧去医院……”当天他让妻子住进北京301医院。丈夫已不爱自己，又得了乳腺癌，娄乃鸣万念俱灰，一连两天绝食。孙文举心碎了，一向风风火火的妻子，此时像只病猫蜷缩在病床上，那么可怜无助。蓦然间，孙文举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深爱着妻子！他柔声说：“我爱你，说离婚是一时气话，以后我们谁也不能提分开的事。”娄乃鸣温顺地将脸埋在丈夫怀里……

2001年3月，权威专家为娄乃鸣实施病灶切除手术，她整个右乳彻底从身体剥离。从麻醉中清醒过来，娄乃鸣含泪问丈夫：“你说我还像个女人吗？”孙文举动情地向妻子承诺：“不管你身体变成什么样，在我心中，你永远是完美的，我一辈子爱你。”

紧接着，残酷的化疗开始了，娄乃鸣全身水肿，头发几乎掉光。孙文举知道妻子爱美，不让她照镜子，买来假发给她戴上。娄乃鸣胃口不好，孙文举将锅碗瓢盆搬到病房，每天给妻子做6顿饭，每顿变着花样做菜。雪上加霜的是，这年5月，娄母患了子宫癌，在协和医院接受治疗。整整两个月，孙文举一人当三个人用：护理妻子，照顾女儿的饮食起居，在岳母跟前尽孝，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

家庭变故，催熟了小丈夫孙文举。没想到曾经柔弱的小丈夫，现在竟变得如此坚强，真的成为一棵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大树！娄乃鸣泪眼婆娑。

老妻少夫的和谐双人舞

经过一年多系统治疗，娄乃鸣身体基本康复。2002年秋天，娄乃鸣顺利出院回家。

经历这场生命劫难，娄乃鸣开始反思十多年来的婚姻生活。曾经，她总觉得自己比丈夫大7岁，将他当做长不大的孩子。而今她终于明白，一个女人在外面再强大，回到家就是妻子和母亲，应尽情展现女性的柔美和温情，激发丈夫的豪迈，让他顶天立地。

心态转变后，娄乃鸣尽量将风风火火的个性隐藏起来，充分让丈夫释放自己的能力和个性。休养半年后，闲不住的娄乃鸣决定出去工作。这时孙文举在一家艺术学校任教，担心妻子身体吃不消，劝阻道：“我是男人，我来养家，你安心在家休息。”娄乃鸣向丈夫保证：“工作适可而止，我绝不透支身体健康。”

孙文举清楚娄乃鸣的性格，没有再坚持。2003年，娄乃鸣执导百集情景喜剧《闲人马大姐》。孙文举担心剧组盒饭没营养，经常在家熬好鸡汤，用保温桶装着送到片场。剧组的女演员羡慕不已，娄乃鸣心里也甜滋滋的。

《闲人马大姐》播出后创下收视新高，娄乃鸣当选为 “全国十佳导演”。想不到自己一个癌症患者，事业还能上升到如此高度，这应该感谢丈夫！没有他的爱与呵护，自己的生命之花也许早已凋谢，娄乃鸣对婚姻和丈夫充满了感恩……

2011年，娄乃鸣已年满60岁，而孙文举才53岁。一次，夫妻俩准备一道出去参加活动，在镜子前娄乃鸣蓦然发现，自己一脸沧桑，眼角爬满皱纹，且身体残缺，十足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而丈夫身材挺拔，处于男人的魅力年华！娄乃鸣伤感落泪。

丈夫也许是出于同情怜悯才不提分手，对自己早已没有了爱。既然爱丈夫，就应该让他寻找真正的幸福，娄乃鸣哽咽着说：“咱们还是分开吧，我这个样子再和你绑在一起，对你不公平。”孙文举恼了：“你胡说什么呀？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为什么要分开？”为让丈夫厌倦自己，此后孙文举无论做什么，娄乃鸣都横挑鼻子竖挑眼。看着丈夫手足无措的样子，娄乃鸣心如刀割。

毕竟一起生活了20多年，孙文举读懂了妻子的心思。只有加倍对她好，才能打消她的自卑。一次，孙文举无意中从一位老中医那里得知，乳腺癌患者吃蟾蜍，对康复很有帮助。2013年5月的一天晚上，孙文举开车来到远郊延庆，打着手电筒在水田里抓蟾蜍，把自己弄得像个泥猴。丈夫的爱如红日，娄乃鸣再也不想伪装自己，她抹一把丈夫脸上的泥水，哽咽着说：“我离不开你，我们永远在一起！”孙文举搂紧妻子：“我爱你，就爱你的一切，无论你年龄多大，身体健康还是残缺。”

当年很多人预言两人的婚姻不会走太远，然而时光流逝，年龄差异、身体残缺，并没有成为娄乃鸣与孙文举幸福婚姻的障碍。这对老妻少夫相亲相爱，互敬互谅，将婚姻演绎成一曲温馨和谐的双人舞。

2016年2月，娄乃鸣执导、刘晓庆主演的大型情景历史话剧《武则天》，在国家大剧院公演。首演当天，上百家媒体围着夫妻俩，有记者尖锐地问娄乃鸣：“娄导，您转眼就65岁了，步入了老年；孙老师才58岁，您有婚姻危机吗？”娄乃鸣呵呵一笑：“有什么危机？我和文举早已处成了面粉和水的关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离不开谁。”一旁的孙文举为妻子的自信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