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游戏
2016-05-14朱晓鹁
朱晓鹁
当然应该是老爸老妈的责任,非把我生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末期,倒霉的一代自然得承受时代赋予的苦难和磨炼,出生就挨饿,上学闹“文革”,中学毕业了得去广阔天地炼红心,后来时代进步了,可我们还是没能逃脱命运的安排,生孩子到我们这儿,就只能生一个。
刚开始懂事,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开始了。学自然是上不成了,因为革文化命的火首先就是从学校燃起的。莘莘学子热血沸腾,老人家一声号召,便全都响应伟大领袖的召唤开始造反有理。先是在学校里拉起各个山头,接着便走出学校冲向社会开始全国的革命大串联。停课闹革命最先殃及的当然是我们这样的小学生,造反团、战斗队,人家标语口号大喇叭口诛笔伐地闹革命是没人要我们这样的小蹦豆的,老师们都噤若寒蝉地靠边站了,没人管的我们只好呆在家里放散羊。那时整个社会几乎都乱了套了,爹妈那时也得去参加运动,也没有精力来顾我们,于是我们便每天在一起疯跑靠游戏来打发时光。
其实做游戏从上幼儿园时起就开始了,一直到上小学,什么丢手绢呵、滑滑梯呵、跷跷板呵、打秋千呵、老鹰捉小鸡呵、滚铁环呵、抽冰尜呵什么的,还有拍皮球呵、踢毽子呵、跑赛呵、跳绳呵什么的。当然这些游戏都比较正规,在教育纲要里规范着,属于幼儿教育和学校上课要求的,有益于少年儿童的成长健康。可随着“文革”的兴起,资产阶级的教育体系被冲垮砸烂,学校不上课了成了革命造反的地方,那些正规的游戏自然也就离我们远去。大家聚在一起总得干点什么才有快乐才有凝聚力,不然男孩子们旺盛的精力不知该怎么消耗,童心不会泯灭的,不管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孩子们的世界总是欢乐的。于是我们中许多的很有天分的就想像着创造出了许多民间的游戏,让我们的童年充满了快乐。
我们那时玩的游戏真的很多,现在仍清晰地记得的有扇啪叽、打篓、打尜、关钉、砸锅、砸杏核、跑长城、撞拐、骑马打仗、摔泥娃娃、滚玻璃球、藏猫猫、滑爬犁、打雪仗等等。
“啪叽”是用纸叠的。十六开或三十二开的纸,当然也可以大或小一些,对折起来,两张纸相互交叉一穿插折叠,一个标准的啪叽就做成了。啪叽是分反正面的,扇啪叽可以是两个人或者几个人同时玩。游戏规则是两个或者是几个游戏者中的一人通过剪刀石头布或者手心手背等猜拳方式获得占先的权力,而其余的人则要把啪叽放到地上,由赢得占先机会的人用自己手里的啪叽用力去扇别人的,以把对方的啪叽扇翻个为赢,否则,机会就到了别人的手里。赢了,别人的啪叽当然就是你的了,反之也是一样。这样的规则当然是啪叽越大越占便宜赢的机会越大,所以那时我们就尽可能地找大的纸张把啪叽做大,比如用整张的报纸或者把画报拆散,那样的啪叽又大又厚,扇起来霸气十足所向无敌,只是那个年代大多数人家的生活都很贫穷,报纸和那种画报散页也不是一般人家所能拥有的,所以后来我们又改了规则,在扇啪叽时,用那种又单又薄的啪叽钻进大啪叽的底下也算赢,这样就有了公平的机会,不会形成霸权。
打“篓”其实就是扇啪叽游戏的升级,因为是使用啪叽来做利物的。因为年龄长了两岁,觉得啪叽一个一个地扇着赢即费力也不过瘾,而且那样地扇应该是小孩子的玩意了。打“篓“其实应该叫打搂更确切,就是在平地上划一个边长大约十几公分的正方形,再在距正方形十几米远处划一条横线,玩者可以是几个或十几个人,首先要把自己的啪叽放在正方形的框里做利物,利物可以是几个或者十几甚至几十个啪叽,这要由所有的玩者共同协商来决定。自然如果你的啪叽少,你就没有资格和人家多的玩。放好利物后,所有的玩者都并排站在正方形处,共同把自己的“篓”扔向十几米外的横线,这时的顺序是没什么分别的,谁先后都可以,扔出后看谁的“篓”离横线最近,或压在横线的正中,那谁就获得了第一个打“篓”的权利。“篓”是用石片瓦片或者是厚铁板做成的,后来我们更多的是用穿破了的布鞋和棉鞋,因为这样的“篓”更有效用。获得权利当然是和利益相关联,因而第一个打“篓”的人就占有极大的便宜,因为规则就是站在横线处,用手中“篓”扔向十几米远堆满利物的正方型,利用“篓”的平面与地面的摩擦,把正方形框里的“啪”叽冲击出来,冲击出来的“啪”叽自然就是战利品了,所以获得首打权是至关重要,因为第一次冲击后,正方形框内的利物就剩不了多少了,要是遇到了高手,一下子会全包圆,后面的打“篓”者就只能干瞪眼生气妒忌,要是你还有赌本,那就寄希望于下一把。就是没有全包圆,那也是所剩无几,对于后面的玩者,也是如同鸡肋,毫无意趣了。
“关钉”是用铁钉做游戏工具。游戏可以是两个人也可以是几个人。规则是游戏的人先通过石头剪子布或手心手背确定游戏的先后次序,次序在后的人先把自己的铁钉关在泥土地上,而次序先的人则用自己的铁钉向关在地上其他人的铁钉撞击,如果把别人的铁钉撞倒而自己的铁钉在地上站立着,那么撞倒的铁钉就是赢得的利物,而且还有权利可以继续撞击其他的铁钉,如果没有撞倒,那则由下一个人行使游戏的权利。后来这个游戏又衍生出另一个游戏“砸锅”。“砸锅“当然也是以铁钉为游戏工具,只不过不是把钉子关在地上,而是在地上划一个直径约二十多公分的圆圈做“锅”,游戏者把钉子放在圈内或圈外,决定了先后次序后,便由获得优先游戏者用自己的铁钉去撞击其他人放在地上的铁钉,把铁钉撞击进圈内或圈外而自己的铁钉没有随着进来或出去便为胜,否则游戏的权利便由下一个人获得。自然赢者是有收益的,利物就是对方的铁钉,而铁钉在当时那个年代还是有些价值的。不知是为了什么,那时发明的这些民间游戏,大多都是有着赌博的性质的。像扇“啪叽”、打“篓”、关钉、砸锅,还有砸杏核、滚玻璃球、就是几岁小孩玩的摔泥娃娃也是有输赢的利物的。也许是和发明者的个性亦或是民族的某种劣根性有关。不过还有一些游戏显然是受了冷兵器时代战争的传统的影响,而这样的影响多是从连环画(我们那时又叫小人书或画本)和电影中得来的。如撞拐、打雪仗、打尜、骑马打仗、跑长城……这些游戏大都是群体游戏,要分成对立的两边,要进行相互攻击分出胜败的。骑马打仗是这些游戏里最具这种特色的。游戏的人要多,手心手背分成两大阵营,马自然是由人来充当,一个人在同伙的背上做骑士来和对方进行“厮杀”,直到把对手从马上撕扯到地上为胜。自然这个游戏里掺杂很多的暴力成分,玩得兴起一个过火就会引起真正的“战争”。
还有一个很具民族传统的游戏是跑长城。是以长城的烽火台为模拟在地上画出长城的形状,一个个烽火台之间有通道相连,游戏者分为两方,一方跑一方守,跑者到长城的终点为胜,而守者当然是全力以赴不让跑者通过。如果跑者全军覆没那就得和对方调换位置充当守者,但只要有一人通过那便算大获全胜,全部的人还可以继续充当跑者开始下一场游戏。跑长城又分中国长城和朝鲜长城。区别是中国长城的烽火台形状是圆的而朝鲜长城的是方的,中国长城的守者需要把跑者推出长城,而朝鲜长城的规则是守者的手只要碰到跑者,那跑者就算阵亡,故而朝鲜长城更受欢迎,因为不论年龄大小,甚至连女孩也能参加这个游戏。
玩游戏也是要分季节的,什么季节玩什么样的游戏。比如关钉、砸锅、扇啪叽、打篓,适合在春季和秋季时节里玩。跑长城、骑马打仗、藏猫猫、摔泥娃娃,那是夏天里的游戏。而冬天的时候,就滚玻璃球、撞拐、打雪仗、打尜……反正一年四季总是有游戏相伴。那些游戏承载着童年的欢乐,鲜活着一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