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不许睡
2016-05-14最密令
最密令
暖金色的太阳就在头顶,砖红色的屋檐,柠檬黄颜色的外墙,我就坐在屋前的台阶上,和我“许一人终老”的那个人一起,面前窝着我们养的猫咪还有大狗,就这样晒一下午,晒得整个人都舒服得要散架,乐呵呵地看着长长的巷子里断续走过一两个人——这是我在脑海里、在梦里不断构想的场景,当我老了或者也许未来的一段时间,我就想这样去做。
我算是一个容易怀旧的人,脑海里总是时而就涌上一些曾经的片段,它们被镀上一层亚金色,闪着老照片一般晕黄的光斑。
此时此刻,我无比怀念我的猫咪和小狗,它们也许属于过我,却终将属于它们自己。
“沙拉”是我们家养过的一只猫咪,它本来是一只吃百家饭的流浪猫,突然有一天下午就出现在了我们家门口。那时我在学校,我妈坐在屋前择菜,沙拉小小的身子走到我妈面前。我妈看它那么瘦,就给它拿了一点碎鱼肉泡着饭给它吃,然后沙拉就窝在我妈脚下不走了,像是为她的善良拜倒,我妈说这是缘分。
此后沙拉就在我们家住下了。我放学回家看到它的时候,它还机敏地看着我,感受到我的善意与维护,它也开始舔我的脚丫,痒痒酥酥,把我逗笑了。不同于我和我妈,我爸对养一只猫这种事儿就没什么感觉,看见沙拉了手边刚好有鱼有肉就喂两口,逗一逗,看不见也没什么感觉。
不过有一点,我妈不许我把猫咪放在被窝里。她说到底是流浪猫,身上带着病菌。我说:“我给它好好洗过澡了。”我妈说:“那也不行。”在我多次把沙拉放在被窝里焐热乎后搂着它,然后一人一猫露着脑袋都睡着这种情况被老妈发现后,老妈终于忍无可忍了,她说:“得给小猫建个小猫屋,铺得暖和和的,你就不用担心猫冷然后成天把猫抱着了。”我忍着泪,说:“哦,好吧。”当时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如果我不暂时答应,我妈能狠下心把沙拉送走。
很快小猫屋建好了,沙拉入住得不情不愿,时而蹭到炕上,窝在我怀里,我妈晚上就把它扣起来扣在小猫屋里。过了几天,沙拉终于熟悉了有它气味的小猫屋,每天困了就屁颠屁颠地迈着猫步走到小猫屋就寝,我妈很满意,然后就天下大赦地把它的绳子取了。取绳子的时候,沙拉开始还不知道它的枷锁没了,低着头看老妈的手,献殷勤地舔舔,温柔地喵一声。我妈看它可爱,也温柔地摸摸它的小脑袋,蹲在一边的我更是开心。
后来沙拉和邻居大爷家一只公猫一起浪迹天涯了,再也没回过家,我难过了好久,说它忘恩负义,见色忘友,是只小没良心的猫。不过伤心归伤心,我还是会经常远远地祝福它,希望它在离家的日子里一切都好,想家了就回来,家门永远为它敞开。
我们家这些年养了好多只狼狗,我爸妈说我们家所有的狗都叫小狗子,贱名好养活。我们家和所有的狗都有深厚的感情,因为它们都用自己短暂的生命守护着我们的家。我对两只狗印象最深,我暂时为它们取名为毛毛和豆豆。
毛毛是一只很听话的狗,不过这个听话的前提是对我们家的人和我小叔。它只听我们家人和小叔的话,因为我们都是真心对它好的人。其他人毛毛看见向我们家走近了就会开始吼叫,要是有想跟它套近乎的它会一点儿不给面子地和他们撕咬,咬坏裤子是常有的事儿。大伯和大堂哥每次被毛毛咬了裤子就会骂骂咧咧好久,还说要用棍子揍它,要想办法弄死它。但毛毛一点儿都不怕,还是朝他们大吼。
毛毛从来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当我们给它挠痒痒时,它总是很幸福地舔我们的脚。每当这时我就会想毛毛的以后,在它老了以后,我还要陪在它身边,哪怕它很老了,没有力气给我们看家,没有力气再保护我们,我也要陪着它一直到它生命的尽头。
毛毛在我家的那段时间,刚好我小婶子身体不好,那天她有个小手术住了院,我们一家三口去医院看她,留下毛毛看家。走的时候,我妈跟它说吃的就在狗窝里,饿了自己吃点儿,毛毛的大眼睛还湿润地看着我们,我摸了摸它的脑袋,它舔了舔我的手,特别乖。
那天晚上下雨,医院离家比较远,我们就留在医院陪小婶子,第二天一大早雨停了我们才赶回家。到了家,毛毛没有大老远就在门口冲我们撒欢,我就觉得奇怪。奔回家,我一眼看向狗窝,没有我家毛毛了,我心一慌,发疯一般在整个家找、到外面找,怎么都找不到毛毛,我坐在地上哭怎么也不肯起来,一个劲儿地叫毛毛。我爸转了一圈儿回来,说大伯他们在吃狗肉,还说就是毛毛,因为毛毛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好像中了毒,发疯一样到处叫,他们就把它杀了。
我一听爬起来就奔到隔壁的大伯家大吼大叫、大哭大闹,我爸都没拦得住,我跑那儿眼泪鼻涕喷了他们一脸,一直在质问凭什么把毛毛杀了凭什么!那是我们家的狗!可是什么都无法挽回了。我不记得这一切是怎么结束的,只知道我浑浑噩噩了将近一个月才能接受毛毛离开我的事实,才终于不再看见大伯他们就像疯子一样冲他们吼叫。
豆豆是我们家前年养的小狼狗,它喜欢撒泼耍无赖,喜欢围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儿,特别好动,我妈说这应该对我的脾性,因为它和我小时候一样,像个多动症。
豆豆还特别贪吃,为此还养成了一套鬼机灵的动作。每次我们吃饭,它就趴在我们面前,呜呜囔囔地诉说着存在感,眼睛水汪汪地瞄一圈,瞄着所有人,谁动筷子就看着谁,小爪子也是随着动筷子的人转圈。通常都是我先给豆豆丢好吃的,把它吆喝到手边来,看它灵敏地低下头吃得不亦乐乎。
夏天的时候我把袋装的酸奶冻起来,冻成一块之后从角落开一个小口给豆豆吃,豆豆就吐着舌头欢快地融化着酸奶冰,哈哧哈哧地喘气,一点小狼狗的形象都没了。
冬天的时候豆豆跟着我在雪地里跑,我穿着靴子跑得很快,豆豆也很兴奋地一路追着我撒欢儿。我有时候会恶作剧突然停一下,豆豆就智商不够用了,它也学我急刹车可是由于惯性又停不下来,所以就会摔个跤打个滚,转个圈儿,然后返回来奔向我像是撒娇求抱抱。
每次我放学回家都会先抱豆豆,它像一个孩子,单纯又爱玩,贪吃又爱撒娇,能让我忘了所有的烦恼,我有时候会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就让我的豆豆一直陪着我。
那天我回家,一进门没看到豆豆,我问我妈,“小狗子呢?”我妈叹口气蛮忧愁地看着我,“在杂物房呢,不小心吃了老鼠药。”
我冲到杂物房看到豆豆特别痛苦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原本有生气的眼神失了神采,浑身抽搐地发抖。我上前抱住豆豆小小的脑袋,它颤抖着缩到我怀里,朝我呜咽,像是在自责,又像是在怪我没有照顾好它,我当时心情真是五味杂陈。我问我爸,“为什么小狗子会吃到老鼠药?”我爸说,“唉!还不是这只小狼狗贪吃,本来是家里最近有老鼠咬粮食,把装大米的袋子都咬破了,所以才用肉骨头堆着老鼠药引老鼠过来药老鼠,结果没看好小狗子让它窜到杂物房,它又贪吃,一看到就开始啃,结果就……”
我看着豆豆很是难过,我知道它也许都熬不过今晚,看着它我仿佛只会掉眼泪了,说好要一直陪着我的呢,你这家伙,为什么这么贪吃呢,你怎么这么傻。
爸爸说:“只能打针让小狗子安乐死了,这个方法能让它舒服点。”我虽然已经知道答案,却还是不死心地问:“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吗?”我爸点点头,“可是打针时小狗子会很疼,所以怕它不能好好打。”
我沉重地说:“我来吧。”我把豆豆抱在怀里好一会儿,豆豆平时是最相信我的,我一直说:“乖……”然后把它紧紧箍在卡板之间,豆豆不能动弹,我爸非常麻利地给它打针,我紧抿着唇不敢哭出来,豆豆那么无辜又那么无助,慢慢地,豆豆挣扎了一会儿就不动弹了,我的豆豆再也不能跟着我撒欢了,我抱着豆豆泣不成声。
沙拉还有所有的小狗子,都曾伴随着我一起成长,我多想在和它们相遇的最初,和他们说,我们做一个游戏好不好,123,不许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