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舞者再翩跹
2016-05-14倪玮
倪玮
那是一个身穿体操衣、立着足尖的女孩。她鹤立鸡群,独领一角,她表情从容,眼神坚定,嘴角微翘。她想要更完美,所以在众人离开后,她留了下来,一丝不苟地重复练习每个动作,感受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尽情地舞蹈……
爱跳舞的天使
于书博出生在山东省威海市的一个普通家庭。于书博的妈妈王谦说,当时姥姥照顾刚满月的于书博,给她穿衣服的时候又是抻胳膊又是开叉的。“我都有点儿害怕了,这是亲姥姥吗!”王谦开玩笑说,“所以于书博的胳膊啊腿啊从来就不老实,小时候特顽皮。”
也许是对襁褓中姥姥的训练有记忆,于书博5岁开始在威海市少年宫练习舞蹈。“我妈嫌我长得丑,怕我以后嫁不出去,让我学习舞蹈改善气质。我一学,很喜欢。”于书博说,“是真的,小时候长得可难看了。”
小学毕业那一年,山东艺术学院到威海招生,舞蹈老师推荐于书博去。“我很坚定,想要考上。”于书博说。练习舞蹈好几年,她从内心爱上了跳舞,但当时父母只希望她去试一试,并不想让女儿从事专业学习。
于书博考上了,现实的问题摆在了眼前,要不要去学?父母不反对她跳舞,只觉得专业学习舞蹈太辛苦。“但我喜欢啊,不觉得辛苦,我觉得跳舞跟玩儿似的。”于书博说。父母尊重她的意见,也把利弊告诉她,希望女儿做好吃苦的准备,文化课不能丢。“那么小,就得为人生做规划了。”于书博说,“因为这一条路既然选择了,就和普通学生不一样了。”
于书博虽然年龄小,但经历比同龄人丰富,长期跳舞使得她性格坚毅。但这样的生活,逐渐给她带来了烦恼,她没有了个人的时间。“老师们觉得我底子好,都想找我排练。那个时候我一天连午饭都顾不上吃,从早到晚在操房,晚上10点才能吃上一天的第一顿饭。”于书博解释,一个剧目一天排练一次不算累,但她往往是4个剧目同时来,这样就至少得排练8个小时,她还得正常上课、交作业……“大一大二基本都是这么过来的,连姐姐的婚礼我都没时间参加,因为忙。那个时候我很希望给自己放个假,去做别的事儿。”
舞蹈之路中断
她砰地摔倒了。
“我整个人从一米高的地方摔了下来,腰没控制住,头着地了,整个重量全压在了头上。”摔倒后,老师和同学们以为于书博低血糖,给了她一块糖。“但我的嘴张不开,牙没知觉。”看到她情况不妙,老师通知了家长,于书博的父母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入院的第一个夜晚,她睡不着,闭着眼睛想了一整夜。“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医院的诊断没出来,我感觉像是植物人。”于书博说,当时她想到了两种结果,“一是,我今天是这样,明天就能好起来,我还能考试,还能比赛;另一种是,我就一直这样了。我知道后一种情况是非常可能的,我就自我安慰,没准儿我一直坐在轮椅上,以后还能成个作家呢,是吧。”
第二天一大早,院方的诊断出来了。于书博头部重创导致外伤性脑梗塞、左侧肢体一级瘫痪。当时,父母并没有告诉她,更没有转达医生的一句话:“她这个样子,今生能再站起来都是奇迹,赶紧给孩子办理退学吧。”父母只告诉于书博,给她请了7天假。7天之后,于书博没有多问,她知道事态有多严重。虽然她的头没那么疼了,能睁开眼了,但她的左半边的身体一直用不上劲。这7天,她24小时挂着吊瓶,头上和左半边身体扎了几十根针,但更让她难受的是身体的不配合。“医生每天拿着针来扎我左腿,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冬去春来,在医院里住了大半年的于书博出了院。当时她的左半边身体仍然使不上力气,但她能凭着右脚的支撑站起来了,这是医生眼里的“奇迹”。这是一个爱和希望创造出的奇迹。“我的父母、我的学校、我的老师和朋友,我接触到了那么多爱,心里有爱了,我自然就坚强了。”于书博感恩地说。
舞者再出发
出院的时候,于书博的身体状态比起正常人要差很多。走路走上10步,她得坐着歇一会;说话超过10句,她就累得够呛——氧气不够、气血不足,她整个人是虚的。妈妈陪着她在学校里住了下来。那时新学期还没开始,但于书博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就搜学校里自己感兴趣的课,旁听了不少文学和设计方面的课程。“终于有充分的时间可以自己安排了,很自由,那一段时间过得很舒服。”于书博说,“这个习惯保留至今。”
刚回学校的时候,于书博买了一辆自行车代步,但因为左脚没法儿勾脚、弯脚,她只能右脚带着骑。每次上下车,她都站不稳,一不留神,车子和人一块儿摔地上。“有一次遇到一个非常小的上坡,我想试一试,结果到一半发现蹬不动了,摔了,裤子都摔烂了。”在逐步恢复中遇到的各种小挫折,坚强的于书博没有跟任何人抱怨。在这段时间里,她更多的是反思半年以来的所见和所感。
2014年毕业前,综艺节目《中国好舞蹈》的编导通过一些舞者,辗转找到了于书博,希望她参赛。她本能地想拒绝,因为她的状态无法与正常的舞者同台竞技。于书博静下心来,仔细地想了很久。“以前参赛,我有一种虚荣心,因为第一名几乎都是我。这次要是上台,我肯定会丢脸。可我想要一种体验、一种成长、一种直面,我希望能鼓舞更多的人。”
于书博的参赛视频在网络上走红,可她不在乎这些。对她来说,参赛无关乎晋级,也不是表演。“我当时躺在地上,舞台中一束光打到我身上,我就觉得,这一束光特棒,让我走过那么多个不眠的夜晚。康复的路总体来说是阳光的,但怎么可能没有害怕、没有沮丧?很多情绪,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有时甚至自己都不敢直面。但当站在舞台上开始跳了,我就在和这一束光对话,和自己的感觉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