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塔可夫斯基电影里看见时间的秘密
2016-05-14内陆飞鱼
内陆飞鱼
[苏]安德烈·塔可夫斯基《雕刻时光》
十多年前,碟市刚刚兴起,文艺青年、骨灰级影迷一路猛追欧洲电影大师,各类电影书也一时纸贵,塔可夫斯基的《雕刻时刻》也曾应时出版,因为封面太丑(谁叫咱是封面控)、排版纸张都不理想,而且是转译,所以没买,只是简单翻了翻。今年的新版在俄文原书直译的基础上,对版式、封面都做了调整,这次,没有理由再不买了。
这本书里,与其说是塔可夫斯基在讲自己的电影观,自己怎么拍电影,倒不如说是在教大家怎么看电影,用声音、画面、光影的方法论去欣赏大银幕上流淌的诗意,尤其是在今天劣质娱乐为王、造假票房称霸的国内电影市场,读过这本书的人,应该不会狭隘地以为电影就只有好莱坞大片和国产大片两种,以及打打杀杀、卿卿我我、哭哭闹闹这种风格,电影有很多种,塔可夫斯基代表了其中一种的高峰。
安谧、诗意、神秘、心事重重是塔可夫斯基电影带给人的直观感受,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著名诗人父亲的血液,还是老塔生来就具备这样的独特审美,他的电影美如油画,他用相机拍的照片也跟电影一样充满了散淡的意象。在本书开头,他就电影与文学的关系做了自己的论述,认为影像的诗意和文字诗意是不同的,电影和文学有本质区别,但是他的电影却充满了文学性,这就是一种创作。塔可夫斯基曾说,导演工作的本质可以将它定义为雕刻时光,如同一位雕刻家面对一块大理石,心中成品的形象栩栩如生,他一片一片凿除不属于它的部分,电影创作者也是如此。老塔打磨电影的方式就像一个专心致志的工匠,他潜心于琢磨的是关于时间流逝留下的吉光片羽,以及在静谧与孤寂背后喧嚣的人类留下的渺小足印。
老塔身上,似乎有东方人的清淡和豁朗,富有一些自然主义的色彩。他的《乡愁》《镜子》等片子可能有些人会看瞌睡,但是有些人会看兴奋,里面绘画一般的质感,充满情绪的长镜头,都展示着老塔圆融达观的美学修为,走进去就是一座森林。这种电影似乎通灵,能接收到感应的入会惊呼厉害,不能接收的人会困惑。本书就提到了观众给他褒贬不一的信件,有人看懂了,有人说不懂。老塔虽然与费里尼、伯格曼齐名,但是他的拍片环境却截然不同,塔科夫斯基在冷战中的前苏联孤独潜行,不听上级指挥进行个性化的创作无异于戴着枷锁跳舞,顶着政治的压力,近乎是步步艰难。然而,就是在这种夹缝中,他并没有多少怨愤,而是游刃有余地留下了这些作品。这和今天伊朗等国的情形很相似,政治高压但依然有大师和作品问世。大师之所以为大师,是因为创造了独一无二、前无古人电影语言,供后人临摹和学习。塔可夫斯基给人的启示是,保持一颗有韧性的诗心,不妥协,不悲观,注意光影流转、天气节令的变化,在平常生活中发现世界神秘的一面,同时保持对世界的敏感,春江水暖,落叶知秋,在熟悉的事物上面发现它的陌生之处,在静寂中领受自然的孤独,享受时间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