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轮内地春拍释放什么信号

贾理智

近一个月以来，内地首轮春拍已近尾声。从最终的成绩单来看，中国嘉德、北京东正、中贸圣佳、北京华辰、北京诚轩等拍卖公司均各有收获。尤其是一批流传有绪的精品，更是受到了众多藏家的追捧，取得了不错的佳绩。

5月15日，备受关注的中国嘉德“大观—中国书画珍品之夜”拍卖成绩斐然。历经5个小时的拍卖，整场总成交额达到11.14亿元，再创新高。其中，87件中国近现代书画精品，成交额为4.47亿元；45件古代书画精品，成交额为6.6亿元，拍卖总成交率为65%。

本刊记者在“大观之夜”现场看到，在拍卖开始前，北京国际饭店会议中心紫金大厅内外已人头攒动、座无虚席。当晚7点整，随着拍卖师宣布开拍，场内买家便开始了一番激烈竞价。接近午夜，本场拍卖的焦点—曾巩《局事帖》一上场，瞬间点燃了场内外藏家的热情。《局事帖》以1.3亿元起拍，紧接着在几位竞买人的争夺中以数百万元的竞价迅速递增，经过近10分钟的龙争虎斗，最终以1.8亿元落槌，加上佣金成交价高达2.07亿元，拔得本场拍卖头筹。而它的新主人则是华谊兄弟传媒董事长、收藏家王中军。

另外，明代宋克《临〈急就章〉并诸家题跋》和《唐贤写经遗墨并近代诸家诗画》也经过多轮叫价，最终被山西著名藏家张小军分别以9200万元和5750万元购藏。位列本场拍卖第四名的是出自黄宾虹的《高阁清话》，以5635万元成交；第五名则是以5175万元成交的傅抱石《山鬼》。

而在本季春拍中，中国嘉德经过五天拍卖，总成交额为21.88亿元，喜获五个全数成交的“白手套”专场，十余个专场的成交率达90%以上。

与中国嘉德几乎同时开拍的北京东正五周年春拍也完美收槌，最终总成交额达5.5亿元，成交率为78%。而备受瞩目的明铜镀金道教水将像则以8970万元的价格成交。此件作品曾参加1988年台北故宫博物院金铜佛像造像特展并且有相关著录，堪称一件世间罕有的古代雕塑艺术珍品，更是迄今为止市场上所见最大和最重的一尊金铜造像。此次以近9000万元拍出，可谓实至名归。

中贸圣佳在此轮春拍中，最夺人眼目的便是其推出的古籍专场。5月16日，中贸圣佳春拍的最后一场“中国碑帖·古籍·书札专场”在北京诺金酒店举槌。本场共推出162件拍品，其中，清宫“天禄琳琅”旧藏《纂图互注扬子法言》、《战国策》、《诗经世本古义》、《礼记》四书全部以超高价格成交。被定为国家一级文物的《纂图互注扬子法言》更是从90万元估价瞬间飙升至2000万元落槌，最终以2300万元成交，超估价25倍之多。据悉，由著名藏家刘益谦竞得的宋版《礼记》和《战国策》，成交价分别为713万元和253万元。

此外，北京华辰、北京诚轩也都有不俗表现。北京华辰的积翠园旧藏董其昌《仿黄公望山水》夺得全场桂冠，最终以800万元落槌，920万元成交。北京诚轩书画专场中，齐白石的《水殿荷香》以1023.5万元易主，傅抱石山水巨制《山瀑清会》以4025万元的成交价夺得全场最佳。

中国嘉德“大观之夜”一向被视为拍卖市场的风向标，它的一举一动往往牵动着市场的神经。那么，本场“大观之夜”究竟透露出哪些市场讯息，我们不妨听听业内人士都怎么说。

赵榆（中国国家画院原副院长）：不是买家冲动，是我们祖宗的文化好。

此次曾巩的《局事帖》拍到两个亿，应该是市场的正常状况。这件作品在7年前出现时，曾经拍到1个亿，过了7年翻了一番，你说它卖得贵吗？我说一点也不贵。中国文物艺术品市场是七到十二三年一个轮回，每次出现一个高潮之后，就是平稳发展区，也就是人们说的调整期。所谓的平稳发展，意味着文物艺术品的价钱并不一定会下降，而是一个不断沉淀且保值、增值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有的作品在原价位运行，比如去年匡时拍卖的《宋人摹郭忠恕四猎骑图》。2010年这幅作品拍了7900万元，2015年又拍了8050万元，5年涨了100万元，对于藏家而言，应该是保本的。有些作品翻一番，也是正常的，比如曾巩《局事帖》，它是“唐宋八家”之一的作品。注意，“唐宋八家”不是书画的八大家，而是文学艺术的八大家，曾巩这位大文学家为中国文学史上改革古文运动发挥了重要作用，其流传人世的惟一一件书法孤本卖两个亿，贵吗？

假如王中军明天又拿出来卖，你说会有人接盘吗？当然会有！这不，刘益谦已经在网上公开说了，他没竞争到《局事帖》，后悔得一宿没睡着觉。当年王中军花3个亿买了梵高的一幅《花瓶》，梵高到今天才100年，而且他的作品传世很多。这件1000年的孤品卖两个亿应该是正常的价钱。

至于这次“大观之夜”中有一些精品流拍，也属正常现象。你让藏家低价卖，他不肯；你让买家高价买，人家的心理还没有调整过来，那就只能流拍了。没有关系，买卖没做成罢了。所以，总的来说，这次“大观之夜”的表现，不是买家冲动，是我们祖宗的文化好。我觉得市场是公平的，又是不公平的，因为搞文化的人没有富起来，如果他们真正富起来，这些藏品卖的还要贵。

刘尚勇（北京荣宝拍卖有限公司总经理）：个别精品的高价位与整体市场的行情无关。

就我了解，本次中国嘉德“大观之夜”能收获不错的成绩，主要原因在于几件价位较高的宋元书画精品起到了拉升作用。但是个别精品的高价位与整体市场的行情无关。任何时候它们出现在市场中，都会是高价。比如《平复帖》，在兵荒马乱的民国时期一样卖高价。高价位的藏品基本上属于特例，与这个市场的整体趋势没有太大关系。

总的来说，当前的艺术品市场与经济环境一致，不太可能有大的起色。艺术品是先于经济下调而下调的，后于经济上升而上升的，从规律来看，它总是滞后的。前一段时期，有媒体已经公开判断中国经济将呈“长L”型走势。在这种状态下，个别精品出现并走出独立行情，不会影响大的市场趋势。我预计，未来艺术品行业可能在电子商务、低端市场领域发挥优势，而传统市场将会进一步萎缩。

季涛（中央财经大学拍卖研究中心研究员）：市场两极分化愈加明显。

中国嘉德“大观之夜”的表现与这一两年来大家所看到的状况一致。藏家更加追求精品和著录，那些流传有绪的拍品价格往往要贵好几倍。这说明现在的藏家更理性、更懂行、更挑剔，无论是古代书画还是近现代书画，他们买的就是可靠，而不是像过去一样按平尺计价。但同时，那些普通拍品的市场价格却在走弱，甚至鲜有问津，两极分化更加明显。事实上，前两年已经出现了这样的苗头，未来这一趋势将更加突出。

另外，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对传统文化的认知也在加深，无论这位藏家以前收藏什么，但他最后都会慢慢走向古代书画的收藏，因为这是一个地位、品位和涵养的体现。这次像王中军、张小军两位藏家的大手笔，在我看来就有这层考虑。当然，他们购藏的原因有很多，比如他们下一步可能要建馆，需要拓宽收藏品种，想有一些镇馆之宝，而这几件宋元书画极具稀缺性。

还有一点，这次拍卖嘉德也是走了一招险棋。此前有拍卖公司在征集中就因为风险问题而没有接盘，因为藏品太好，价格也太高，怕拍不出去，这次拍卖中也的确有一些精品也流拍了，主要是因为整个市场上的现金流还相对缺乏，市场仍在继续深度调整。

郭彤（中国嘉德副总裁兼中国书画总负责人）：古代书画好了，这个市场才能真正地好起来。

这次“大观之夜”，我们在拍品结构上有一些小调整，把古代书画的数量、品质和估价都做了变动。其实就宣传而言，今年在近现代书画上的投入没有那么大，但是从拍卖结果来看，近现代部分依然非常给力，由此能够看出近现代书画收藏群体的深厚以及藏家的成熟。他们会更有选择性地举牌，而一旦遇到精品则绝不手软并且爆发式地出价。尤其是黄宾虹《高阁清话》和傅抱石《山鬼》这两件作品，成交价格甚至超出了我们的预估。

古代书画部分精品众多，既有长达十余年间才重现市场的宋克《急就章》和曾巩《局事帖》，又有两三年内重复上拍的高价位的作品。应该说，通过邀请不同方向的专家学者对这些藏品进行深入发掘和研究，又经过长达半年的漫长宣传和努力，我们成功地吸引了大家对古代书画拍品的期待和热议。因为古代书画好了，这个市场才能真正的好起来，它们是中国文化的核心，是传承的重要表现。但同时，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是，这些藏品的估价相当高。

不过即便如此，古代书画依然是本场拍卖关注度最高的部分，也是现场买家最多的部分。我们发现，拍卖现场有很多买家是新面孔。值得欣慰的是，“宋元集珍”这几件作品全部顺利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