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机大战更像是人类间的对决

姜劲晖

人工智能会不会威胁人类生存？一场职业棋手同工程师、科学家、甚至是自己之间的对决，令我们再次感慨人类对自身了解的匮乏，但可以肯定的是，使用工具的人比工具更可怕

一夜之间，AlphaGo成了世界瞩目的明星。即便是不懂围棋的人，也都知道一台名叫AlphaGo的机器，4：1大胜世界顶级围棋选手李世石。

AlphaGo是人工智能的代表，围棋是人类最复杂智力游戏的代表，李世石是世界最顶尖职业棋手的代表。这“三方代表”演绎出的结果，给人类心理上带来了巨大的震撼和冲击，很多人就此得出一个结论：人工智能打败了人类。

如果人工智能真的全面超过人类，会发生什么事？好莱坞大片早已描绘了一幅幅惊悚的前景：《终结者》、《人工智能》、《黑客帝国》……人类要么灭绝，要么濒临灭绝的边缘。没必要嘲笑人类的神经过敏。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一直是人类自我保护的有效手段之一。每个人头脑里都有一个像《头脑特工队》里叫“怕怕”的情绪小人，它引导我们避开各种危险，从而得到更多的生存机会。

相比情绪，理性才是人类更为强大的武器。人工智能用围棋战胜人类，听上去很可怕，其实是人类Get到了新技能——虽然人类未必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围棋界应该对此感受最深，从赛前几乎一边倒地看好李世石、到0：3落后时的失落、到扳回一局时的庆幸、再到现在戏称AlphaGo为“老师”，心情可谓一波三折。

严格来讲，这并不是一场人机大战，更像是一场职业棋手同工程师、科学家甚至是自己之间的对决。

AlphaGo背后，有一个140多人组成的DeepMind团队；它引以为傲的“决策网络”（policy network）、“值网络”（value network）都是人类编写的程序代码，凝聚着人类科学家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它不是一台机器、一个程序在战斗，它本身就是整个人类信息技术的缩影。看AlphaGo赢棋的过程，就像看《天龙八部》中的小和尚虚竹，凭借被无崖子硬生生灌入的70年功力、临阵时一记“黑虎掏心”，竟逼得武林一流高手鸠摩智无可奈何。AlphaGo平添的“70年功力”，则来自于人类多年的知识和技术的积累。更重要的是，连AlphaGo下棋的规则，也都是人类创立的。

一直以来，机器都只是以工具的形象出现，是人类在体力上和脑力上的延伸。比如，人类借助计算机技术具备了更为强大的信息存储、计算等能力，得以站在更高境界开展研究。AlphaGo说到底仍只是一个下棋工具，它依照人设定的规则、用人赋予的强大计算力、用人教会的自我对局的先进训练方法，最终出色地模仿出了一个“像”人的围棋高手。但仅仅只是“像”，而非超越。卓别林亲自参加模仿自己的比赛，也只能屈居第二；但这并不能说明第一名就能取代他，因为只有他才是标准。

想让机器突破工具的地位，言之过早。比如自由意志、创造力这种东西，AlphaGo为零。为什么下棋？为什么要按照这个规则下棋？机器完全没有自主概念。电脑如果没人给它设定程序，根本不可能懂“盘外招”这种东西的存在。

很多时候，解决问题固然厉害，能提出问题才是最厉害的。

但AlphaGo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它是谷歌一次极为成功的营销；为围棋做了一次成功的普及宣传；向世人再一次展现了科学的神奇与威力……在人工智能发展史上，它注定是一个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为我们思考什么是智能、什么是人工智能这些科学界争议很大、困扰我们很久的问题开启了新的思路。而且，每一次人工智能的进步，都会在应用领域给人类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

人工智能会不会威胁人类生存？与其担心机器，不如担心人类自己。使用工具的人比工具更可怕。对于普通人来说，最现实的威胁来自于就业，越来越多的工作岗位或将被机器取代，人们再不努力学习，饭碗都未必保得住。

AlphaGo令我们再次感慨人类对自身了解的匮乏。但它至少还证明了另一件事——这么多年来，人类一直在寻求自我超越，从未止步。

（作者系武汉体育学院宣传部部长、围棋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