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伽利略
2016-05-14小妖寂寂
小妖寂寂:本名陈燕,现居广东,热爱收藏,热爱旧物,热爱纪念的勇气和岁月的见证。读小博十余年,如今有幸在这里分享时光背后的故事,希望时光不会老,记忆能长存,以及幸福不遥远。
关于她的记忆淌过时间的河流,一路随行,不曾远离。我想说,我一直都怀念我遇见她的那年我们的样子,忘记时间,忘记天气。
六点三十分挂掉家人打来的电话,赶上七点三十分的高铁,上车找到位置后,我把脸贴在窗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我坐在去往另一座城市的列车上,不知归期,也许在三两天后,也许在六七天后。我不去想我何时才回来,我只关心奔赴的那个城市有没有太阳。这是我第五年在生日这天里独自出行了,我总习惯带上一本书,扉页上有看不腻的字迹娟秀的句子。
我清楚地记得,打从十六岁开始,我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就是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呆一呆,走一走,晒晒阳光就回来。
每次都买靠窗的座位,我喜欢看窗外的风景一一掠过。看列车路过山峦,路过河流,路过村庄,路过荒野,路过城市,那些不断后退的树木,为我掉下落叶来。有时候坐的是夜晚的列车,满世界都在沉睡,我依然固执地望着车窗外,似乎于黑暗中也能看到想要看到的风景。我自己一个人,有点孤独,也有一点幸福。
无论在路上的时间有多长,我丝毫感觉不到疲惫。只是有时候,遇上灰蒙蒙的不讨喜的阳光,我会忽然就掉下眼泪来。
距离十五岁那年的时光已经很远,我终于是忘记了很多过往的事情,大部分的记忆模糊得不可辨认,所有的脸也都淡出没有留痕,除了两个女孩在火车站里飞奔的那一幕。是十五岁生日前夕,是我和她认识后要共同度过的第一个生日,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我们,相约着到八百公里以外的城市去游玩。去车站的路上遇到了塞车,下了公交后我们一路小跑着才赶上火车。就是那短短的几分钟,两个女孩子一路跑着,跑在前面的我回头来看,风吹起了她的长发,我忽然想到了电影《亲爱的伽利略》。
我想,无论时间过多久,我也一定会记住那短短的几分钟。
十五岁的出行,我们在游人如织的风景里肆无忌惮地欢笑。我们拉着小指约定,等十六岁来临的时候,还要在一起,以一场出走来告别十五岁的眼睛里那些大雾弥漫的茫然,以最炽热的青春去拥抱诗和远方。
只是谁也未曾料到,那个亲爱的女孩,她没有和我一起迎来我们的十六岁。她躺到病床上,她再没有起来。失去她的我,从此夜不能寐,从此寝食难安。
直到十六岁的那天,我决定背上背囊,独自去兑现诺言。
再后来,每一年里,我一人成行。我知道,她在天上看着我。她依然会陪着我,一起怀念我们渐渐遥远的过去,一起走向那漫长的未来。
她离开后,我又结识了很多新的朋友,只是没有一个人能代替她。在成长的路途中,我遇见的人,碰到的事,遭遇的伤害和承受的风雨,我只愿说予她知道。十五岁那年,她指着车窗外说,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了,她一定会想办法将自己变成列车轨道旁的一棵树,从此每天都可以听到列车捎来的远方的消息。谁承想一语成谶,她真的离开了。我思念她,我只能踏上列车,只能隔着车窗去看那一棵棵后退的树。
平淡,是时光远行赠予我的最好礼物,我不再悲伤。我在陌生的城市里,夏日,阳光很好,我从一间店穿梭进另一间店。空调和热浪交替,像穿越了一个又一个冬夏,我带着她最喜欢读的那本书,走过泱泱四季。
如今的我已过二十岁,以后的每一个生日,我将会继续踏上列车,像回到十五岁那年那样,忘记时间,不记归期。每一年风景在变更,生命里也有层出不穷的缘分,但十五岁最纯白懵懂的感动,这辈子都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