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油价下的星星之火

罗佐县

石油产业沉浮百年，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油价涨跌更是屡见不鲜。一路走来，石油产业积累了丰富的发展阅历，应对风险的能力自是不言而喻。在本轮的油价下行冲击下，石油产业虽然遇到了些困难，但是从业者并未因此束手无策和停滞，而是积极的想办法走出阴影。笔者在此拟对低油价下石油产业部分业务领域“点”上的突破进行分析，并以此为基础对石油产业未来发展转型进行展望。事物的发展总是要经历由量变到质变，而量变总是从一个个“点”上开始的。对于这些石油产业“点”上的变化，笔者称其为低油价下的“星星之火”。

一、低油价下石油行业“星星之火”面面观

1.道达尔和雪佛龙通过提高效率实现增储

上游是本轮油价下跌的“重灾区”。面对来势汹汹的油价下行，石油公司几乎一致选择了削减投资，上游受其影响首当其冲，特别是勘探投资被大幅压缩。据公开资料显示，2014年油价下行之后由于石油公司现金流回收困难，负债率提升，石油公司压缩投资的幅度在50%以上的不在少数。上游勘探投资压缩的直接后果是公司储量发现减少，储量替代率下降，影响到公司的储量基础。五大跨国石油公司2015年经营年报显示，埃克森美孚、壳牌的年度储量替代率由于受勘探投资压缩同比出现大幅下降 。但是雪佛龙和道达尔的储量替代率却在此期间出现了增长。在各家公司产量基本保持稳定，投资不升反降导致勘探工作量下降及购买资产受严格约束的形势下，雪佛龙和道达尔在低油价下实现储量替代率增长可以说就是一个亮点。据悉这两家公司保持储量增长率稳定的秘诀均在于通过复算实现了储量增长，而复算增储主要依靠效率提升，说到底是受技术进步推动。按照道达尔年报的说法，公司2015年储量替代率增长与之前年度的勘探投资和积累有关。即便如此，效率提升对增储的影响依然不能被忽视。按照雪佛龙的说法，依靠效率增储的权重更大。2015年公司复算对储量增长贡献大的主要原因是公司在 Wheatstone项目钻井技术和效率的提升，公司在亚洲获得的复算天然气储量480BCF主要依靠提高泰国和哈萨克斯坦在运营气田的效率。

2.页岩油气表现出顽强的生命力

页岩气革命爆发之后，全球油气行业关注焦点转向北美，对此业界一度有油气重心西移之说。本轮油价下跌之后，北美页岩油气受到较大程度冲击，不少公司甚至到了破产边缘，页岩油气产量近年也开始下降。石油从业公司中出现负债率增加，现金流回收困难现象非常普遍。不过，在经历了短期的油价下行冲击波之后，页岩油气生产商还是顶住了压力，并逐渐找到了一些行之有效的应对之策。

以海恩斯维尔的页岩气生产为例，该地区为美国七大页岩区的干气区，在2011年时产量曾一度达到历史最高水平，之后出现下降，资金流向马塞勒斯等新兴页岩气区。不过该地区页岩气产量在2014年开始出现反弹，主要原因是地区油气生产商与服务商在低油气价格下主动求变，通力合作，通过建立卓有成效的生产运作模式和技术创新有效实现了降本和产量增长。

类似的故事在富油区的伊格尔福特亦有上演。前几年的高油价时期，伊格尔福特曾是美国页岩油产业的福地，吸引了众多的投资商。本轮油价下跌之后，油气商的利润空间也是被压缩不少。油气商一方面通过转移投资领域，更多的向成熟区块进军，另一方面在管理和技术应用方面狠下功夫，有效实现了成本下降。数据显示，2014年该地区平均单井投资为6.8百万美元-8.5百万美元，到2015年降至5.3-6.5百万美元；2014年该地区油气生产操作成本为4美元-9美元/桶，到2015年降至4美元-7美元/桶。

3.石油行业依靠业务多元化优势抵御油价波动

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曾经是投资行业一个非常流行的规律。如今这个规律在石油行业也开始起作用了。低油价下综合性一体化石油公司依靠业务多元化一定程度上减缓了油价波动冲击，这一点在2015年表现得特别突出。依旧以五大石油公司为例，低油价下下游具备了天然的成本优势，获利空间被拓宽了许多，一改往年高油价下的发展颓势，摇身一变成为公司利润增长源。从2015年经营年报披露的数据看，五大公司在低油价下都在依靠下游利润增长支撑着整个公司的运营。以埃克森美孚和道达尔为例，2015年两家公司上游ROCE远低于下游ROCE。国际公司如此，国内情况也大致类似。比如，在过去高油价时期，中石化的利润水平总是不及中石油，但是在本轮油价下行之后情况有了显著变化。表现在具有下游业务优势的中石化2015年利润水平同中石油已经相差无几，而在2016年第一季度中石化利润甚至已经超越中石油。

相对于综合性一体化石油公司而言，专业石油公司虽不具备综合性石油公司一体化的业务结构，但是专业石油公司通过上游领域多元化实现和一体化类似的效果的例子也有。比如澳大利亚的BHP公司在经营上游油气业务的同时也在经营金属矿产资源的开发，本轮油价下跌之后公司上游业务利润空间虽然下降，但是公司利用石油天然气和矿产等大宗商品价格涨跌不同步有效实现了风险转移，表现为油气业务利润空间下降的同时矿产业务利润增长，从而保持了公司合理的利润空间。

4.技术研发为康菲带来效益

作为独立石油公司，康菲在本轮油价下行过程中可谓损失不小，2015年出现整体亏损。此前为了挽救公司经营颓势，康菲曾积极致力于游说美国政府解禁石油出口禁令，目的在于通过出口石油拉动油价回升帮助公司脱困。2015年年终美国宣布了石油出口禁令解除，但出口并没有给康菲的经营业绩带来实质性的帮助，因为出口解禁并没有使得油价上涨多少，油价甚至还因为出口禁令的解除有所下降。而这一时期，曾经被康菲剥离的菲利普斯66业绩却出现了上扬，这再一次说明下游业务的优势在低油价下是客观存在的。有人将低油价下石油化工产业的成本优势视为先天优势，认为低油价下独立石油公司虽然可以通过管理效率的提升和技术创新的后天努力实现理论上的降本增效，但是这种努力面临的困难和挑战的难度显然要大很多。那么，康菲公司在这样的形势面前是否有经营上的突破呢，答案还是肯定的。笔者注意到，2015年康菲经营年报披露的这样一条信息，公司在2015年技术研发投入为公司带来1亿美元的净收入，而在此之前这一方面投入的净收入一直为负。对于这1亿美元的净收入笔者以为不可小视，毕竟它折射出石油公司在技术创新以及研发方面的效果，而技术创新是公司在低油价下走出困境的重要理论选择之一。

归纳起来看，石油行业在低油价时期之所以能取得上述“点”上的突破，除了一体化这样的具有先天性特点的客观因素影响之外，石油公司的管理和技术创新是主要推动力。无论是复算增储、研发增效还是页岩油气商依靠技术进步降本，都离不开石油公司的管理和技术创新范畴。

二、行业急需星星之火的燎原态势

现实问题是石油行业一系列“点”上的突破并未能够阻止行业整体业绩下滑。就众多石油公司在2015年度表现看，他们的经营业绩依旧延续着往年的低迷状态，这种状态不仅表现在储产量等生产指标方面，同样表现在投资回报水平方面。仍旧以五大跨国石油公司为例，2015年尽管有下游业绩回升的支撑以及管理和技术创新带来的局部上游业务效率提升，公司业绩几乎还是清一色的出现滑坡。公司利润水平和衡量财务业绩的重要指标ROCE同比均出现较大幅度下降，个别公司如BP甚至出现全面亏损，见图7-图8。大公司如此，中小公司情况也比较类似。总之，当前石油行业急需星星之火的燎原态势。

三、星星之火的“燎原机制”正在形成

理论上讲，石油产业的星星之火应该可以燎原。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燎原，这涉及到“燎原机制”的建设问题。从过去两年石油行业运行情况看，一系列有利于“燎原机制”形成的石油产业发展环境正在形成。

一是合作成为油气行业发展主旋律。

目前及今后石油行业发展的严峻形势可能超乎想象。石油公司需要打破已有的经营模式的束缚，吸纳更多的外部元素以实现跨越发展。当前石油行业发展一方面要谋划未来，另一方面更要走出困境。某种意义上说，走出当前的经营困局或许更重要。这是因为只有把当前问题解决好了，谋划未来才有现实基础。当前石油行业可以说正处于与低油价抗争的相持期，急需在短期内取得突破和决定性胜利，这需要油气从业者彼此加强合作和资源共享，特别是技术资源研发方面。实际上本轮油价下跌之后业内已经有不少这方面的动向，比如近期壳牌、道达尔、雪佛龙计划共同研发标准化深水生产设备以增进合作，降低未来深水油气生产成本就是典型的例子。国内也有不少这样的例子。中石油与BP合作共同开发国内页岩气，与阿里巴巴、支付宝以及地炼加强合作。这些举措一度被人们戏称“不务正业”，实际上反映出企业主动求变适应发展环境的发展思路，历史会证明这种思路是值得肯定的。

二是资产优化组合有望得到切实可行的推进。

资产优化组合很大程度上是通过资产并购与剥离实现资产的重新配置。目前不少石油公司已制定了相关的计划。不过截至目前石油公司这张牌应该说只打了一半，很多计划因为市场的冷清没有得到落实。而市场之所以冷清，主要是因为资产的潜在买方受负债率、现金流等财务指标影响，资产购买行为受到诸多约束。不过目前市场交易已经出现改善的迹象，以北美为代表的全球油气交易有逐渐向好的势头。据业内人士分析2016-2017年交易可能会出现爬坡现象。交易一旦活跃起来，各类主体可以根据自身比较优势在市场“各取所需”，资源得到有效配置，效率提升自然就有了更进一步的保障。

三是石油行业对技术创新的重视程度越来越高。

低油价下的降本需要依靠制度和技术创新，特别是后者。从近年表现看，石油行业对科技研发及技术应用的重视程度越来越高，石油公司的科技投入强度逐年在提升。以五大石油公司为例，2015年的科技投入强度较2014年就有较大幅度提升。石油公司对外发布的发展战略中，技术创新被赋予重要内涵。

若将2014年7月开始的油价下行视为本轮油价下行周期的开始，那么在迄今为止两年左右的时间里，以各类石油公司为主体的世界石油从业者探索出了不少办法提升了效率。今后，合作出效率，资产优化组合出效率，技术创新出效率将成为石油行业发展旋律。只要打好这三张牌，石油产业即使面临长期的低油价也可坦然面对。不过需要指出的是目前实现上述目标还面临一定的困难和挑战，需要主动作为和加快推进。总体看来，建立石油产业星星之火的“燎原机制”是当前石油产业走出低迷状态，进入再平衡状态的关键所在，需要全球石油行业从业者主动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