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顺的真谛

付洋

早在春节前，我妈的眼睛就一直疼，但是为了迎接新年，忙活办年货，她没有去医院，本来打算年过了再去看医生，但是大年初一，她的眼睛不敢睁开了。送到医院，大夫说是虹膜炎。

虹膜是决定我们眼睛颜色的那层膜。虹膜炎没有病因，与年龄和性别均无关系，既不是感染了病毒也不是感染了细菌，唯一的治疗方案是使用激素。但激素用多了，容易引起眼压不稳——

眼压过高会引起青光眼；

眼压过低会出现白内障；

如果放任不治疗，就会疼痛、怕光，最终失明。

从大年初一起，我们就开启了频繁的医院之旅。一周总是有那么三四天要去医院或打针或测眼压。记得那是一个周一，交通超级拥堵，我花了一个多小时从我家到我妈家去接她，又花了一个多小时从她家跋涉到了医院。

而那时已经十点半多了。

那天是她第一次进行眼球注射，排到她时，护士问她：“你的药呢？”我妈拿出眼药水给了护士。

护士狐疑地看着她说：“你也不能往眼球里打眼药水啊？大夫不是给你开了药么？”

我妈当时两手拍着自己的脑袋就蹲地上了，“哎呀妈呀，哎呀妈呀，这该死的脑袋，我忘带了！”

我说：“出门的时候我还问了你带药了么？你不是说你带了么？！”

我妈答道：“我以为你说的是眼药水。”

我气愤地转身朝楼梯走去，她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快速地跟在我后面。我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她总是生气地把我远远甩在后面，我就屁颠屁颠地紧紧跟着她的脚步小跑。

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我停下，转过身，和颜悦色地对她说：“这家瓜子挺好吃的，你吃不？”

她不那么紧张了，说回去取了药再来的话，大夫就该午休了，只能等下午再打针，下午我自己来吧，你就走吧。我说你眼睛打完针不一定能看见路，咱俩先去吃饭。

我俩就这样跑了一个多月，我妈的眼睛越来越重，但倒也不是没有收获，我的收获就是我忽然明白了孝顺的真谛。

孝顺就是，在对衰弱的父母的照顾中，与曾经那个受伤的自己和解，从而，心中不再有恐惧、愤怒和抱怨。《论语》记载，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我们之所以对父母难以和颜悦色，实际上是无法原谅内心里那个让自己汗颜的小孩儿。

我妈说这病太麻烦了，她不想治了，我告诉她，当你治疗到足够多的日子，病就好了。就像科幻电影《火星救援》里最经典的那句台词说的——当你解决了足够多的问题，就能（从火星）回家了。

5月8日母亲节，我们这期的策划就是关于母亲的。洋姐借卷首的一席之地做一个悲情的开场，那些温情脉脉、令人开怀的告白，你们翻到第8页去看，那是真心让人动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