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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抗战

2016-05-14温占平邵宝振

档案天地 2016年9期
关键词:区队炮楼伪军

温占平 邵宝振

1928年4月,我出生于河北省深县温家庄(现深州市辰时镇温家庄),我们村是个小村,40多户人家,130多口人,离县城15华里。都是旱地,主要种植玉米、高粱、小麦,一年两季,还有棉花、花生、红枣树等经济作物。我家7口人,父亲温老潮,一个普通农民。兄妹5人,其中兄弟3人,哥哥温占魁,弟弟温占垛;还有2个妹妹,温小暖和温大婕。家中有3亩地,亩产300斤左右,粮食不够吃,就用蔬菜、榆钱、棉花籽碾成的粉等作为补充,再就是给富裕的人家做佣工,勉强度日,但饿肚子也是经常的事。睡的是土炕,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父亲死得早,我13岁那年父亲因病过世了,为了生活,母亲又改嫁到西午村。母亲改嫁后,我与母亲中断了联系,后来母亲活到90多岁。

小时候,我帮着家里干些杂活,拔拔草,放放牛,在十三岁至十四岁(1940~1941年)时,上了两年学。后来家里太穷,没办法,1942年1月,就给大王庄村的一户地主家去放羊。他家共有30多头羊,每天赶出去给羊吃草。一日三餐,早上小米稀饭或玉米稀饭(玉米糊),中午2个窝窝头(窝窝头是将棉花籽碾成粉,再加上一点玉米粉做成的),晚上一个窝窝头,一碗稀饭,对于我当时正长身体的时候,根本吃不饱。

地主家一年给两块现大洋的工钱,我给他家放了二年多的羊。一次,因为不小心,弄丢了一只羊,怎么找也找不着了,回去又怕被责骂处罚,我家穷根本赔不起,无奈之下,我把鞭子往沟内一扔,就去参加八路军了。

1939年日本人占领了深县,我们村离县城近,日寇经常来扫荡,几乎每个星期都要来一次,来了就是抢粮食,将老百姓的牛、羊等牲口赶走,烧房子、强奸妇女,无恶不作。逼迫老百姓交代八路军的去向,要么无中生有,诬陷老百姓私通八路军,随意杀人,我记得我村有一个叫史文明的就是被他们残杀的。日伪军来扫荡时,一来就是一百多人,最少也有七、八十人,其中大部分是伪军。日本兵骑马,伪军走路。因为害怕八路军,往往当天就缩回县城。

老百姓居无宁日,日子根本没有办法过了,许多人就参加了八路军,拿起武器跟敌人干。为对付日军的扫荡,当地地下党组织广泛发动群众,开挖地道,主要是晚上挖,一个人一个晚上补贴8两小米(发给边区粮票),挖了一年多,形成了地下交通网,户户相连,村村相通。日军来扫荡时,就躲入地道,粮食也存放在地道内,这样就减少了损失。此外还组织了地方武装,村有游击组,区有武装区小队,以保护老百姓,打击日本鬼子。

我哥哥温占魁1940年参加了八路军,他所在的部队隶属贺龙指挥,他参加了1940年朱德、彭德怀、左权指挥的“百团大战”,后因负伤残疾而退伍回家。1944年前后,当时八路军31区队(300多人,相当于一个团)在我们深县一带活动,区队长姓白,指导员叫温志梅,和我同村,我参加八路军是1944年4月,我当时虚岁17岁。我记得当时我们村参加八路军的还有温寸梁、温连进、温大担、史运如,路八三、路莲鹤等人。一个介绍一个去的。

部队天天在游击,没有时间训练,参加八路军后,给我发了一把枪,15发子弹,4个手榴弹。我在参加八路军之前,是村里的游击队员,因此会打枪。

我们31区队打得是平原游击战,没有固定的地方,经常是一天换一个地方,在一个村子待上二、三天的基本没有,目的是让敌人摸不着行踪。昼伏夜出,白天休息,擦枪、保养武器;做群众工作,替老百姓挑水、打扫院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与群众打成一片。晚上开展军事行动,几乎天天晚上有行动,有时是整个区队一起行动,有时是几个小队轮流出去,有时一个晚上要袭击几个目标,主要任务是破坏敌人的交通线,发动群众将公路挖断,炸毁桥梁、铁路,割电话线等,再就是端鬼子的炮楼、保卫秋收等作战。

那时,日寇在河北修了许多炮楼,八九里、十来里就是一个,炮楼与炮楼之间都能看见,遍地都是,目的是困住八路军。但是由于炮楼之间缺乏通讯联络,而且八路军都是在晚上行动,他们摸不清情况,不敢出炮楼,因此并不能互相支援,形成合力。且驻守炮楼的以伪军为多,这些伪军基本上是穷苦出身,为生活所迫而被裹挟进去的,没有什么斗志与战斗力,因此很容易被地下工作者所教育感化,成为内应。八路军采用打完就走的策略,在敌人的心腹地带活动,有效牵制了日军的力量,减轻了根据地的压力。

1944年4月4日,我们攻打宁晋县的四只兰炮楼,晚上12点左右,整个区队一起行动,一部分人监视附近的敌人炮楼,一部分直接攻击。这是个大炮楼,里面驻守了100多人,其中日本兵有30多人,大炮楼的周围有壕沟、暗渠、小碉堡相连,射击孔里架设了机枪,要是强攻的话,会有很大的伤亡。因此,八路军地下工作者做通里面伪军的工作,趁着敌人酣睡时,放下吊桥,按照事前约定的暗号,打几下手电,一股脑冲了进去。敌人还在睡梦里,来不及做出反抗,日本兵被枪杀,伪军全部被俘虏。对伪军作一下简单的教育后,愿意留下参加八路军的就留下,不愿意留下要求回家的,开个证明(路条),给2块大洋让其回家。印象中日军没有俘虏的,伪军战死的也很少。

我们没有固定的根据地,一个晚上走上七、八十里地是很正常的,天天如此。每人的装备是4斤重的被条、一杆枪(有汉阳造、湖北造、缴获的三八大盖等)、一个钢盔(缴获的),还有洋镐、铁锹(用于挖战壕),此外区队里还有各种轻重机枪(捷克式、歪把子等),小钢炮等。区队有自己的枪械修理所,手榴弹基本上是自己造的。那时发边区(晋察冀边区)粮票,每人每天是一斤粮票、一斤柴火票。单独行动时,到老百姓家吃饭就给粮票和柴火票,集体行动时,区队起火吃大锅饭。每人还随身携带一个米袋,装五、六斤小米的样子;每人两个大蒜,平时不能吃,在吃炒米、炒面,喝冷水时才吃,起着解毒、帮助消化的作用。冬天晚上天冷,就向老百姓讨要一点自酿的黑枣酒,随身带着,喝一口御御寒、解解乏。

那时,我们的游击范围很广,深县、宁晋县、赵县、藁城、栾城、巨鹿县等地,远至张家口、长城一线,跑遍了整个河北省。当时,除了我们31区队外,还有44区队也在这一带活动。我们区队属于聂荣臻、杨成武直接领导。

1945年6月麦收季节,在河北省献县,我们区队300多人(已改为32团)与鬼子部队不期而遇,打了一次遭遇战。当时,献县城里一个连,100多人的日伪军下乡抢粮,双方在路上遭遇,各自利用地形展开了战斗。我们则利用隆起的土丘、坟包做掩体,用枪、枪榴弹、小钢炮向敌人猛烈开火,密集的枪炮声响彻天空。战斗进行了个把小时,敌人见势单力薄,故而向城里撤退。我在这次战斗中负伤,一颗子弹穿透我的小腿,我被送往位于任丘(今河北省任丘市)的后方医院治疗。在这场战斗中,我们连有三个人负了伤。我住院治疗了一个多月,才康复归队。

在革命的队伍中,我进步很快。1944年4月,我加入八路军之后,在宁晋县入党,5月转为正式党员;1945年2月,任31区队副班长;1945年7月,任班长;1946年3月,任31区队副排长;1947年4月,任野战军十三旅三十二团二营三连副排长;1948年6月升任排长。

解放战争时期,我隶属于新集(今河北省三河市新集镇)军分区,1948年5月,我在望江县过江,随大军南下,分到歙县公安局工作,任看守所所长。1950年2月,调到歙县公安队工作,先后任指导员、队长。当时公安队有40余人,主要负责配合部队剿匪与维护社会治安。1978年转到徽州师范学校从事总务工作,1983年离休。

(作者单位:安徽省黄山市歙县档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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