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狼

张世勤

那天晚上，刘小手到村里说书。往常他的小手一挥，这书就开始了。这天不同，大家都在说狼的事儿。原因是这几天晚上，连续有狼进村，还差点儿把小桃家的猪给叼走。

当时，村里不少人家的猪圈都垒在院墙外，圈墙垒得并不高，有的还有豁口，不成想这圈里的猪被狼盯上了。据小桃爹说，听到动静，他拖一把铁锨就出了院子。你猜怎么着，月光下，他看到狼正咬着猪的一只耳朵往村外拽。小桃爹把铁锨打在石头上，火花四溅，这一招，竟把狼给吓跑了。

曾经有几个晚上，我们几个孩子学着小桃爹偷偷带出一把铁锨，约在一起，像模像样地躲在老槐树后期待着狼的出现。有时有月亮，有时星光满天。一天晚上，二愣迟到了。原来他在坡岭上用镰刀削树枝时，因用力过猛，掉进了深沟里。后来，二愣爬了上来，脸上划出了几道红印子，二愣却很兴奋，说他找到狼了。

“找到狼了？快领我们看看。”

“你们不能看，是三只狼崽子。”

我们一听是狼崽子，更加兴奋。

二愣说：“我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去买炒花生米、猪头肉，我去买酒，祝贺一下，虽然咱们不会喝，但我们可以到黑叔住的那里，让他喝。”

其实，黑叔好酒，只要有酒，让他醉并不难。那天夜里，黑叔真的醉了。因为一群孩子起哄，他醉得特别厉害。最后，二愣让我们把黑叔抬到床上，然后掩了门。

谁也没想到，二愣偷偷把捉来的狼崽子放在黑叔屋里了。

第二天，我一醒来，就听说出了大事。后半夜，黑叔被一只母狼咬死了。第三天，二愣被送进了拘留所。

没几天，母亲把我逮住进行审问，我便如实交代了那天的情况。母亲说：“这么说，这件事，你也参与了，真是作孽啊！”母亲又说，“你黑叔死了，他的本家兄弟要求村里烧掉林子，这样树就毁了，树毁了，那群狼也得死。”

母亲选择了一个傍晚时分，带着几炷香、几刀纸，同时也带上了我。母亲在距林子不远的地方停下来，一边焚香烧纸，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大体的意思是──你们这些狼呀，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这里的林子很快就会被伐掉，或者被烧掉。

后来，两个坡岭下的深沟树林，先是被火烧了一阵子，把火灭掉后，真的被实施了大规模砍伐，从过去的密不透气变成了稀稀拉拉，站在树林中，完全看得清对面山岭上的人影儿。

第二年，我去蝴蝶镇读六年级。去蝴蝶镇要经过村西的司息河，那时的司息河两岸，也是树木茂密，一条小路掩映其中。冬天的早晨，大都是天不亮就要从这条小路上通过。每次经过，我的心里都“怦怦”跳个不停，好在从没听说过司息河岸林里也有狼。

我曾那么盼望狼到村里来，可这时却非常害怕了。有一个冬日早晨，我猛然发现前面小路中央真的端坐着一只狼，虽然此前我从没见过一只真正的狼，但我敢肯定，端坐在前面路上的就是一只狼。再过一秒钟，我就会歇斯底里地发出惊叫，可一转眼工夫，那只狼不见了。

原来，司息河岸一直没听说有狼，是不是听了母亲报信后，狼群从沟林里跑到这里来了……

后来，我又想，是不是这只狼想把我堵在路上说点儿什么，或是给我点儿惩罚，但它最终还是放弃了。

选自《绝妙小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