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叶飘香

刘国芳

快过节了，艾叶婆婆的儿子打电话过来，儿子说：“快过节了，你来城里吧？”

艾叶婆婆说：“不来。”

儿子说：“村里都没人了，你怎么还愿待在那里。”

艾叶婆婆说：“谁说村里没人，禾崽还在村里。”

儿子说：“禾崽是残疾人，他没办法离开乡下，当然还得待在村里。”

艾叶婆婆说：“三公和吴家婆也没走，他们都在村里。”

儿子说：“整个村里看来也就你们几个人了，你还是到城里来过节吧，要不我现在就开车来接你？”

艾叶婆婆说：“你不要浪费油，你来了，我也不会走。”

儿子说：“真搞不明白，你怎么就不愿到城里来？”

艾叶婆婆说：“我喜欢乡下。”

儿子说：“那你好好照顾自己。”

艾叶婆婆说：“我知道。”

通完电话，艾叶婆婆出来了，村里真的没什么人，一个人也见不到，很寂静。一个人走在村里，艾叶婆婆心里也会觉得孤单。记得以前，也不是很久以前，两三年前，村里还热热闹闹，到处是人。只过去了几年，村里人都搬了，一个村一下子就冷落了，看不到人了。艾叶婆婆从村东走到村西，也没看到一个人，包括禾崽、三公、吴家婆也不晓得到哪儿去了。不过，后来艾叶婆婆看到人了，几个人开车来了，他们把车停在村里，然后在村里边走边看。艾叶婆婆当时回家了，但艾叶婆婆还是从窗户看到几个人，还听到他们说话，一个人说：“这个村真的是无人了。”

另一个人说：“一个人也没有。”

艾叶婆婆这时出来了，艾婆说：“谁说村里没有一个人？”

突然地冒出一个人，几个人好像很意外，一个人说：“村里还有人，不是无人村呀？”

艾叶婆婆说：“当然不是无人村。”

一个人还问着艾叶婆婆说：“村里还有多少人没搬呢？”

艾叶婆婆说：“多着哩。”

一个人说：“我怎么没看到，看到的房子都锁着。”

他们说的是事实，艾叶婆婆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

几个人走了，但不一会儿，又有几个人开车来了。近来，艾叶婆婆看到很多人来村里玩，艾叶婆婆开始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开很远的车，来这个山角角的村里，后来知道了，就因为村里没人，几乎是无人村，才惹人来。这几个人也在村里边走边看，艾叶婆婆出现在他们跟前，他们明明看见艾叶婆婆了，还问：“老婆婆，村里怎么没人呀？”

艾叶婆婆说：“我不是人吗？”

问的人就笑一下，又说：“但村里人很少，他们为什么要搬走呢？”

艾叶婆婆说：“这是山角角里，生活不方便。”

那人又问：“都搬到哪里去了？”

艾叶婆婆说：“搬到县城去了，也有搬到抚州去的，甚至有人搬到南昌去了。”

一个人说：“都搬了，这个村将消失了。”

听了这话，艾叶婆婆心里很有些难受。

过节这天，艾叶婆婆一早在门口挂了艾叶。这是过节的习俗，说是在门口挂艾叶，可以驱邪避祸。会不会驱邪避祸，艾叶婆婆不知道，但艾叶味重，可以起到驱蚊虫的作用。一到过节，家家户户都去拔艾叶和菖蒲，然后用红纸把它们粘在一起，挂在门口。艾叶婆婆今年早早地拔了艾叶和菖蒲，而且还帮禾崽、三公、吴家婆也拔了。在自己门口挂好，艾叶婆婆就拿着艾叶去跟禾崽、三公、吴家婆挂，但到三公门口时，艾叶婆婆看到三公门口已经挂好了艾叶，还有禾崽、吴家婆门口，也挂好了。三公坐在门口，便笑着说：“你也来帮我们挂艾叶呀，我帮他们挂好了。”

艾叶婆婆手里拿着艾叶，不知道怎么办好。但很快，艾叶婆婆有主意了，她把手里几挂艾叶挂在别人家门口了，尽管那些门锁着，但艾叶一挂，就好像屋里住着人，有生气了。

挂好，艾叶婆婆走了，但艾叶婆婆没回家，艾叶婆婆又去山坡上拔艾叶和菖蒲了，差不多一上午，艾叶婆婆拔了一大捆艾叶和菖蒲回来，用红纸粘好，艾叶婆婆把这些艾叶一一挂在别人家门上。三公、吴家婆和禾崽后来发现了，他们看着艾叶婆婆说：“艾叶一挂，村里就有过节的样子了。”

又说：“我们闻到艾叶香了。”

选自《百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