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故乡都是异乡(组章)
2016-05-14周根红江苏
周根红江苏
每一个故乡都是异乡(组章)
周根红江苏
周根红,男。1981年10月生于安徽望江县。湖州师范学院中国散文诗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首批南京青年文化人才培养对象。江苏省作家协会第七届签约作家。文章散见于《诗刊》《散文诗》《星星》等刊物,部分文章入选《中国年度散文诗》《中国散文诗90年》《新中国六十年文学大系·散文诗精选》《新世纪十年散文诗选》等多种选本。曾参加第七届全国散文诗笔会、江苏省作家协会青年作家读书班。
总有一些事情意想不到
春天的呼吸慢慢急促起来。一些疼痛正在体内开花。
一缕炊烟张望着,也许是仰得太高,闪断了腰。
一头待产的母牛,突然停止了吃草。一只牛犊,从它慢慢变冷的身体里,爬了出来。
一只猫从夜色里窜出来,打翻了屋顶的一只碗,砸中了一只迷路的老鼠。
这个春天,有着太多的意想不到。亲人们聚在一起,谈论更多的是衰老、死亡、命运和无奈。
天空也配合着人间的思绪,用一层一层的黑暗,掩埋住痛哭的面庞、阴影和荒凉。
对于一棵小草,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每一个故乡都是异乡
头顶的那盏月亮,已经被我写烂了。
走多远才算背井离乡。在一列飞驰的火车上,我分不清是返回,还是出发。一条铁轨,穿越过大地的体内。蚯蚓一样为思乡的情绪松土。
我所经过的村庄,居住着父母一样的老人,他们暮色苍茫地老去。牛羊漫过山坡,巨大的荒凉覆盖住天空。蝴蝶怀抱着虫子啃噬的春天。
多陌生才算是异乡啊。每一次走进它们,我就害一次怀乡病。
扯上一块吹破了的风,继续上路吧。
——每一个故乡都是异乡。
干 旱
已经听不到流水和花开的声音。清风和鸟鸣也呜咽着嗓子。
夕阳是田野掏出的一颗心,正在慢慢下落。像我镜子中的容颜,不断变得干瘦。
父亲坐在皴裂的犁沟里,细数着干枯的叶子。这片是棉花的,那片是大豆的。有些叶子弯曲着,向命运进行最后的抗争。
我多想用一滴露水,让乌鸦的叫声温润多情,人见人爱。
我多想用一场大雨,让远走他乡的乡音,汁液饱满。
然而,我只有两行热泪。
一行滴落在脚下站着的泥地里,一行滴落在待放的花骨朵上。
村 口
一滴露水,三句喜鹊的歌声,是我离家时的行囊。
一身风尘,二十年的漂泊,是我回乡的盘缠。
村庄提着两盏灯迎接我。一盏叫父亲,一盏叫母亲。
风正把火苗吹得东倒西歪,他们身上的温暖逐渐变少。
在村子的入口,迎面碰到一群鸡。它们神色自若,我却有些紧张。
——它们才是村子的主人。
河 流
一条穿过村庄的小河是我儿时的读者。它用哗啦啦的声音阅读着光屁股的我。有时用鹅卵石硌我的脚,提醒我站立的地方和站立的姿势。
洗衣的村妇,把河水洗得发白。家长里短的窃窃私语,转眼就让河水传得沸沸扬扬。
多少年了,一条河流逐一抚摸过村庄的肉身。抚摸过两岸的炊烟,芦苇,落日。
然后,它把最后的一瓢水,交给一片月光。
一条河流慢慢堆满了泥沙、败草和塑料垃圾,像母亲受了一辈子的苦,在身体里沉淀下来,哽咽在喉咙里,欲言又止。
散文诗观
散文诗有着更为自由和开阔的表达空间,也孕育着更多的诗意可能。在社会的喧嚣和芜杂之中,散文诗的写作应该慢下来,深挖一口井,真诚地面对时代、生活和个体说话,追求一种大情怀和大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