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盗贵族式衰退

Paul+Krugman

美国宽带和移动通讯巨头Verizon公司的员工近期举行了罢工，主要是抗议公司将工作外包给低工资、非工会成员的合同工。但是，他们也对公司不愿在自己的业务上投资而感到愤怒。尤其是面对市场强劲的需求，Verizon却没有对扩大Fios高速互联网业务表现出很上 心。

为什么Verizon不愿投资？或许是因为它根本不需要这么做：很多客户只能用它的服务，所以它把自己的宽带业务当作摇钱树，根本不用花钱提供更好的服务。（或者，以个人的经验来说，维持现有服务就好。）

Verizon的情况并非个例。近年来，许多经济学家，包括拉里·萨默斯和我本人，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不断增长的垄断势力是美国经济的一大问题，而这不只是因为其利润的提高是以牺牲工人的工资为代价。Verizon的例子，是因为缺乏竞争而减少了继续投资的动力，导致经济的持续疲软。

这个论点源于整个企业行为的一个悖论。你瞧，企业利润达到了接近纪录的最高水平，这得益于生产总值中流向工资的比例大幅下降。你可能会认为，这么高的利润意味着高比例的追加投资，但是企业显然不这么认为：即便是它们可以通过发债或者卖股票筹集资金，而且比以往更便宜，它们也没想过要把钱投在厂房、设备和技术上。

如何解决这个悖论呢？假设那些高利润并不代表高比例的追加投资，而是反映了垄断势力的增长。那样的话，许多企业就处于我所描述的位置上：抽取利润获得资金，却没有什么动力把钱花在扩大产能或提高服务上。结果就是我们看到的：一种高利润、低投资的经济模式，即便是在利息低、股价高的时候。

这样的经济不仅会让工人无法分享生产力提升带来的好处，而且往往会在达到或维持充分就业方面遇到麻烦。

为什么呢？因为当低利息时投资依然疲软的话，美联储就会觉得抗击经济衰退的努力还不够。所以，缺乏竞争会导致“长期滞胀”—这是一种尴尬而又严峻的形势，经济在大多数时候趋于萧条，只有当不可持续的资产或信贷泡沫的推动刺激了消费，人们才会感到片刻的繁荣。如果这些让你觉得这就是1990年代以来美国经济的写照，那么咱们想到一块去了。

我们有理由相信，竞争的减少和垄断势力的增加对经济非常不好。而我们有直接的证据证明，竞争真的减少了吗？是的，最近的一些研究，包括一项刚刚由白宫发布的研究都证实了这一点。

显然，下一个问题就是竞争为什么减少。答案可以用一个词概括：罗纳德·里根。

里根不仅减税并且对银行放松管制，还在他的任期大大偏离了美国遏制公司使其不会在本行业占据过于统治性的地位的长期传统。而一个新的信条，强调公司合并会提高所谓的效率，就会导致研究这一问题的人常常形容的反垄断执法的实际终结。

当然，克林顿时期反垄断的力度有所恢复，但到了小布什的时候又再次式微—结果是出现了经济势力过度集中的经济模式。而到了奥巴马时期，政府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处理金融危机的余波，以及与咄咄逼人的共和党的斗争上，且到最近才顾得上竞争政策方面的工作。

不过，迟到总比不到强。近期，美国白宫发布行政命令，指示联邦机构动用其拥有的任何权力来“促进竞争”。这么做在实践中意味着什么还不清楚，但是它或许标志着执政理念的一个转折点，如果未来民主党当选，可能会带来深远的影响。

我们不只生活在第二个镀金时代，还生活在第二个强盗贵族的时代，但这些似乎只引起了一个政党的注 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