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斯特恩的小说创作

赵丽蓉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36-0-01

劳伦斯·斯特恩是18世纪英国文学史上的重要作家，其代表作《多情客游记》与《项狄传》，奠定了他在英国文学史中的地位。

很多人认为，斯特恩是一个“背叛”了18世纪文学的作家。18世纪后期文学，以“情感”和“想象”为主要特征，斯特恩被认为是这一时期感伤主义文学的代表。在阅读感伤小说以及阅读斯特恩的时候，笔者认为有一些地方需要引起读者的注意和思考。

首先，情感的作用往往被夸大化，这是该类型小说崇尚情感而导致的一个直接后果。感伤文学这一文学潮流，注重的是对人的感情世界和内心体验进行描绘。不过，凡事过犹不及，在18世纪后半期的感伤小说中，情感的作用被夸大、被凸显，现实生活几乎被忽视。小说人物往往在各种各样的情境下尽情宣泄自己的情绪和表露自己的感情，却不对具体的现象进行描绘。这样的文学作品，自然也就少了它应有的感染力。作为一名小说家，斯特恩通过在自己的作品中来展现人类的丰富情感，试图来教导人们不断向善。这固然可以对处于各种矛盾危机下的人们给予一定的引导作用，但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社会问题。斯特恩在作品中将外部社会现实完全置之于外，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对当时复杂的社会矛盾采取了回避的态度。不注意社会的变革及现状，一味地在同情和眼泪中寻求解决社会危机的良方，这不能不说是感伤主义作为一股文学潮流很快便销声匿迹的原因所在。

其次，就斯特恩个人的写作情况而言，它是“写实”，而不是“颠覆”。在一些涉及到斯特恩小说的著作及相关文章中，经常会有类似这样的一种说法——斯特恩是现代派小说的先驱，或者说斯特恩小说是20世纪意识流小说的先驱，尤其是那部广为人知的《项狄传》。福斯特就曾把斯特恩和意识流小说家吴尔夫相提并论，而吴尔夫本人也对斯特恩推崇备至。在很多论述中，读者可以看出，之所以将斯特恩几乎看作是意识流小说的先驱，主要在于他的作品注重的是心理感受和个人的瞬间感受。具体到《多情客游记》，它本身就可以被看作是小说转向主观和内心世界、推崇人的自然感情的宣言书。不得不承认的是，斯特恩的《项狄传》为一系列的后结构主义理论提供了一个很好的阐释范例。斯特恩作品中漫无边际的叙述、主次的颠倒、逻辑的混乱等等，仅就国内已有的对其作品的研究著述中就可以见出作品中所表现的这些特点。事实上，从新的理论角度来研究斯特恩的作品，可以说是文学批评和文学作品研究的多样性所在。后结构主义各种理论也为文学作品提供了较为宽广的研究思路，但并不应就此给这个18世纪的小说家扣上一顶现代文化中又时髦又通用的某派、某主义的帽子。

在当时人看来，斯特恩的小说创作并不是中规中矩的，甚至是不合乎主流规范。在今天看来，这位18世纪的小说家的作品却是极为贴近生活的，在斯特恩的小说里，我们跟生活再接近不过。因此，无论《项狄传》和后来的《多情客游记》在当时引起了多少争议，斯特恩都不应该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遭受冷遇。18世纪的英国小说，以写实笔法为主，笛福、菲尔丁为代表的小说家都在自己的作品中描绘了一个活生生的世界。斯特恩的小说，单从表面上看，没有笛福和菲尔丁的现实关怀多，也没有理查逊的道德说教意味浓，确实像是颠覆主流文学的写作。然而，若是仔细品读斯特恩的作品，就会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斯特恩并不是一个颠覆传统的作家，他的小说创作并没有与主流文学背道而驰。笛福、菲尔丁等人注重写实，斯特恩也在小说中写实，不过他描绘的是内心世界的真实以及生活的真实，只不过他们各自选取刻画生活真实的角度不同。当然，就这一点而言，斯特恩的小说写作比较接近理查逊的心理小说。

事实上，在《多情客游记》中，约里克对情感的尽情宣泄并非毫无控制，他有意识地把控着情感的抒发。他总是能将从外在世界中得到的感受转为自己的一系列思维活动和思想。从这个层面来讲，文本并非置理性于不顾。许多研究著述之所以要给斯特恩冠以现代派的名号，主要是因为他们在斯特恩的作品中找到了某种和现代派小说共通的东西。就此对一位具有创作独特性的作家妄下定论，将之划为固定的门派，实为不明智之举。现当代的研究者和研究思路难免会受到一定历史文化环境的影响，即便是对几百年前的文学作品进行研究，也难免会带有当下的思想关怀。要正确认识斯特恩的作品，必须考虑到作者生活的特定时代背景和个人生活经历，因为任何一位有其独特创造性的作家，都可以说是时代的产物，其艺术中体现出来的观念、个人趣味等，无不受到他所处的那个社会集体的影响。从这个角度来讲，斯特恩的小说，是对自己文学创作活动中的一种叙述“写实”，而并不是对主流文学的“颠覆”。这种“写实”，既有作者个人的生活图像，也有他所处的那个时代的剪影。

就斯特恩的小说创作来说，读者应该破除一种久已有之的观念，即：认为斯特恩是一个背叛了那个时代的作家，他在同时代人中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姿态。单从文学创作手法及文章风格来看，在18世纪的英国，斯特恩的小说创作的确因其独特的美学趣味而不同于其他作家。同时，由于20世纪现代主义文学的发展，尤其是意识流小说的出现，其中的某些文学创作特征，能从斯特恩那里找到相似之处。在这个层面上，可以说18世纪的斯特恩的文学创作是超前的，超越了他身处的那个时代，超越了他的同时代人。但是，作为生长于18世纪的一位英国作家，斯特恩又与其他人一样，与那个时代同命运、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