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田赋》与《归去来兮辞》归隐心态对比研究
2016-05-09黄志程
摘 要:张衡的《归田赋》作于东汉时期,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则作于东晋时期,二者均叙述了归隐之志,都用许多笔墨书写了归隐的乐趣,但由于生活经历、时代背景、生活背景、个人心态的不同,二人在两篇作品中所反映的归隐心态也各有差别,这也使得这篇作品呈现出不同的风格特色。全面对比研究二者归隐心态的区别,不仅可以深入解读这两篇作品的内涵情感,更能够探究这两个时期文人心态的差别,进而梳理我国文学的发展脉络。
关键词:归田赋;归去来兮辞;归隐心态
作者简介:黄志程(1977-),男,汉族,内蒙古赤峰市人,文学硕士,讲师,研究方向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文学和古代小说、戏曲。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20-0-02
东汉时期的张衡与东晋时期的陶渊明都是我国古代著名的隐士,他们的归隐不是为了求仙问道,而是源于对当时政治的无奈,他们在仕途上屡次受挫,虽然选择回归田园自然,但心中仍有牵挂,即所谓的“身隐而心未隐”。二者都是作者对归隐生活的想象之词,《归田赋》作于张衡身处朝堂,但欲归隐之时,《归去来兮辞》则是陶渊明辞官归乡之时所作。两首作品都表现了作者对自然的渴望,对归隐生活的向往。但由于二人在生活经历、社会背景、政治地位等方面都各有不同,因此,这两篇作品所反映出的归隐心态也存在差异。
一、归隐动机对比
史料记载,张衡出身“著姓”,且博学多才,年少就立志报国,并且擅长历算、天文和阴阳之学。他所研究的都是与宇宙相关的事物,远离了世间的功名利禄、尔虞我诈。他一生著作颇丰,如《浑天仪图注》、《算罔论》、《灵宪》等。同时,他的仕途经历也很丰富,一生在朝37年,历经宦海沉浮,最终认识到奸臣当道的大汉帝国已经十分腐败,再难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因此,希望避世休养,回归自然,也正是在此时,他有感而发为后人留下了这篇《归田赋》。为官三十多年张衡见惯了阳奉阴违、尔虞我诈的官场现象,也曾与这些腐朽的官吏作过斗争,但奈何他一个人势单力薄,终究难见成效,最终选择归隐避世。但他深受儒家学说的浸染,仍抱有“经世致用”的理念,希望用自己毕生所学造福人民,因此,即使是在上表“乞骸骨”后,也依然愿意接受统治者安排,为民奔波效劳。正是这种割不断的牵挂使张衡的归隐生活蒙上了一层沉郁的色彩,他的归隐是不得已的,是难以承受官场磨难、无法调和矛盾冲突时的无奈选择。他的这种不得已首先源于亲身经历了上层社会的腐朽与丑恶,如程孙等人立顺帝而尽封侯,之后宦官专权,百姓生活于水火之中,他数次进言,却无人理会。这让他内心苦闷不已。其次,他的无奈还与自己内心的矛盾有关。一方面,他是一个文学家、哲学家、政治家,从小受经学思想熏陶,他向统治者解释自然现象时也是采用经学理论,但在经学理论体系中,“天”是有限的,是为皇权存在的。但另一方面,他又是一个科学家,在物理学范畴中,“天”显然是一个无限的概念,这与经学的论定无疑是矛盾的。这两种无奈是无法解决,也无法回避的,因此,张衡在归隐之后依然无法彻底忘却政治、朝廷与黎民百姓。也难怪他在《归田赋》中还感慨“俟河清”,可见,他的归隐是不得已的,同时也是难以忘忧的。
陶渊明生活在晚于东汉三个世纪的东晋时代,但此时的政治环境却依然非常复杂。虽然与张衡生活在相似的政治环境中,但由于二人在生活经历、家庭环境、研究领域等方面均有差别,因此,归隐动机也明显不同。陶渊明在《归去来兮辞》中写道: “少而贫苦,每以家弊,东游西走。”“自余为人,逢运之贫。”“耕植不足以自给。”可见,他从小生活就十分艰辛,这与张衡出身“著姓”的家世背景明显不同。正是这种家庭背景使陶渊明不得不亲自下田耕种。但辛苦的田间劳作并未磨灭他建功立业的雄心,在其《杂诗》中就曾表明心志“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可见,他与张衡一样希望在政治上有所建树,但无奈数次出仕,最终均都半途而废。直至41岁时任彭泽县令,他终于认识到自己“质性自然,非矫励所得”,遂辞官离去。从小生活于田园的陶渊明本就自然洒脱,因此,终其一生都很难适应复杂的政治环境。知识分子特有的清高之气让他不愿委屈自己适应别人,他最终意识到自己这种“罕人事”的个性根本无法学会那些官场谋生技巧。在《归去来兮辞》中他也明确表示,自己数次出仕并非出于本心,而是为了养家糊口,他甚至为此发出“深隗平生之志”的感慨。可见,陶渊明的归隐是固守名节与志向的必然结果,因此,他最终选择回归田园是天性使然。
二、归隐情感对比
由《归田赋》我们不难发现,张衡虽然对归隐生活充满期望,但却也透露出不尽的无奈之意。草木茂盛、琴书相伴、鸟鸣林间的田园生活,对这个仕途不顺的在位者无疑具有很大诱惑力,但对这个忧国忧民的古代文人,又实在是一种奢侈。《归田赋》结尾处“苟纵心于物外,安知荣辱之所如?”就道出了他对归隐生活的无奈。政治的黑暗让张衡疲惫沉郁,于是他向往自由质朴的田园生活,但他又无法忘却国家与百姓,希望运用自己的才智造福百姓。因此,即便面对美丽自由的大自然,他还是难舍牵挂、不能忘忧的。
相较于张衡,陶渊明的归隐则更加坚决、主动。他在《归去来兮辞》中写道:“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他自责于自己回归的太迟,将在朝为官视为“迷途”,一旦归隐就感觉无比轻松欣慰。通过他在《归去来兮辞》中描述归家途中的心情、归家后的欢快以及田园生活的愉悦,就可以感受到他在田园间欣喜、自在的感情。相较于尔虞我诈的仕途生活,他更加适合这种恬淡自然的田园生活,因此,即便隐居后的生活寒酸、困顿,他也一直乐在其中,在劳作之余赏赏山水,生活惬意愉悦。在他的笔下寒舍荒村都被描绘的生机盎然、充满诗意。即便是辛苦的田间劳作也能被他抒写成律动的篇章,可见,在陶渊明眼里隐居才是回归了属于自己的地方,隐居生活处处都是美好愉快、惬意无比的。
三、归隐方式对比
张衡出生于自然风景极其秀美的南阳,那里和美丰饶,这种出生环境使他在内心深处对大自然充满了感情。因此,当他在仕途中屡次受挫,感到疲惫时,就渴望回到大自然的温暖怀抱。他在问许多文学作品中都抒发了对大自然的热爱,在其《归田赋》中也浓墨重彩的描绘了春日的美丽景物,以及畅游其中的愉悦之情。相较于浑浊不堪的官场,大自然是那么的纯净清爽,在万物生长、禽鸟鸣叫的大自然中,不仅可以忘情的欣赏山水,还可以自由自在的垂钓,在草木的包围之中,可以暂时忘却尘世的烦恼。张衡正是在这大自然的山水中寻找人生的乐趣,在山水之间吟诗作赋,以此忘忧。可见,张衡回归的是大自然的山水。
而受现实生活所迫,陶渊明显然无法选择与张衡相同的归隐方式。他在享受大自然的同时,还必须从事田间劳作,以求果腹。但也正是这种生活处境造就了陶渊明的独特,他的这种农本处境和思想,使其有别于古代任何一位归隐文人,不管是畅游山水,还是农事劳作都是陶渊明顺应自然的选择,均展现出一种和谐之美。其“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诗句,就展现了这种物我合一的和谐心境。可见,陶渊明是希望在田园生活中回归自然,固守自己未被世俗同化的质朴天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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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蔡德莉.张衡和陶渊明归隐心态探析——以《归田赋》和《归去来兮辞》为中心 [J] 漳州师范学院学报,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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