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育，请不要为了“别人”

叶倾城

《读者》签约作家。著有《爱是一种修行》《倾城十年》《情感的第三条道路》等书。

前不久，看到伊能静爆出受孕成功的新闻，我就隐隐地觉得有话要说。47岁，自然受孕，我却说不出一句祝福的话，盖因为她的备孕路实在太辛苦：检查、打针、促排卵，准备做试管……每一步，都让人想问：值得吗？尤其是她与金星的对话：“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就是给他生个孩子。”这是很动人的话，是每个女子的原始冲动。当我们还年轻，初初遇到喜欢的人，立刻想到了后半生，想到了血肉交融。“我要给你生个孩子。”多么热烈！多么大胆！但到了47岁的年纪，我觉得伊能静还有这样的想法未免有些幼稚。把孩子当做“给他”的礼物——万一他不要呢？最近，明星陈浩民的妻子蒋丽莎继续扩大家庭成员，生育了第四胎，且每次都是剖腹产。女性生育的动机是出于爱，孩子是爱屋及乌的副产品；但爱随时可能成为不爱，因爱生恨后又该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孩子？生活中，有多少怨偶，就有多少不被待见的孩子。

后来，我看到了北京大学第三医院的一个事件：中国科学院一位34岁的女研究人员不幸去世，生前是高血压合并子痫前期，初步判断猝死原因为主动脉夹层破裂。儿奔生，娘奔死，生育原本风险莫测。但越来越多的内幕消息被披露，让我的心在颤抖：这位女士曾经重度子痫一次，生下27周的早产儿，明明被抢救过来了，又因为担心孩子的肺炎留下后遗症而放弃。五年来，她多次流产，宫外孕一次，切除单侧输卵管。她孕前就有慢性高血压，怀孕后随即患上妊高症。她一去世，家属随即大闹医院，索赔天文数字。我想不通，她为什么明知体质如此，却执意要生孩子？她是科研人员，不应该完全没有常识，生儿育女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而不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以命易命。是什么原因让她非得如此置生死于度外？还是，她像你像我一样爱惜生命，但有时候，结了婚的女人，身不由己。

我的怀孕之路也不顺利，在孕期先后住过三次院。我有一位温良的女友，她的丈夫始终是个任性的大孩子，他没玩够，不要小孩，她尊重他的意愿。到他直入中年，开始渴望享受天伦之乐。最后的结局是，已经生不出来的她，被离婚了。

我尊重每位女性想当母亲的意愿，但我还是认为：为男人生孩子，是最要不得的想法。这是抹杀了女性对身体的自决权，把自己的幸福交到莫测的命运手里。自然了，“为自己生孩子”也不可行。因为，法律不支持女性在非婚姻状态下生育，社会习俗也默认孩子跟父亲的姓。所以，当良辰美景、良人在怀的时候，不必想“为谁生孩子”这件事。而当危机来临，你最好想明白：孩子是你们的，但生命是你一个人的。生出健康宝宝来，皆大欢喜；如果孩子不健康，那你的丈夫会不会与你共同承担？

身体是你的，十月怀胎独自完成，孕育中的所有风险无人能替代，哺乳养育也由你承担大部分责任。这工程对个人而言，无异于排山移海，是为别人完成的吗？这世上有谁担得起你这么丰盛的爱？你的生命至少和孩子的生命一样珍贵。须知一句话：命里有子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尤其是，当你是为了别人强求的意愿时——没错，你的婆家、你的丈夫、你的父母，除你之外的一切人都是“别人”。

编辑/木非木